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之二.长篇小说《求索》系列
第一部《初恋雾》
[ 长篇小说]
郭振华著
(接连载之一)
这是她主动向他说话。
恩呐猛然抬起头,他朝着丽娜点了点头,仍埋下头去,看自己的书。
他没答话,她也没再言语。她慢慢地转过身离开了操场。
后来,又有几次看电影,她和他很凑巧地坐在一块,一次是看《三笑》,另一次是看《李二嫂改嫁》......
他们虽然坐在一块,但从未说过话。
他保持沉默,但她偏偏找他搭话。
那是一次过组织生活,选举出席校党代会的代表。她和他当时都是预备党员,没有选举的权利。
她和他坐在最后面,两人相距一段距离,会议开始后,当中队指导员王川宣布了候选人名单后,她便将自己的位置移近到他的左旁。
“恩呐,刚才王指导员说的什么?”
她小声地向他问道。
“不是选举代表嘛!”
恩呐掉过头淡淡地回答道。
“都是些谁?”
她继续向他问道。
恩呐对宣布的名单也不太记得清楚,丽娜这一问,倒把他难住了,他楞了一下,然后说:“咳,不太记得清楚,好像一班有张成,八班有吴光,三班有罗强。”
“罗强是谁?”
丽娜还不认识罗强,正巧罗强就坐在她的前面,恩呐便用手指了指罗强,但正当恩呐指这一瞬间,罗强转过头来望了望。
罗强这一望,使丽娜显得很尴尬。她觉得同学这么久了,但还不认识罗强,心里一阵内疚。
于是,她低下了头,再没说话。
晚上,丽娜唱了写了一篇日记,日记中写道:
“但愿小罗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可恩呐是什么人呢?把人弄得这样难以为情!
真难捉摸他的心。我看他每天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的心情他是理解不了的。我很喜欢他,他是我心中的上帝,可我知道我不配他。我整日受着爱却不能爱的折磨,他可以不理我,可以嘲笑我,因为这是他的自由。
但是,他也有点太过份。他太清高,太傲气了。也许我不能这样责怪他,但我的心是太难受了。
他一天天孤芳自赏,显得很不合群,对人采取冷冰冰的态度,这是为什么呢?我琢磨不透,也许他讨厌我,也许我不应该说这些话。
不过我确实为了他,也许我多情了!
哎,多情却被无情恼,天下谁懂我的心???”
“......"
五
自 诫
散步须防跌,
思虑莫过度;
钎下差挂花,
训诫不可勿。
恩呐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几句备忘诗,但他心灵上的平静并未平息!
这天傍晚,恩呐在操场上散步,突然操场一侧一位高年级的同学投的标钎失了手。标钎直端端地向恩呐飞来,一秒……两秒……,正在万分危急时,站在一侧的丽娜发现了,她顺手将装学习用具的橡皮盒向恩呐扔来,正巧,橡皮盒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恩呐头上,恩呐头一偏,失手的标钎从恩呐头上擦肩而过。
“真险!”
操场上玩耍的同学围了过来。
“要不是那位女同学,你脑壳早挂花了。”
同学们说着,惊叹着……
当恩呐回过神来时,丽娜却悄悄走开了。
夜里,恩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几种情绪搅上了他的心头,想到钎下挂花那一瞬间,他惊骇、恍然若失;然而丽娜的出现,他喜出望外,感到惊异!
于是乎,惊异之中,丽娜平时在他心目中的模糊形像,此时顿觉清晰起来;这犹如暗室里突然投来了一束蜡光,原先看不明了的东西,一下子清晰明了了,他重新认识了丽娜。
摸着丽娜掷来橡皮盒打在脸上的印记,他的手缩了一下,那印记热乎乎的,仿佛这热乎乎的感触像一道道暖流在他心中萌动!
摸着那热乎乎的印记,丽娜的音容笑貌出现在他眼前,他的脑海里又划过许多闪念!
在这以前,恩呐他在丽娜面前是显得很傲慢的,可丽娜却偏偏找恩呐谈话。恩呐觉得丽娜对自己可能有一定好感;不然她怎么主动接触自己呢?恩呐认为既然丽娜主动接触了自己就应该向她表露一下自己的态度呀!即使退一步来说,她的主动是出于无意的,也应该在她面前改变一下自己的傲慢!在这种想法出现的时候,恩呐他就寻找着一个个机会。他想主动去找丽娜谈一次话,以达到使丽呐认为他恩呐不是一个傲慢的人;并且在谈话中流露出他对她的好感。然后从此改变对她的态度,再则,他想通过这次谈话再观察一下丽娜对自己的态度。但是,这个机会始终未能如愿已偿,然而恩呐万万没想到这个未能如愿已偿的愿望终于在今晚实现了。
丽娜主动闯进了生活,可他--
“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又冒出遗憾和后悔的念头来,他责怪起自己,刚才由于受惊,却忘了与丽娜说话,甚至连感激的话也忘了说。
“这真是天大的憾事!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世上难买后悔药的!”
后悔无济于事,他想了想,想到了弥补,可是,怎么个弥补法呢?他拿不定主意,心中犹豫不决!
