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盼的雪终于来了,有雪落,才是最本色的冬。此时此刻,大江南北,山河寂寂,暮色苍山,万里寥廓,一幅不着浅绛的山水画卷在千山万水中铺陈开来,南方此时是沈周的山水画卷,江天如墨,冻雀寒鸠,高仕骑驴,缓步溪林,一泒寂廖;而北方则是雪幕低垂、银寒峭壁、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有华岩雪景图的凛冽。大镜头收回来,近景聚焦,雪夜柴扉,一盏昏灯,红泥小炉,温酒烹茶,把杯听雪,闲来趺坐,钓古说今,诗意大概也会有点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中国的古诗词是世界上最精妙的语言,寥寥数语,而意境全出,别有一种淡泊而亲切的气息来。这样的雪夜最宜旧友围炉,不以酒为乐,以谈为乐。炉火通红,灯火可亲,面对友人,可以大喜亦可以大悲。得意有人同享,失意有人担当。雪夜长谈是何等的幸事啊!那些江湖旧事,年少轻狂的往事、萍水前缘的心事,功名利禄的俗事,都慢慢化在酒里,醉倒在陈年的岁月里。有道是:春夜宜歌舞,冬夜宜小酌,几番推杯换盏,月近中天,三两犬吠,看月上柳梢,听雪花簌簌。待明早醒来,推门而出,放眼清白世界,叫一声:好大雪!平生快意,莫过于此。
转眼二十四节气只剩下2个,倏忽间又是一年。冬天的状态该是内敛的,藏着气血,韬光养晦的,储备好精气神待来年蓄势薄发。一位作家说过,人到中年益做减法,一切是往回收的,三两知己、一杯浅茶、一段老戏,再养条狗儿、猫儿,蘸着那中国的水墨,把生活活成自己的模样。中年人见识了春花夏雨,早已气定神闲,荣辱不惊了。守着一窗寒梅,聆听窗外风雪,寒炉温酒,竟也是一室的惬意啊。
人到中年,压力重重,接受现实,把握当下,泰然处之,也是苦难磨砺后的智慧吧。2023年还有18天了,这一年起起伏伏经历了许多事,所幸至亲都在,内心感恩感念。雪夜里这些温暖的臆念,亦是人生清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