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条河

且听风萤
创建于2023-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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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是一个小小的镇子,原所在地位于大道河与汉江的交汇处,故被命名为大道河镇。

我和我的父亲都出生在大道河,父亲的出生地大道河乡,因安康火石岩水库修建,已被淹没于水下。1984年大道河乡迁往汉江北岸,与原安康县月池乡合并,成为新的大道河镇,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老大道河有着攘来熙往的航运码头,被称为“小汉口”。在父亲口中,老大道河不仅是岚皋县西部货运周转的中心,还有着一大片银白色的沙滩,那是父辈们儿时嬉戏的乐园。

在我的记忆里,我出生的大道河有着最热闹的农村集会——“逢场”。每逢“三六九”,街上挤满了背着背笼、提着篮子的人,周边农民们卖完了自家种的菜、产的肉、手编的草鞋和背笼等,往往会到镇上的供销社给家里买点咸盐,称些油,再打点散酒,收益好的时候还会给家里的孩子买上些吃食。

到腊月下旬,大道河每天都像在逢场,街上人来人往,还有河对面的人过来乘坐火车到安康市。当然,那时的我也没闲着,我得帮在供销社工作的母亲守库房。库房里装着当时人们生活所需,有花花绿绿成大袋装好的水果糖、一箱一箱的蔬菜饼干,还有摆在架子上黄澄澄的月亮牌方便面,那是童年的我心里最好的零食。母亲忙进忙出,我就搭着小板凳坐那守着,库房里的东西我是丝毫不敢动的,只为母亲说的话,“那是公家的,拿了就是贼娃子”。

(母亲和我于大道河镇供销社院内合影)

供销社的货卖出去,自然要去进货。那时来往的火车还在大道河月池台火车站稍作停留,轻便些的货物可以走铁路货运,大东西就得装上船走航运。

通过一辆辆火车和一条条船,外面的新鲜事物源源不断的流进了小镇,有一毛钱一串刷着红艳艳辣子油的麻辣烫;有一开就是两家的舞厅,最大的那个开在我家斜对面,镇上的叔叔阿姨们在舞厅里跳着“慢三快四”,上初中的姐姐拿着本子反复记着《潇洒走一回》的歌词;还有我最爱的电影院,电影幕布上放映着《妈妈再爱我一次》,人多座少,我只能蹲在地上,也照样被电影感动的泪流满面,那是年幼的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悲伤,也愈发觉得“世上只有妈妈好”。

我的母亲是岚皋县城人,母亲尚在襁褓,双亲就因病相继离世,家中三兄妹领着国家给的孤儿补助被亲朋照看。为了能养活自己,十三岁的母亲成为了岚皋县民工大队一员上了“三线”(修建襄渝铁路)。母亲说挖火车洞时,爆破完再进去施工是最危险的时候,随时有坍塌的危险。进洞时当兵的自觉走在民工们前面,有些刚刚还说了话的人,一眨眼就那么没了。烈士遗体挖出时,军人们站在她们这些年幼的民工前面,挡的严严实实,生怕她们看见。每说到这,年迈的母亲眼里满是泪花。后来,下了“三线”,母亲和父亲相识结婚,兜兜转转又到了大道河供销社工作。

(于大道河家门前的家庭大合影)

(青年时代的母亲)

大概是“水码头”出身的关系,大道河人说话习惯高喉咙大嗓子,言语直接,不会拐弯。母亲这个外乡人,为人公道和善,来 “逢场”的人也爱在我母亲这进货、采购。母亲也说,大道河人说话直接,没有弯弯绕的心眼,好相处。

九岁时,因父母工作调动,我离开了大道河镇,那也是我第一次去岚皋县城。为了让打不起精神的我开心些,父亲说乘船到了江对面可以坐“蹦蹦车”到民主镇,再从民主镇坐班车到岚皋。对大道河满心不舍的我顿时来了精神,自我判定“蹦蹦车”是装了兔子耳朵,和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蹦跑着的车。谁知道,我猜中了结尾,却没猜中开头,还被那辆确实是蹦着走的三轮摩托车,弄的头昏眼花,大吐“苦水”,并“收获”了父亲一句“没得用”。此次一去,我鲜少回我的故乡,故乡离我逐渐遥远。

2022年的春天,因工作关系我回到了我的故乡。原来的供销社院子变成了搬迁安置点的楼房和菜市场;火车呼啸穿境而过,月池台火车站已无以往的模样;老庄子烈士陵园里修建襄渝铁路而牺牲的烈士们被集中迁移至岚皋烈士陵园,但他们的名字和事迹被留在了大道河镇三线教育基地。数遍满街老小,从老大道河搬过来的居民只剩下二十余户,而我走遍集镇却没找到几张儿时记忆里的脸。

冬日暖阳,粼粼汉江水面倒映着灯塔,江边桔园还依稀能看见星星点点的柑橘,彩绘的橘色“大道”地标和阶梯在阳光下格外亮眼,轮渡船载着运输柑橘的货车悠悠驶向江对面。昔日繁华的水码头虽变边城,却还有一群新老大道河人在这里辛勤耕耘,期待五颜六色、多彩斑斓的“橘茶小镇”被人们看见。

我的故乡是条河,河水流淌如时代变迁,往日不可追 ,来日犹可为,这座美丽的“橘茶小镇”终究会被更多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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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由 美篇工作版 编辑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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