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览:“黄河百姓——朱宪民摄影60年回顾展”
2023年11月25日至12月5日,“黄河百姓——朱宪民摄影60周年回顾展”在中国美术馆举行。虽然我是在展览最后一天的下午前往观看的,但观众依然络绎不绝。与其说是观展,确切地讲,更是对艺术共鸣与默契的一种“追寻”或者“验证”。这面作品墙,甚是蔚为壮观。
在朱宪民老师的所有作品里,我认为最具有纪实意义和影像价值的是创作于1980年的《黄河渡口》。无论从构图、色调,还是立意、映射等多维度来看,这幅作品已经远远超越了摄影自身的范畴,而成为一幅几近油画的艺术珍品。
《黄河渡口》,山东,1980年。
第一次看到这幅作品还是2018年10月份我刚进入摄影媒体的时候。在深感震撼的刹那之间,首先联想到的是俄国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画家伊里亚·叶菲莫维奇·列宾的油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从创作时间看,这两幅间隔近百年的作品虽然隶属于不同的艺术门类:摄影和油画,但不约而同指向了作者自身所处时代最基层、最普通的大众图谱。《伏尔加河上的纤夫》里的主人公非常颠沛凄苦。相比之下,《黄河渡口》中的人物形象在精神状态方面就要积极、正向得多。这恰巧是由其特定的历史背景所决定的:19世纪80年代,沙俄即将完成工业革命,走上了新一轮殖民扩张的道路,但国内政治制度并未发生实质性变化,广大农民仍然常年在饥饿线上挣扎;而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国刚刚走出长达十年的“文革”浩劫,改革开放即将在全国范围内全面开启,新中国历史上又一个十年的黄金发展期已经到来……现场一位观众说:“这幅作品,我一下子就想起洪厚有力的黄河号子,还有震撼人心的《黄河大合唱》。”当摄影与音乐、油画在瞬间悄无声息地实现无缝对接,这难道不是最扣人心弦的伟大艺术吗?布列松盛赞朱宪民:“真理之眼,永远向着生活。”如果说《黄河渡口》有机吻合了摄影的“决定性瞬间”,笔者认为,它更是高度契合了我们于2022年提出的摄影的“历史性瞬间”理念:特定历史时点、特定历史人物、特定影像记录。
2019年,北京国际摄影周期间,我们有幸采访了朱宪民老师。在这次采访中,我们“突发奇想”,提出了采访提纲里原本没有的问题:请不假思索地说出,迄今为止您最为满意的三幅作品?以下是采访视频:
出人意料的是,这成为了本次采访中我们跟朱老师交流得最轻松、最愉快、最有价值的一个话题。朱老师略加思索就谈了三幅:《民以食为天》《山村小学》《黄河凌汛》。之后又特地说:“再加上《相亲》。”
这个问题的本意是:作为当今中国最富盛名的摄影大家,朱公的代表作是什么?我们认为,这也是广大摄影人值得思考的一个问题,也即业界公认的:摄影达到一定阶段,就需要“做减法”了。所谓“做减法”,在我看来就是断离舍,不是说你功成名就、七老八十了再回过头来去做,而是贯穿于每年、每月甚至每次拍摄结束,就需要进行的必要流程。也正是是我们在上一篇文章里提出的:要敢于舍弃,大胆地淘汰,果断地删除。要相信,选片的过程,本身就是不断自我否定、自我完善的过程,相信大浪淘沙、吹尽黄沙始到金,好的照片是既是“拍”出来的”,更是“选”出来的、“删”出来的。上述四幅作品,有三幅在本次展览中得到了呈现,《山村小学》没有见着,从素材库里找出来附后:《民以食为天》,河南,1980年。
《黄河凌汛》,山东,1996年。
《提亲》,河南,1989年。
《山村小学》,云南,2011年。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观展也是对四年前采访朱公的回访。
《黄河大堤的冬天》,河南,196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