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9日,由洛杉矶出发,3小时车程,经美方边境城市圣地亚哥入境,去墨西哥蒂华纳和恩塞纳达做两日游。
过海关后与当地旅行社接待人员维克多会合,已经是午饭时间,在蒂华纳拱门附近吃了颇具墨西哥风格的第一餐。
主餐就是那个三足石鼎,里面牛肉条、大虾、辣椒等放在一起煮(也许是煮加烤),特色就是那块原生态的仙人掌,有点轻微酸溜溜的口感,鼎里东西算丰富,就是工艺方面有很大提升空间。
这个巨大的拱门是蒂华纳的一个地标,位于蒂华纳老城区革命大道上,远在圣地亚哥就可以看到它。
饭后导游小陈让大家在蒂华纳自由活动一小时再出发去恩塞纳达。团友们都在革命大道一带浏览小商品市场。我向维克多打听“墨美战争纪念碑”怎么走?因为我在出发前做关于蒂华纳的攻略时,看到关于墨美战争纪念碑的很多介绍,有的还称之为“墨美战争烈士纪念碑”、“国耻碑”、“还我山河碑”、“独立纪念碑”、“宪章纪念碑”,说什么的都有。一般到蒂华纳旅游,主要的内容就是民俗风情为主,人文历史的东西并不多,可以说这个墨美战争纪念碑是唯一的一个此方面景点。
我在和小陈交流行程时得知,我们在蒂华纳只安排了边境墙,并没有安排墨美战争纪念碑,于是我意图抓紧这一小时停留时间,实地去看一看。向维克多打听走法时,维克多只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我决定 先按这个方向走,走一段再打听,因为这个地方当地人应该都熟悉,它最大的标志就是有一个巨大的国旗,所以你只要向当地人说大国旗怎么走,就没问题。我走几步后,发现维克多跟在我身后,似乎有陪我过去的意思,于是我两并肩疾步而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从拱门起,大概要走20-25分钟。其实离老远,就已经可以看到那杆高高的国旗了。网上很多人说,这个国旗是全世界最高最大的国旗,这是不对的,我们后来在恩塞纳达海边广场也看到一杆同样高大的国旗。据小陈说,根据墨西哥法律,每个城市都要有一个大国旗,所以你在墨西哥的每个城市都可以看到一根高大的国旗,并非蒂华纳独有。
国旗所在的地方是墨西哥莫雷洛斯军事基地。一路之隔,是一个很小的街边公园,纪念碑就坐落其中,其貌不扬,碑文也很简单,我让维克多给我解释一下碑文,他只简单的说是一个英雄纪念碑,纪念为国牺牲的英雄,我问英雄在什么时间牺牲的?是墨美战争中牺牲的吗?维克多简单说:是的。
借助于翻译器(西班牙文),大致能够弄清碑文的意思,白色碑文最上端的一句话大意是:为祖国而牺牲。图案下面前六行是六个人名,最后两行字大意:他们为祖国光荣献身。水泥底座文字:为了墨西哥的荣誉。
关于这个碑的性质,令人产生很多疑问,这个疑问从和维克多一起来到实地看后就产生了。
1、墨美战争虽然只有两年,但是一个对墨西哥国家和民族历史发展产生深远影响的事件,这样重大的事件,和那个纪念碑的规模、碑文的简陋是很不相称的。
2、墨美战争纪念碑,为什么要建在蒂华纳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城市,和一个很不显眼的街头公园?蒂华纳这里,并不是于战争有重大意义的地方,不是发生重大战役的地方。
3、墨美战争以墨西哥彻底失败而结束,属于国耻这无疑问,但建一个国耻碑似乎无必要。碑的性质是国耻纪念,似乎不妥。
4、如果说是墨美战争烈士纪念碑,战争期间墨西哥牺牲的何止六个人,为什么单单写六个人名?
返回的路上,因为时间比较充裕,我和维克多边走边聊。
维克多今年41岁,做旅游工作18年了。他在美国接受教育,本来是可以留在美国的,但他后来返回墨西哥,而不愿在美国待,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维克多个人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而美国可能各方面管制比较多;二是尽管维克多肤色较白,可以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白人,但他始终感觉自己被歧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难融入主流社会。
我首先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喜欢研究历史的假学者,以下是我整理的我和维克多的问答录:
游客甲:我喜欢历史,所以要到纪念碑这里看看。
维克多:你是喜欢所有国家的历史吗?还是喜欢某些国家的历史。
游客甲:我喜欢研究所有国家的历史(其实我这里原意是走平衡,不表现出倾向性,实际这个回答很没有水平)。
游客甲:美国和墨西哥战争后,美国占领了墨西哥一多半领土,你恨美国人吗?
