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年来,有两个重要消息,都与中国斯诺克有关,一条是正面的、一条极其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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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年 12 月 6 日-9日,“2022香港世界斯诺克大师赛” 在香港举行,决赛当天有多达 9000 名观众前往香港红磡体育馆观看决赛,这是疫情以后第一次举办如此规模的大型比赛,而且观众全都不戴口罩,当时上海尚未解除疫情管控,看到现场报道,相当感概;不但如此,9000 名观众现场观赛,创下有史以来现场观赛人数最多的单次斯诺克赛事记录。据参考消息说,美国《时代》周刊网站10月7日报道:“亚洲让斯诺克运动起死回生,中国在其中功不可没。” 这是因为 2005年年轻的丁俊晖对阵斯诺克皇帝亨得利,在当年中国公开赛上一举夺冠,于是“中国获得了一个代表人物”,这一时刻成为“这项运动在中国崛起的催化剂”。据估计,亚洲的斯诺克爱好者人数现在已达到约 3.5 亿,而且在各种世界级斯诺克比赛中,有相当一部分参赛者是中国球员,他们年轻,表现出色。中国斯诺克协会 2013 年起还与世界职业台球和斯诺克协会(即世台联)合作,在北京和全国各地开办了斯诺克学院,培养有天赋的年轻斯诺克选手。使斯诺克在亚洲比世界其他地区更受欢迎,斯诺克的普及与发展,可谓形势一片大好,确实,“中国在其中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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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负面的消息是:2022 年 12 月 9日,世台联发布声明称,梁文博、鲁宁、李行、赵剑波、白朗宁、常冰玉 6 名中国斯诺克职业选手涉嫌在以往比赛中“操纵结果,从而非法获利”,世台联禁止他们出席或参加世界斯诺克巡回赛比赛,这一消息令人错愕。不久,禁赛名单上又增加颜丙涛、陈子凡两人,2023 年 1 月 3日,连当下中国斯诺克世界排名最高的领军人物赵心童,居然也中招,卷入打假球丑闻,媒体评论认为 “这样的情况对于中国斯诺克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2023 年 6 月 7 日,中国新闻周刊报道,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听证,「赌球案」终于结案。听证会 2023 年 4 月 24 日起举行,持续 14 天,赵心童是唯一留在英国参加听证会的球员。 最终,处罚结果于北京时间 6 月 6 日晚出炉。 梁文博、李行终身禁赛,赵心童禁赛 2 年 6 个月,实际执行的禁赛期为 1 年 8 个月。国际媒体的评论称:“中国斯诺克的半壁江山瞬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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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假”背后唯一的目的是“逐利”。对斯诺克比赛来说,输掉比赛比赢得比赛更容易控制,球员可以通过精准“操作”让自己按照某一个比分输掉比赛,只要事先按设定的比分在博彩公司投注,赛后便可以轻易获利,而且又不易被发现。但是,实际上是有办法通过异常投注量发现“猫腻”的,《世台联会员行为准则》规定,世台联会员的银行记录、电话记录、互联网服务记录、社交媒体账户、电子邮件和其他存储在手机、平板电脑、电子设备、计算机上的记录都长期受世台联监管。假球案犯自以为得计,实际上一切均在掌控中,一旦东窗事发,早已悔之晚矣。