他想,对她是应该衷心感谢的,但这感谢之言无非是些客套话。这有几多可说的呢?再说,这标钎下挂花是丢人的,老是唠叨这不光彩的事也未必起兴!
想不到好主意,这事也搁了下来,再则,暑假又要临近了,考试的紧张空气冲淡了他这根悬而未决的弦!
恩呐投入了紧张的复习中,但有一天,他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主意出来了!
他想找一个借书的借口去找丽娜谈一次话,他觉得丽娜的大姨在学校图书馆工作,那么托丽娜到图书馆去借书是好便于借故的,这可以说是本着同学之间的关系找她帮忙。借口找到了,但借什么书呢?
“当然,得借文学书籍!”恩呐想,托她借这些书,一是可以向她表明自己也爱好文学,二则还可以探则一下丽娜是不是十分爱好文学。当然,这更深一层的用意,那就更深奥了。
恩呐的用意是这样的,他觉得在临近暑假之前去找丽娜借书,很显然这些书是要带回家去看的。那么把托她借的书带回家去看,这不能不引起她的深思。如果说,她对自己也有好感的话,或许说她也爱慕自己,那么她一定会作出反应的。这就是丽娜是诚心,还是不诚心帮忙借书;若她真心真意帮忙去借书的话,那就说明她对自己有好感,若是本着一般同学的关系帮忙的话,则说明她对自己无任何好感。
恩呐行事是谨慎的,他把自己作出的这一行动的前因后果都一一作了分析,然后,便寻找着同丽娜会谈的机会。
找什么机会呢?恩呐认为要找同丽娜一人单独谈话的机会。
恩呐千方百计地寻找着,可是几天过去了,机会仍然落空。因为平时丽娜很少一个人在外面单独活动!这就难办了,眼看暑假马上就要到了,恩呐心急如焚。
又过了几天,机会终于找到了。
那天吃罢早饭,恩呐发现丽娜一个人在操场东边的草坪上看书,他心里不禁热了一下,回到宿舍,他略整理了一下服装,便拿着一本英语书下了楼。
操场东边的草坪里,绿茸茸的嫩草上挂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丽娜一人在草坪北边看着书。这天是上自习,大家都分头各自复习功课,准备迎接暑假前的考试。
恩呐手拿一本英语书向丽娜走了去。
恩呐去的方向,正是丽娜的背面。丽娜正专心致致地念着英语,好像她并没发觉有人向她走来。
恩呐来到离丽娜大约2-3米远了,边走边叫道:“丽娜--”
丽娜猛地回过了头,她的目光恰好与恩呐的目光相碰。恩呐目不转睛地瞪了片刻,马上移开了视线,说道:“你能帮我办一件事吗?”
“什么事?”
“估计你能办得到的事。”
“我能办到的事,就尽量给你办!”
说话间,恩呐已站在了丽娜的对面,他听丽娜这种口气,便开门见山地说:“我准备借几本文学书籍回家看看,可是我到图书馆去借了几次,都没借着,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些书里面肯定是有,很可能放在里面,她不愿意去找。”
“什么书?”丽娜问着,从裤包里取出一张纸和钢笔,做了记的准备。
“《中国文学发展史》、《中国小说史》、《世界著名作家生平和作品简介》以及一些文学评论,至于文学评论,书名不定,只要是这方面内容都可以!”恩呐依着丽娜记的速度说道。
丽娜记完,收起了纸和笔,说:“好,我去借一借!”
“你能不能进到图书馆里面去?”恩呐问道。
“这还说不定,我姨最近出差去了,要是以前到好办,以前我们连队有一个战士在里面工作,可现在复员了。”丽娜停了停,接着说:“我去试试看。”
恩呐点了点头。
“你们复习忙吧?”丽呐转过话题说,“可能你们都复习好了吧?”
“呃,不行,不行!”恩呐笑着摇了摇头,“我那个学习差劲呢!”
“我看你的学习还可以!”丽娜亲切地笑了笑,问道:“你们化学复习好了吗?”
丽娜化学学得不怎样,她便这样问道。
“化学?”恩呐愣了愣,若无其事地说“化学倒不要紧,就是英语不好复习!”
恩呐知道丽娜英语学得好,便绕着圈子说。
“英语是不太好复习,教员又没出个复习题纲,自己复习又找不到问题。”丽娜深有同感地说:“我看平时一下课,有不少人去问教员,可我好像找不到问题去问!”
“你不是英语学得很好嘛?!”恩呐不解地问。
“我还不是瞎猫咬老鼠——乱碰!”
丽娜风趣的回话引得恩呐笑了起来,丽娜自己也觉得可笑,她也笑了起来。
他们俩人对笑着,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草坪上荡漾......
过了一会儿,丽娜收住了笑容,换了话题问:“你们家离江都远吗?”
“不太远,我们家在农村。”恩呐回答道。
“你们那儿有图书馆吗?”
“有倒是有,可是自己出来四年了,不知道图书馆里换人没有,若是换了人,要借书,还得去熟悉熟悉。”
恩呐以为丽娜问图书馆是对他托她给自己借书起了烦意,便这样解释说。
“噢?!”丽娜本是无意间的问话,她见恩呐误会了,但又不好解释,便只好点了点头,随后她思绪片刻,又恍然大悟:“噢,你也是76年出来的?”
