泰顺县城罗阳,城内城外全是山,故称之山城。山城文人印象中,依山傍水,山水、城市、人文也相得益彰,此地才有灵魂。可县治罗阳城地势偏高,仅存白溪、赤砂溪、学前溪几条短小溪流。文人想念山水诗画,也曾见泰寿溪、洪口溪的奔涌而来的茫茫晓雾,聚至山城。山城轻纱缭绕,万罗山、霞阳山、凤凰山等浸没其中,成了一座座孤岛,成了意湖,人们居住在宛如仙境的山脚下,于是这座山城雅称之“船城”。
山城东西皆为崇山峻岭,城池很小。据泰顺文史资料记载:县城只有一条街。打锡的永康人说:泰顺县城只有三条路,即泰景路泰分路泰寿路……
唐宋时,各姓因避乱从中原入迁泰顺县境,耕读传家,可谓文脉渊薮。明代立县时,文脉难继。为此,隆庆年间(1567-1572年),在城南建造一塔,镇守水口,成为浙闽两省界地,也成为罗阳城一景。清嘉庆十二年(1812年),不知何因,城塔倒坍。清道光廿三年(1843年)乡贤潘浦主持筹资重建城塔,学子翩翩赴试。不久,潘家出一位进士,此乃应“文祥”之兆,文风复兴。城塔名曰“文祥塔”。
塔是人非,八股文弃用,科举也废。水路退,公路兴,城市商业崛起,处浙南一隅的泰顺,因公路交通设施滞后,成为温州的“西藏”,浙江的边老少穷地。居山的泰顺人民,煅造勤劳吃苦的特质。穷则变,变则通。城是搬不动,就萌生外出谋生。既有船城,必有泊船之地,萌念造湖,并极尽美文——“浙南明珠,最美山城”之名——文祥湖。
人造湖泊,从图纸设计到蓄水。湖、路、园一体,足足用了十年时间。山城人民注目文祥湖建造过程。2022年五一节,文祥湖才开始蓄水,还安装了音乐喷泉等设施。天关山下,湖面如镜。蓝天碧水,与旧城新城衔接,还有三条路桥贯通东西两岸。湖水刚蓄满,湖畔成为山城人民爱去的公园。
外县人特意来文祥湖的不多,多数是本地人。环湖游的人由少而多。但来至湖畔,也成了游人。从住宅区来,从办公室来,一走到这,眼见旮旯犄角地,一日之间,变成王母娘娘的琼瑶玉池般,真是奇迹。一切生活的重压,柴米油盐烦恼,虽无法全部卸下,却从中冲淡一些。
这里的树草是新植的,湖东南坡地的房子是新造的,房产业主也是杂着七八种泰顺方言。民俗文化、美食文化等随游人而至。新增在湖畔公园设施记录着山城文化。有的镂石成图文,有的镶嵌栏廊楹额上,有的植在便道旁。比比皆是泰顺味,一派祥和旺盛。大家见证文祥湖建造时,也是山城游湖者白手起家创业的过程。
到冬天,文祥湖畔的树,一半是会落叶,一半是绿的。有的秃枝倒影成为湖中的荡漾剪影。还有一群不请自来了白鹭,时而栖息在树枝上,时而滑翔湖面,欲与监测水质工作人员争夺湖面的地盘。
我在山城北隅长大。童孩时跟随父亲到南门外猪仔市场,感觉这里有一条木桥一座塔。后来才知这桥登云桥,那塔称文祥塔。塔外就没有房子了。塔在县城南门水尾,是三溪入壶之后,称溪尾溪。三水汇聚,聚敛灵气,建了溪尾宫。可能宫址太偏僻了,香火也不是很旺。
一九八O年秋,我来到山城大深村戏台塆的泰顺一中读书。泰顺一中寝室可住12人的六张双层木床,听我爷爷说,那些床铺是土改时他参加木器合作社时做的。我睡着爷爷做的木床,告别仙居中心校那教室通间地铺。每个周六读半天,走一个半小时路回家;周日又来到学校,晚自修后,偷偷地到县气象站大会议室观看十多分钟的粤语港剧工夫电视剧。我们后来才到,那间早已塞满看客观众,根本看不着那那台十七吋黑白电视机屏幕。但听到“孩子,这是你的家;孩子你要刚强……”片头曲,来个兴奋。
在泰顺一中我遇到恩师陈志汉老师。他教物理学科,带我们到实验室,才知科学技术的知行合一,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以前,我没有见至什么科学实验。也许基础太差,虽比过去认真多,学业在年段中成绩还是居中上水平。图书馆可以借阅书籍。阅览室是我的心归佳处。那杂志报纸文章,分享作者的人生。
我也进县城,成了“城底人”。看前些三十年来大规模城镇化扩张。我居住旧城,文祥塔东南的枫树梢村高高房子,团状罗列,成了新城。新城房子一间价值达百万,不论是自己的钱财,还是从银行按揭的,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为之奔波十年甚至三十年。有了房产钱财,需敛气纳祥。有人就画个圈,打造人工湖。房产开发商抢先嗅到商机,借人工湖炒作,于是有了湖滨、湖墅、湖景,抬高了房价,赚得银子满钵。新城的业主居住了十来年,还不见那水尾人工湖蓄水。
我的年轮不知不觉地滚了几圈,早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讲台站了三十余载,转居舞凤山下,常编些乡土的文史,已出版多册泰顺乡土文史书籍。我爱山水,喜拍速记几句不讲韵律的文章。每到周未,携妻走文祥湖畔游步道。经过新建的乡贤诗文长廊、草书文化馆、木拱廊桥、石文化创业馆、顺文化园、龙翔塔公园等,还偶遇“抖音”视频高手,还有环湖健身跑者,还遇见拖家带口来溜娃的…… 出现文祥湖畔的人物,都爱文祥湖,入像进文,都把自己融入文祥湖,成为一道流动的风景。
我爱山城,尤其是留意文祥湖畔景色变化。近日,看到文祥湖水面上,搞灯光靓丽工程、塑胶游步道、乡贤亭等,此为赓续泰顺文化。但也看到文祥湖插着什么假花草,安装光伏电池板等,见此,难免有些担心。文祥湖本是人工湖,一处人工造物,只能涂沫着山城本色,不能太矫作,更不可假植入。
2024-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