这次世界台联开出的是职业斯诺克近百年历史中的最重罚单:梁文博和李行被处以终身禁赛,以前最长的禁赛期是2013年对胖子斯蒂芬·李的处罚,禁赛期长达12年,迄今尚未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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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些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踩踏红线?有一种说法是斯诺克运动奖金太低,奥沙利文和约翰·希金斯,2021 至 2022 赛季,作为该赛季世界第一名和第四名,奖金为 81.2 万英镑和 41.84 万英镑,据说全年收入只是“球王”梅西一周的“零花钱”!如果这是问题的根源,足球奖金如此之高,为何足球的腐败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甚至惨不忍睹!显然问题不在这里。还有人说,斯诺克不是奥运项目,并不是各省市体育局培养的运动员,全都是家庭投资培养,并独立承担赴英打球、生活的费用。据估计,在英国一年花费要在 30 万元人民币左右,好像问题出在入不敷出。但是,这首先是个三观问题,要看追求的是什么,大手大脚地挥霍,那是永远没底的,平平常常地生活,总不至于饿死,事实上有好几位斯诺克职业球员,都有自己赖以谋生的正当职业,有的开出租车,有的种土豆,同时享受在斯诺克赛场奋斗拼搏的乐趣,并没有沦落为假球案犯,他们以自己的清白维护了斯诺克的尊严,也是对观众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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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斯诺克职业赛场上,中国球员总共有 20 多人,一下子被禁赛 10 个人,“砍”掉几乎一半,覆盖了 80 后到 00 后的各个年龄段。这不但是中国斯诺克之殇,更是一口敲响的警钟。对被终身禁赛的球员个人来说,从此一辈子不可能再出现在斯诺克赛场上,就此与斯诺克绝缘;有的禁赛期长达五年!虽然斯诺克是一项职业寿命较长的运动,现在很多职业球员都已经接近甚至超过 50 岁,怀特已经62岁依然在世界级赛场上拼搏;颜丙涛只有 23 岁,如能复出,还不到 30 岁,理论上还有很多年的运动生涯;但是职业选手的训练异常艰苦,几乎无时无刻不能中断,禁赛期长达五年,能坚持训练吗?不参加顶级比赛,不说磨练斯诺克技战术,就连能不能保持对赛场的热忱与雄心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 10 名球员中,最令人感到可惜的是赵心童,他已经排名第 9,一般认为他可能为中国斯诺克挑大梁,奥沙利文、戴维斯、亨德利等名将都曾对他赞赏有加,可谓前程似锦,居然为蝇头小利自毁前程!戴维斯在接受 BBC 采访时就直言不讳,这种行为“愚蠢得令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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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10 名涉假球员受到严厉处罚,只能是咎由自取。他们有没有一点自责之心呢?
2023 年 6 月 7 日,赵心童就在社交媒体发布道歉信: “为无知和愚蠢感到懊悔,为犯下的错误感到羞愧和内疚,向大家深表歉意!辜负了球迷对我的信任,给中国斯诺克蒙羞。”看来赵心童对自己的无知和愚蠢有了一点点自责,在这 10 名涉假球员中,赵心童有可能成为最先复出的球员,重上战场。但是观众会轻易原谅吗?在紧张激烈的世界顶级斯诺克赛事中,比拼的不但是技战术,还有意志和人品。我们常常看见像奥沙利文、威廉姆斯这样的老牌高手,偶尔也会出现简单失误,连老年业余球员也可以打进的球,就是打不进,让看球的观众觉得十分惋惜,其实这何尝不是斯诺克乐趣的一部分 —— 居然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侯”!但是这样想的前提是建立在对球员的信任上的。如果今后赵心童复出,在比赛中出现类似的简单失误,观众的第一反应一定是:“瞧瞧,又打假球,贼心不改!”