“是啊!”
“你探过家了吗?”丽娜又亲切地问道。
“没有,我们原部队规定,战士四年才能探家。”
丽娜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这次探家准备好久走?”
“我打算一放假就立即走!”恩呐回答道。
“嗯,早走好,住在这儿烦死了!”丽娜叹了叹气,接着说:“你们回家走宝成铁路吧!”
“对,走宝成铁路,翻秦岭山!”
“听说宝成铁路最近塌了方?”
“哦?哪就不好办了!”恩呐显出惊诧的神情。
“不过,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是听三班的人在说。”丽娜停了停,又说:“你们走其它线路不行吗?比如,走郑州那条线!”
“不行,”恩呐摇了摇头,说:“那转得太远了。”
恩呐和丽娜俩人的谈话到这儿中止了,俩人互相都沉默着,大约过了3-4分钟恩呐便想告辞。他本来还想与丽娜多谈一会儿,但他又怕影响丽娜复习英语。于是,他说道:“好,打扰你了。”
丽娜笑了笑,但没说话,此时,太阳出来了,丽娜的脸庞在缕缕霞光的掩映下,泛出了阵阵红晕。
恩呐从丽娜脸上移开视线,他转身走出草坪,来到西南侧,打开英语课本,也复习起英语来......
六
晚上,恩呐躺在床上,回味着早上与丽娜的谈话。他虽然觉得这次谈话,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但是他还是感到满意。从交谈中,他认为丽娜是健谈的。在他的感觉里,丽娜是非常懂理的,社会知识也比较丰富,他觉得她是一个注重实际的人,不是那种狡猾的人。恩呐特别对丽娜:“瞎猫咬老鼠——乱碰”这句话感兴趣。他认真分析她说的话,觉得她说话爱打比喻,富于形像性,从这点可以看出她具有一定文学素养的。至于他要探测的另一个问题,丽娜对自己是否有好感,他还没有觉查出,但有一点引起了恩呐的深思;那就是丽娜谈到宝成铁路塌方这一点。宝成铁路是恩呐回家的必经之路,为什么她对这条线路这样留心呢?凭一般人来说,对与己无关的事是不太留意的,可她为啥只听别人说宝成铁路塌了方便记在了心上?这说明什么呢?
恩呐提出了疑问,但疑问终归是疑问,要使疑问得到肯定的答案,那就只得等到丽娜借书的情况。
恩呐焦急地等待着。
直到临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在开晚饭的途中,丽娜叫住了恩呐。
“恩呐,你要借的书,我都去问了,说没有。我到阅览室藏书室去借了一本《唐诗举要》,我的图书证还压在那里,你看你需不需要?若是要的话,你等会儿就来拿!”
“好,可以。”恩呐稍停了一下,“不过,那些书里面肯定有!”
“是呀,我也闹不清楚,我去问了,他们都说没有。”丽娜补充说。
“那好,麻烦你了!”恩呐说罢去了饭堂。
没借着所需要的书,这对恩呐来说非常失望;不过,他认为丽娜毕竟到阅览室去为自己借了一本书,并且把图书证都压在了那里,这说明她还是诚心诚意去办了的,这一点使他感到她还是对得起人的。
恩呐当时主要在集中精力研究小说之类的文学,而对诗歌之类的书他是不太怎么感兴趣的。因为他觉得要专就专一样,专进去,如果面面俱到,就会宣宾夺主!但是,丽娜既然借来了诗歌书,这也不能挫伤人家的一翻好心。于是他毅然决定诗歌之类的书也要。
吃罢晚饭,天已晚了,恩呐想到时间晚了不太方便,当晚便没去拿成书。
第二天,吃罢早饭,恩呐急急忙忙到丽娜宿舍去拿书。他来到丽娜宿舍门边,敲了几下门,屋内没有反应,他又敲了几下,仍没反应,他便推开了门,一瞧,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原来丽娜换了房间。
“糟糕,这怎么办?”
正当恩呐犹豫不定时,丽娜从外面回来了。丽娜已换了便服,她穿了一套连衣裙。丽娜柳条的身材与细长的连衣裙和谐地浑为一体,显得苗条,给人一种线条美的视觉。
他被她的装束吸引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裙子,他上下仔细地瞧了瞧她,然后才说:“你换房间了!”
“啊,刚搬不久!”丽娜说着将恩呐领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面乱糟糟的,也来不及整理。”丽娜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抽屉,拿出了借的书,递给了恩呐。
恩呐拿着书,慢慢地翻着。
“我这里还有一本《唐诗选》,这是我去年买的,你看哪本书好?”丽娜说着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自己的藏书,递给了恩呐。
恩呐接过书来,他想,这本书是她自己的藏书,既然是她自己的,当然借她自己的书更好,更有意义!他觉得借她自己的藏书显得更尊重她!于是,他佯装着翻书审视的样子,翻了几页后,点了点头说:
“嗯,这本书不错,我就借这本吧!”
“行!”
“如果你回去发现有什么好的文学书籍,烦请你帮我买一下。”恩呐合起书对丽娜说:“你们那个地方是大城市,文学书还是挺多的!”
