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的路上,除了画画,还是画画,对其他事情却经常心有余而力不足。对自身从教和从艺之间的关联常有一些体悟,总来不及梳理便飘散了,化成星星点点,付与唇边的只言片语。最好的情况,则是被搅拌进日常教学与画面之中,当体悟又从学生内心深处渗出,便叫做内涵。
内涵是可以让人感知的,如果微弱得无法感知,或气若游丝,都够不上内涵之谓。其实,我们内里长期融练出来的内涵,应该是滴滴香浓的,这很好,只是一旦付诸软笔,便要大打折扣,有时会所剩无几。同样,我们在教学过程中,一边研究各种教学理论,一边向其他同仁讨教秘方,然而面对自己的学生,结果往往收效甚微!
中国人向来用毛笔诉诸自己,只提得心应手之类常常忘了毛笔也有生命,每只毛笔都有个性,而且是犟脾气,你用他诉诸自己,好比让一位与你个性相左的人替你传话,那语感分寸感不走样才怪。学生也是独立的生命个体,我们教学过程怎样处理学生本体与我们教师之间的关系,值得我们深思。
再者,画国画的用纸、用水、用墨、用色,那生宣纸简直就是个黄泛区,色墨好比稀泥,我们在这上面还要玩水,还要玩得高级,典型的中国式绝技。黄宾翁和白石老人,一个大墨吞吐,一个笔精墨妙,行家便知道他俩妙就妙在用水上,实则是嬉水大师。对我们教师而言,课堂,学生,家长,社会,这好比中国画里的笔墨纸砚。怎样面对教育这一张宣纸,用课堂,学生,家长,绘制出精美的画卷,这时我不得不提我们教师的重要性,我们就好比水,在画卷不断地调和这几种关系。
“一个中国画家先搁置资质修养不论,先要攻下笔性、水性、纸性这三难,要三打祝家庄才行,而所谓攻下,只是说说而已,这功课是一辈子做不完的。这里我还是想说说,除了要三打祝家庄攻下技术难关之外,对画品的追求是顶顶重要的,画品的拉升离不开画者个人资质学养这个箱体的整体拉升。因此,我很反感有人说:他学习成绩差,所以想学画这类话。”
如若有志于在绘画道路上走的更远,重要的还是文史哲基础,我的老师一直强调读中外历史、中外哲学史这四部书。很惭愧,只是购得了一些资料,读的很少,是时候静下心来读读了!有了这四部书的支撑,你就能俯瞰各个知识版块和技术版块,这俯瞰不是机窗上看云,而是以看清各版块之间的关联为要。一切大学问都是看关系的,关系可以是明晰的大尺度的,也可以是模糊交融、微妙映带的。作为教师,我们除了提高教学理论和实践能力之外,对我们人本身的研究,也是一个很重大的课题。
艺术的生命力就体现在对各种关系的联想和转换上,没有这样的能力,就谈不上创造。自然,中国画家还必须具备文学素养,题跋上是什么?无非是诗性的文字或睿智的话题。看图识字式的题款叫人无语。题画上的文学,像私房菜里的酱料,须自己调制出来才够味。你把哲思放进历史的故实中,让二者相互印证,相互营养,再用文火漫炖或急火翻炒,出锅时浇上你自己调制的文学汁料,上乘的题跋便是这样做成!
可惜画家也是俗人,遮蔽太多,没了那份空灵,时下更是没时间做“白日梦”了。在更多的情况下,我们“周”是“周”、“蝶”是“蝶”,画画归画画、生活归生活、精神归精神、肉身归肉身、“尘归尘、土归土”,而“尘”出自“土”,或“尘归于土”这一常识却成为忘却。这种简单的剥离,如今无处不在!
别总想着自由落体的加速度,要想想马拉松的前半程和后半程的体力分配。出好东西靠的是积淀,大厨也会指着一锅靓汤说:好货沉底。想起庄周梦蝶,我不知如何总会想到“我思故我在”。笛卡尔通过哲思的拷问怀疑一切,又因拷问的真切之痛,感知到肉身的在场。一切都虚妄,只有思想者自身可得验明正身。爱因斯坦曾说,“要了解原子,必须先把自己变成原子”,爱氏此番应变为原子了吧。说这段文字,是想说,教师有时也可以像哲学家和科学家那样思考。
前些天看到冰心先生写的“想到就写”,似有触动,便有了这通篇的大白话,想来却是胸中的原料不事加工地端出。胡适先生说得好:“想什么话说什么话,话怎么说就怎么说”。时下积习太多,矫饰太多,好比湖底下的沉泥,该定期疏浚了。
编辑: 景文浩
审核:陈永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