维克多:不,我不恨美国人。我是在美国出生,在美国长大的。
游客甲:蒂华纳的墨西哥人对美国的看法都和你一样吗?
维克多:是的,蒂华纳有一半墨西哥人,一半美国人(我猜,他大概是说,蒂华纳有一半人有在美国长期上学、定居和工作的历史)。
游客甲:你原意成为一个美国人还是一个墨西哥人?(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网上很多人说,墨西哥人现在都原意自己变成一个美国人)
维克多:我原意做一个墨西哥人(回答斩钉截铁,看得出,维克多是一个民族意识比较强烈的人。在我刚和维克多进行对话时,我问他喜欢说英语还是说西班牙语,他毫不迟疑的说喜欢说西班牙语)。
游客甲:我们中国和美国的关系很不好
维克多:是的,是因为越南岛屿的原因吧。(哈哈,人家不是很关心这类问题,所以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也许与来蒂华纳旅游的越南人比较多有关)。
游客甲:不,是台湾岛屿。
游客甲:墨西哥和美国的关系很好。
维克多:不,不好(这个回答让我惊讶)。
假学者:什么原因?
维克多:是因为俄罗斯和乌克兰战争,墨西哥站在俄罗斯一边。
…………
墨美战争期间墨西哥失去的领土
返回约定的拱门乘车处后,我问维克多他下午陪我们去恩塞纳达吗?他说下午由查法和瑞福蒂两个人陪我们去恩塞纳达,他要继续留在蒂华纳,接下一个团。分手时我把一袋高粱饴送给了他。
在恩赛纳达,晚上在住宿的酒店,我专门就纪念碑的事情,又请教了酒店的三个职员,一个是前台的年轻接待员,两个是年纪比较大的中老年人,他们并没有给出什么新的解释,与维克多的说法差不多,只说是一个英雄纪念碑。那个年轻姑娘甚至在看到照片后,并没有马上解释,而是在网上查了一通,显然,她以前并不熟悉这个纪念碑。
但有一个老年人在解释碑文时有一句话:这些孩子们是牺牲在美墨战争中的。当时这句话并没有引起我的特别注意,因为我使用的翻译器,翻译语句很多时候并不准确,需要连蒙带猜,但事后看,这句话很关键,主要是其中有一个关键词“孩子们”,这说明这位老者是了解这个碑文的背景的,知道其中六个人名是六位少年英雄,否则不会用“孩子们”这个词。
后来经反复查询有关资料,发现这个纪念碑最准确的名称应该是“墨美战争六少年英雄纪念碑”。墨美战争期间,在美军进攻墨西哥城时,查佩尔特佩克堡垒是墨西哥军事学院士兵守卫的地方,在指挥官和大部分军队都撤走的情况下,有六位军事学院的士官生奋勇抵抗,直至战死。这六位少年年龄在14-19岁,后来这六位少年英雄被广为纪念,墨西哥城就有六英雄的纪念碑,全国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纪念碑,而蒂华纳的这个纪念碑,就属于六位少年英雄的纪念碑。虽然这个碑与墨美战争有关,但显然不能称其为墨美战争纪念碑,至于其他什么国耻碑、独立碑,都是以讹传讹,没影的事。
我们看白色碑面上的碑文,图案下面有8行字,其中前6行是六个人的名字,就是六位少年英雄,其中第四位叫 胡安.艾斯古迪亚,他在最后时刻,把墨西哥国旗扯下,身披国旗,跳崖牺牲。
为什么国内游客长期对该纪念碑真相莫辨?我想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碑文是西班牙文,对于来此旅游的中国旅游者来说,读懂不易,即使读懂文字本身,也很难理解六个人名是怎么回事;第二个原因,本地人对于六少年的事迹,也不清楚,比如和我们接触的三个本地导游维克多、查法、瑞福蒂,就都没有解释六个人名的来历,显然是并不知其详。如果是墨美战争烈士纪念碑,显然不是六个人的事情了。
这个碑文还有两个细节迄今不清楚,一是1967这个纪年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建碑的年份,似乎可能,但与1847对着写,和中国的习惯不同。
倒数第二行的单词是什么意思?不清楚。
后来我把我对纪念碑的理解给小陈详细陈述,并请他向当地人进一步了解情况,澄清疑问,但小陈始终未回复。也许对于他们旅行社来说,这些考证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