“行,我回去给你看一看!”丽娜热心地说。
“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吗?”临别时,恩呐向丽娜问道。
“如果有那种陶瓷的喝水杯子,你帮我带两个,图案要素净一点的,我看那上面有熊猫、飞马的,这些图案很不错,总之,要素净一点的!”
“好,我回去看看!”
恩呐说罢,拿着《唐诗选》书,离开了丽娜的宿舍。
七
旅行日记
1、归心似箭
阔别家乡四年了,好不容易熬到回故乡的机会。那天还未等到学校宣布放暑假,我就归心似箭了。
下午宣布放暑假,当天晚上我就踏上了南去的64次列车。
虽然这是夏天三伏的夜晚,但车上没有一点热气,微风掠过窗口,凉爽极了。
我坐在车上,说不上是列车的震动,还是心情的激动,毫无睡意,两眼一直瞪着,目送着逝去的夜幕......
天刚蒙蒙亮,列车越过了巍峨的秦岭山。我推开窗户,一片山青水绿的景色顿时把我吸引住了,我的眼帘里映入了一派壮观的大画面。远方,耸山峻岭,近处,林木郁郁葱葱,山上,瀑布奔泻,跌落万丈深渊;山下,溪河纵横,流水哗哗潺潺;山间,大雾朦胧,彩云腾空飘飘......
啊,家乡,可爱的家乡,四年不见你了,如今,你变得这样美丽,这样壮观!
我感慨,我赞叹,我更抑制不住心情的激动!
“谁不说咱家乡好......”是啊,家乡你是多么可爱,你像一个美貌的仙女,我真想拥抱你,亲吻你,可是,列车却不停地奔驰着......
这时,我不仅讨厌起列车来,是呀,列车你快停停呀......
列车是不由人的意志转移的,它不停地奔驰着......
临近午时,天气骤变,暴雨倾盆而下。社员们都回到了家里避雨。列车穿过一些村院旁时,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些小孩在避雨,他们站在屋檐下,捧着两个小手接着雨;那些老人们不时地从门框旁伸出头来,观望着田野,好像他们心疼着金黄黄的谷穗被暴雨滴打似的......
然而,我对这暴风雨却是另一种感情,几年不见暴雨了,我对它产生了一种新鲜的亲切感......
是呀,我爱暴风雨,因为是它把我迎接到了肥沃的江都大平原......
--恩呐
一月以后......
2、秦岭山感怀
清晨,列车又来到了秦岭山脚下。
当列车快要上山时,我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眷念之情,是呀,又要告别家乡了,我的心怎不依依难舍呢?
天空飘着细雨,这细雨不时勾起我对家乡的怀念.....
但列车的轰鸣声又不断地打断我的思绪......
我的心乱糟糟的,好得是巍峨的秦岭山把我深深吸引住了。
列车一进山,那一座座多姿的奇峰,险峰一颗颗傲立在悬崖俏壁上的常青松,一株株翠绿的小草在我眼前一一晃过,它们扰得我眼花缭乱!
列车继续前进着,它顺着盘旋在山间的铁轨徐徐而上。
列车越往上行驶,大雾也愈来愈浓,两山的空间弥漫了大雾,列车跨越横贯两山之间的铁桥时,车身全隐没在大雾之中。坐在列车上,仿佛腾空架着一片彩虹,莹绕在山间......
此情此景,激起了我对大自然的感慨。
(一)
函洞连天谷,
铁轨穿山中,
汽笛一声吼,
飞鸟出云中。
(二)
云雾架天桥,
列车空中翔,
推窗望不尽,
一晃一天堂......
我摸出笔记本,记下了心中涌出的这八句诗。
当我合起笔记本时,列车不知不觉已翻过山顶,开始下山了。
我推开窗,一看,激动兴奋的心情瞬时凝固起来,原来,我看到了一座座黄土高原。
一切全变了样,郁郁葱葱的山林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片杂草丛生的秃山,大雾云彩不见了,扬面来的是风,是沙......
看着这突如奇来的变化,我心烦闷起来,脑中忽地掠过一首诗。
(一)
秦山如云端,
南北两分界,
上观雨雾蒙,
下山闷气添。
(二)
秦南好风光,
仙景望不伤,
离山心仍留,
回首思断肠......
--恩呐
恩呐的两则旅行日记记叙了他对秦岭的感概、叹息,然而这其间那段难以用日记记下的爱的心迹觉在他脑海里不时闪现……
八
恩呐回家到达江都的时候,正赶着江都下暴雨,这给他的旅行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然而,这场暴雨却刷新了江都的姿色。经过它的洗礼,这儿的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空气新鲜了,市容显得清秀,分外多姿,远远看去,那一幢幢古老的木板建筑物巍峨矗立,那一排排新建的灰绿色的楼厦昂首挺拔......
河水涨起来了,一个个头发银白的老人,一群群穿着短袖衬衫的妇女与牵着小孩纷纷涌向桥头观看喘流不息的河水。
河道贯通市区,那奔腾高涨的洪水牵动着市区人们的心......
市区里人声沸鼎,人们议论着多年未见的涨洪,观赏着刷新的市容!
市区里行人很少,人们都被吸引到桥头,河边去了,然而恩呐却没有被这一切吸引住,虽然他是第一次到这儿,但他并没有心去欣赏这儿的一切,此时,他正忙着另一件事,这件事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他突然想到了给丽娜买陶瓷杯子!
下火车的时候已是午时了,但他顾不上吃饭,他匆匆忙忙地向商店跑了去!
转了几个商店没有发现陶瓷杯子,但他一点不气馁,他忍饥受渴地寻找着,心里充满着信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恩呐一连跑了十几个大小商店,最后终于在一个工艺美术商店找到了杯子。
他喜出望外,看着杯子脸颊上露出了笑容。
他仔细地瞧着。
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瓷杯子,杯面上的图案更是绚丽多姿。
他瞧了瞧,看得眼花缭乱起来。不一会儿,他又失望了。
杯面上的图案大都是仙女散花,嫦娥奔月之类的。
“熊猫,飞马。”他嘴里念叨着,但就是瞅不见,“没有,这怎么办?”
恩呐为难起来。丽娜要的熊猫,飞马牌没有,买仙女图案吧!
“不行!”他想,丽娜交待过要素净,不要花花绿绿的东西,她之所以强调要素净,这说明她欣赏朴素美!她为什么要这样强调呢?这难道是说明她为人正直,情操高尚,灵魂纯洁吗?
恩呐犹豫了半天,没找到答案,但在他脑子仙女之类的图案不能买这个概念是很清楚的。在他看来,如果买仙女之类的图案,不但不会使丽娜心满如意,反而会使她认为自己的灵魂肮脏!
于是乎,恩呐,选了一个兰花双叶草图案的杯子,这种杯子虽然价钱比其他的昂贵(杯子单价2.45元,不锈钢盖1.08元),但他满不在乎。他掏出钱来,买下了第一个杯子......
第二天,恩呐乘公共汽车回到了家乡。
恩呐的家乡正遭受历史上特大的旱灾,他回家时才下起了大雨!
久旱的雨就像甘露,浇润了农夫们的心。
乡亲们喜迎降雨,恩呐的家里更是双喜临门了,全家人沐浴在喜迎降雨,喜庆团聚的欢乐之中......
一天天恩呐的日子过得很快乐!
不久,来了几位老同学,他们邀恩呐重游母校,拜访师长,恩呐满口应承了。
在几位老同学陪同下,前去重游母校,拜访师长的途中,恩呐在一个乡镇的小土产商店里又发现了一种陶瓷杯子。
这种杯子上印有李白的一首诗,诗曰:“举杯邀明月。”在诗的下面有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聊天。
恩呐看了看,他觉得这种图案很不错。他想,丽娜叫带两个杯子,这里必定有其它含意,既然要带两个杯子,这就说明是两个人用,莫非她已有心上人?
“嗯,管她的,无论如何,即使她已有了,那么买这种杯子也非常适用;如果说她还没有的话,那么,她也可以留着今后用!”
恩呐想,这样做,假使丽娜能想到其中的寓意,那么她一定会以为这为她想得周到,这样,在她的印像中,就会给自己留下不是一个蠢人,或低级趣味的人。
于是他买下了这个杯子,价值1.45元。
两个杯子都买上了,恩呐也稍稍放下了心,但他还总是不满意,因为他没买到她所要的那种图案。
这种不满使他的心始终全放不下来,似乎他还欠了一笔债似的。
一晃一月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恩呐不得不告辞亲人,踏上了返校的征途。
在返校途中,恩呐再次来到江都,其主要目的是打算到各个商店再寻找一下丽娜要的那种熊猫,飞马牌杯子。
到江都,又飘起了毛毛雨,这细雨像是特地来辞送恩呐似的。
恩呐冒着雨,一会儿消失在商店里,一会儿又消失在雨雾中。
当他来到省展览馆商品展销厅时,一个新奇的杯子出现在他眼前,他又被这种杯子吸引住了。
这种杯子上面写着“红梅报春”四个字,字的下端留有一枝盛开的红梅,两只鹊鸟嬉戏在梅丛中,像一对热恋的情侣。
看到这画景,恩呐突然联想起歌剧《江姐》里的红梅赞和话剧《于无声处》里的红梅赞主旋律。
红梅,这是常被人们视作爱情的联线,爱情的像征。
刹那间,恩呐突然想到用这种红梅来暗示暗示丽娜,他叫服务员取了一个这种杯子,仔细端详起来。
端详了一会儿,突地他脑子里闪过另一个念头,不对头,这样做来必太露骨!
他想,与丽娜刚接触几次,彼此都未交过心,倘若人家早有打算,或人家对自己并无好感,那么这样做不是显得失理和难堪了吗?想到此,他便将杯子退了回去。
恩呐失望地从展览厅走了出来,他望了望天空,看了看天色。
此时,天空仍不住地飘着毛毛细雨,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消失在去火车站的路上......
九
恩呐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丽娜也回到了学校。听说丽娜回到了学校,恩呐霍然欣喜,几天旅途的疲累的余波顿然消失,他显得精神焕发,脸上堆满了笑容。
第三天是星期天,吃罢早饭,恩呐带上礼物——两个陶瓷杯子和家乡刚成熟的橙子,满面春风地去见丽娜。
他来到丽娜的宿舍,宿舍的门半掩着,不便敲门,他走近门边停住了。
“丽娜在吗?”他问道。
“请进来!”宿舍里传出了回话声。
恩呐推门进去,他一看,丽娜不在,屋子里原是金近群和于明。金是丽娜同宿舍的,也是三班的同学,她是丽娜的老乡。
“你坐会儿,丽娜刚出去,她马上就回来!”金近群对恩呐说。
恩呐点了点头,他正欲坐,丽娜便从门外回来了。
恩呐转过身子,他微笑着向丽娜打了打招呼,接着一边从挎包里取杯子,一边说:“丽娜,你看,这种杯子是不是你要的那种?”
“就是。”丽娜看了看说。
“噢,这种杯子不错。”金近群一见杯子赞叹不已,她用手指了指那种单叶图案的杯子,“特别是这种图案好看!”
“多少钱一个?”丽娜满脸堆着笑问着,一边又拉开了抽屈,准备取钱。
恩呐是不打算收丽娜的钱的,但当时宿舍里有金近群和于明同志,这就使他为难了。他想,若是直接说出不收丽娜的钱,那么在宿舍里的小金和小于将会产生疑心或其它想法,这样对她对自己影响都不好,为了避开小金和小于的多心,于是,他说道:“你不要给钱,现在我还不知道价钱,待我今后把价钱问到了,再告诉你吧!”
“你买的杯子,还不知道价钱?”金近群从中问道。
恩呐思忖了一下,小金的提问是他事先没考虑到的,他处于了一种难堪的境地。眼看一场好心将要戳穿,暴露马脚危在旦夕,但恩呐不慌不乱,从容镇定地说:
“不,这是我请别人代买的!”
他的回答使得金近群无言可说了,她向恩呐笑了笑,欠意着自己的冒失。
丽娜打破僵局来了,她说道:“是这样,那我先给你参元钱吧。”
“不,不!还是今后待我把价钱问到了,再说吧!”
“那行。”丽娜终于放回了钱,并将抽屈送了回去。
杯子送脱了手,了却了一番心事,恩呐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时,他将挎包里的橙子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说:“这个还不太成熟,刚能吃!”
丽娜略带谢意地微笑了笑,接着说:“这个,我们老家广西也出。”
恩呐本来早就知道丽娜的老家在广西,但他却装着恍然大悟地说道:“噢,你们老家在广西?”
“啊!”丽娜点头说道。
“你们叫它什么名称?”恩呐指着橙子说。
“我们老家好像叫柚子?!”丽娜是是而非地说。
“我们那儿好像也叫柚子。”小金和小于异口同声地说。
恩呐领悟地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们那儿叫橙子。”
恩呐说罢,丽娜,金近群,于明三人同时都点了点头,丽娜收起了橙子,金近群对恩呐说:“恩呐,你在这儿耍吧,我和小于要到市里去一下!”
“慌啥嘛,再坐会啥!”
恩呐嘴里说着婉留话,但他心里早就盼着他们离开了。
丽娜把金近群,于明送到门边,小金和小于走后,她关上门,搬来了两把刚从家里带来的竹椅。
“坐吧!”
丽呐说着,显得热情起来,话语里充满了温柔。
“好!”
恩呐接过椅子,但又客气地推到了一边,他觉得坐椅子太拘束,于是他推开了坐椅,在桌下抽出一个方凳坐了下来。
屋子里就只剩下恩呐和丽娜两人,恩呐坐在大课桌角的一边,丽娜坐在桌角的另一边,他俩围着桌角,对面而坐,相距咫尺。
“请吃糖,这是深圳有名的糖!”坐下来后丽娜取出一盒水果糖,一袋大豆,推到恩呐的面前。
“好!”恩呐毫不客气地拿了一颗水果糖吃了起来。
“这种糖好!”丽娜拉回糖盒,选了两颗酒心糖递到恩呐面前。
“谢谢!”恩呐接过糖连声道谢。
“别客气!”
丽娜温和地笑了笑,扯开了话题,她一边用手拔弄着糖盒里的糖果,一边谈起了放暑假前恩呐托她买书的事,她对恩呐说:
“你说那些书,我去几个大书店里找了一下都没有,只有那种《中国文学发展史》;但是古代部分的,我翻起看了一下,上面谈了一下屈原,司马迁,都是古代人物。”
“看来,大城市那些书也不太好找啊!”恩呐说:“我这次回家,在我们那个地方一个小租书店发现一本好书,书名是《外国名作家传》;我看这本书没多少人看,因此,我去说了一下,便以原价从租书店里买了出来,这书很不错,你看不看?”
丽娜摇了摇头,又说道:“你回家学习了吧?”
“我在家看了十一天书。”
“那你还不错,我这次回家可忙坏了,有时早上四、五点钟就出去了,整天去给别人采购东西,一天忙到晚,连电影都没顾得上看。”
恩呐点了点头,丽娜见恩呐没答话,又找话问道:“你到江都去了吗?”
“去了,我在江都住了两天,当时江都正下暴雨,我到那天,市区里的人都涌向桥头看洪水,那场面真有意思,但我没顾得上看。”
“哦,江都的市容好看吗?”丽娜又问。
“还可以,好像江都比西安大。”恩呐接着说,“我觉得南方的文化生活比北方浓,我们一个县就有两个专业剧团,各个公社还有业余剧团,我这次回家就看了两场戏,可是这儿好像就看不上戏。”
“是啊,西安这儿卫生也差劲,你看,刚一下火车,那些苍蝇就嗡嗡地飞来了,好像是在欢迎你一样!”
“哈,哈......”
丽娜说罢,俩人同时笑了起来。
“你们这次回家坐的列车是电车头,还是机车头?”丽娜又问。
“好像过秦岭是用的电车头。秦岭山的轨道是顺着山盘旋而上的,隧道相当多,并且相当长。有的隧道要过一两分钟,隧道那样长就只能用电车头,若是用机车头,那烟子就不好排除。”恩呐说着又赞美起秦岭山来:“秦岭的风景真好,我们这次回家过秦岭时,正下着一点小雨,火车跨越两座山地,雨雾笼罩着整个列车,坐在列车上就像是坐宇宙飞船!”
“哦,真有意思!”丽娜显然被恩呐的绘声绘色的描述陶醉了,她一边赞叹着,一边又从桌旁的抽屈里取出一个小坛子,以赞赏的口吻说:“你们家乡的小玩艺真好,这是她们从江都给我带来的。”
“小泡菜坛!”恩呐接过看了看,“好是好,就是太小了。”
“这种东西在我们深圳就进古董店了。”
“是呀,我们那儿也都是用的那种大坛子,几乎每家人都有几个。”
“我们家原来好像也有一个那种大的。”
“大的好,泡菜多。”
“咸菜怎么个腌法?”丽娜问道。
“我们那儿是从几十米深的地下,取出来的一种盐水泡菜,这种盐水煮沸后,结晶便是盐,剩余的上清便是 酉旦 巴,也就是卤!”
“哦!”丽娜点了点头,将小坛子放回原处,然后转过话题,谈起了深圳的一些情况。
丽娜说:“目前,深圳区经常防潮讯,基本民兵晚上都要去巡逻,我哥哥也经常去!”
丽娜又说:“住在海边的渔民有时还要遭到台风。”
“那真危险。”恩呐惊叹起来:“据说刮十二级台风,人都会吹走。”
“是啊,遇着刮台风,住在海边的人都是提心吊胆的。”
“那真可怕,刮台风波不波及到深圳?”恩呐问。
“波及,我们这次回来时,就遇着潮讯,小金就过不了船,因此,我们还去退了一天的车票。”
“哦,那刮风真坏事啊,我们那儿这点好,一年四季都很少刮大风。”
“是呀,你们那儿好,我们那儿不行,风大气候差,这几年,工作也难找,如今我们那儿服务性行业相当多,好多待业青年都进了服务性行业。”
“待业?你们那儿知青不下乡了?”
“不,可能小城镇不下,大城市还是继续下乡,我说的待业青年是那些独生子,残废人!”
“哦,你们那儿下乡都下到哪些地方?”
“主要是到边疆农场,在附近的很少,像我姐姐她们就下农场!”
“到农场,那里够呛的。”
“是啊,农场相当艰苦。”
“你没有下乡吗?”
“没有。我一毕业就当兵出来了。”
“你们家到深圳早了吧?”恩呐又问。
“我父亲很早就出来了,现在我们老家已没人了!”
丽娜说罢也没再言语,相持了一会儿,恩呐也感到言词已尽,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都说了,他便站了起来告辞。
“好,我得走了!”
临走时,他又指着桌上的橙子说:“这个你会开吧?”
“会,我们家常有老家的乡亲来往,他们也带这个来。”
“我们房间里的人,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玩艺怎么开!”恩呐说着又指着桌上的单叶图案杯子说:“这个杯子是双层的,盖子是不锈钢,那个杯子是单层的,这个杯子比那个杯子价钱贵一半!”
“好,谢谢!”
丽娜站起身来,让开路道,恩呐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住说:“至于杯子的价钱我是知道的,但我不能告诉你!”他又边走边笑说:“家乡带来的东西,我能收你的钱吗?”
丽娜难为情地笑了笑,她送恩呐到门边。
“你也不要把钱托人转给我,那崐样做不太好。”
“行,那就谢谢你带了!”
“不用谢!”
恩呐谦和地笑了笑,然后离开了丽娜的宿舍。
当天上午,恩呐又去了西北大学送了一件东西。这件东西是恩呐捎回家乡的,重游母校时,母校的校长托他带给西北大学工作的妹妹的。
恩呐按校长写的地址,在西大新村找到了物主,原来校长的妹妹是一位中文系的讲师,大约四十岁,她的丈夫是广东人,在西大生物系任崐教,他是丽娜的老乡。
恩呐作了自我介绍,夫妇俩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并招待了他的午饭。
事后,恩呐对俩位夫妇颇有好感,他从这对夫妇的配偶上受到很大启发。他们不是同乡,但组成了幸福美满的家庭,从这点上恩呐更加坚定了自己不择乡籍,只求人品的信念!
“人品,她的人品如何呢?”
晚上,当恩呐躺在床上时,他又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他回味着早上同丽娜的谈话。从早上的谈话来看,丽娜有哥哥、有姐姐,这说明她是她家姐妹中最小的,或是老三;从排行来看,她享有很多的宠爱权,并且她没下过乡从学校毕业就出来当兵。
恩呐分拆了丽娜提供的这一些很不全面的线索,从这些片断的线索中,他认为,她没有下乡,这很好,可以说明她没有不良倾向,因为在他看来,凡下过乡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沾染一些坏习气,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没下过乡也有坏处,这便是没吃过苦,他认为,直接从城市生长大的,没有经过艰苦的磨练,但这一点,他很快又否定了。这是他认为部队的生活是艰苦的,也许她是吃过部队的苦的。其次,他认为,从早上的谈话中,她的知识面较广,懂的事也较多,她的谈话很直爽,没有什么转弯抹角的,这一点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注重实际的人...........
想到这些他在欢快中入睡了,但第二天醒来时,这一切想法却成了梦幻,他觉得想总归是想,而现实是复杂的;要了解一个人,还须用时间,行动来考验!
于是乎,他觉得对她还进行考察........
十
翻开恩呐的日记本,可以看到这样几篇日记,在这几篇里记叙有丽娜与他的来往及他对这些来往的感想。
1
今天是星期六,下午是过组织生活,内容是分组讨论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讨论完后,当我回到宿舍时,班里的小陈推门进来对我说:
“恩呐,外面有人找!”
听小陈这么一说,我连军帽也没戴,便向门口走去。
推门一看,我却愣了一下;原来门外站着的是丽娜。
一见是她,我略带笑容地向前走了几步。
她笑了笑说:“恩呐,这是你要的《中国文学发展史》,我到书室里借的。我的借书证还压在哪里,你抓紧时间看,星期一就还给我。”
“星期一就还给你?”我感到借的时间太短了,便直言不讳地迟疑着。
“你选起看一看吧。”她说着又略思索了一下“不行的话,那么最迟星期三以前还给我,好不好?”
“那好!”我点头说。
她向我走近了几步,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然后在欲递书时,她又说:“上次你带的杯子的价钱我已问到了。”
她说着将书面展了展:“这是买杯子的价钱!”说罢,她笑着腼腆地将书递到我面前。
我毫无戒备,她这出乎意料的作法弄得我束手无策。我本是真心意地不收她的钱。可是这怎么办?钱被书夹着递上来了!不接吧,走廊上中队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万一被他们发现,就会遭来不必要的闲言闲语,想到此,我只好笨拙地伸出了手。
她将书递给我,转身便走,大约走了十几步,她又掉过头来,向我笑了笑说:“谢谢你了。”
我无言答对。按理说,她为我借来了书,应该向她道 谢才是;可是她却向我道起买杯子的谢来了,这就弄得我难为情。我只好很难堪地向她笑了笑;然后拿着书进了宿舍,并将书锁在了抽屉里。
“她为什么一定要给买杯子的钱呢?”这事很难琢磨。
我想,她之所以一定要给钱,这不外乎有两种意图:一是想表明她是清白之人,是不轻率接受别人的赠品;其二,这便是一种巧妙的谢绝,但倘若是谢绝,可为什么她却把钱夹在书里腼腆地给呢?再说她为什么又借来了书?这难道是报酬为她带买了杯子,而没有其它任何一点意思?
2
星期二,我将《中国文学发展史》看了一半,而星期三就要还书,相隔一天时间,书反正是看不完了。我想,既然看不完了,不如提前一天将书还给她,这也可以说明自己是守信用的。
这天上午,我将书带到了教室里,正好她又坐在我前一排。下课时,趁教室里大多数同学都出去了时,我将书递与她:“丽娜,谢谢你借的书!”
这天上午,我将书带到了教室里,正好她又坐在我前一排。下课时,趁教室里大多数同学都出去了时,我将书递与她:“丽娜,谢谢你借的书!”
丽娜半侧身地掉过头来,接过书后说:“看完了吗?”
“基本看完,通篇看了三百页,后面是选看的!”我说。
“最近,北京也出了一套这样的书,我看了一下比这套好!”丽娜说。
“这套书是七二年出的,里面还有四人帮的痕迹!”
“是吗?”丽娜翻了翻手上的书,这时上课铃响了,同学们进来了,丽娜转过了身子。
我也再没言语,打开了《医用物理学书》准备着听课。
3
书虽还给了她,但没把她书里夹着的买杯子的钱退给她:我想,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是倔强的,何必做低三下四的事呢?既然人家不愿收下,那么何必勉强呢?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但过后,我又有所反复,脑子里婉转地出现了这样一种想法,钱还是不能用,还是再继续观察观察她的反响吧!如果说她就此中断了来往,那么钱才能用掉,如果她还继续来往,那钱还是是退给她!
到底怎么办呢?
我观察了几天,从我观感中,我看她对自己并没产生什么恶感!特别是有一次参加食堂洗鱼,她给我留下了一次深刻的印象,回想起来,我又有所触动。
(连载之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