诚信一旦失去,才知道它的宝贵;要恢复公众的信任,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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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名涉假球员中表现最差的是梁文博,他最早被查出带头涉赌,根据媒体报道,“梁文博操纵多场比赛,而且招揽、诱导、引诱、劝说、怂恿或协助其他球员操纵比赛”,不但如此,还不配合官方调查,删除相关信息掩盖操纵比赛的行为,不参加面谈和提供调查所需的材料。据报道,多名违规选手的证词,也均指向梁文博,看来梁文博确实是一名不折不扣罪大恶极的赌球祸首。而梁文博如同没事人一般,继续在国内外吃喝玩乐,据报道甚至还出现在某台球展活动现场!结果最终处罚出炉,被判处了最严厉的终身禁赛,还必须同时支付 4.3 万英镑费用。中国台球协会随后也发布了处罚公告,梁文博在国内同样被终身禁赛且不得以任何形式参与国内台球活动。
古语说:“敬一贤则众贤悦,诛一恶则众恶惧。”
希望如此严厉的处罚能够起到警示作用,扭转我国斯诺克运动的现状。
这种下三滥的赌球劣迹,一旦发现并曝光,对受到处罚的个人来说,无疑是重小利轻大义而自毁前程,历史污点既已铸就,永远无法抹去!要想洗心革面、重返江湖、重新做人,谈何容易!对斯诺克运动来说,一旦失去公信力,本来的高雅运动,蜕变成杂耍,谁还愿意去看球?就好比演员没有了观众,还怎么演戏?这可是关系到斯诺克运动生存的大事,恐怕也会让赞助商忧心,世台联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对假球事件的处理还是比较慎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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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赌球事件给了我们另一个重要启发。我们说斯诺克是绅士运动:白衬衫,黑马甲,蝴蝶领结,聚精会神地挥杆击球,一派高雅的绅士形象。但是这并不是说,任何人只要打斯诺克就成了君子,实际情况远非如此。
据上海市台球学会发展史介绍,解放后,上海滩球房不少,在里边活动的主要是两类人:小混混和吃定息的小开;风气之差不难想见,良莠不齐,毫无君子风之可言,社会上一般对 “打弹子” 的人也常常另眼相看,至少觉得不大正派。因此,改革开放后上海市筹备成立台球学会之初提出的首要任务就是进行整顿,加强精神文明建设,由此逐步扭转了风气,后来引进斯诺克国际比赛,加强正面宣传,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斯诺克已经逐渐为大家接受和尊重,尤其在老年知识分子中间,只要看目前全国各地的老干部活动中心,大多有精致的活场地和贵重的斯诺克设备,组织斯诺克球队积极开展活动,就知道这一局面其实来之不易。
对于老年业余斯诺克爱好者来说,在享受斯诺克运动乐趣的同时,要重视老年精神文明修养,把斯诺克运动变成一种涵养斯诺克绅士精神的运动:心胸豁达、宽厚待人、戒绝浮躁、相互尊重;坚持 “益智 健身 娱乐 交友”的球队活动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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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一次斯诺克赌球事件,中国台球协会也高度重视,及时跟进对涉事球员进行了相应的严厉处罚,据报道,“中国台球协会对于赌球、假球等有违体育道德的行为始终秉持’零容忍’态度,坚决严厉打击赌球、假球等行为,竭力打造公平公正的比赛环境。”中国台球协会还发布公告,表示今后将进一步加大对旅英职业球员的管理力度,加强与国际组织的合作,共同防范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同时,在国内持续开展反赌打假、整治赛风赛纪、净化赛场风气的治理行动,建立监督举报机制,将工作落到实处。我们作为斯诺克爱好者,真诚希望这些措施能正真落到实处,还中国斯诺克一个干净的比赛环境,不要步足球后尘让广大斯诺克爱好者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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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虽然这次斯诺克赌球丑闻对我国斯诺克运动无疑是一次沉重打击,但是也没有必要就此失去信心,一方面像丁俊晖、肖国栋等一批中坚骨干,坚守初心,依然奋战在世界斯诺克运动的最前沿,何况竞技体育永远都是后浪推前浪,年轻的斯佳辉异军突起就是至暗时刻的一道光,今年四月份他第一次参加斯诺克世锦赛就打进半决赛,表现优异,虽然斯佳辉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技术战术上都有许多需要不断磨练的地方,但是前景看好;另一方面,经过多年发展,斯诺克在中国已经相当普及,爱好者众多,世台联不会轻易放弃东方大国这个重要的斯诺克市场,虽然这次赌球案有人想朝民粹主义的方向拉偏,提出过激主张:“所有被查证操控比赛的中国球员都应被终身禁赛”,但是世台联主席杰森·弗格森并不同意这种看法,他更多展望的是斯诺克运动的未来,特别是斯诺克在中国的赛事,他表示虽然因为新冠疫情关系,中国自从 2019 年 11 月以来都没有举办斯诺克巡回赛,但是世台联与中国赛事的推广单位一直保持着联系,让赛事在中国落地。令人欣慰的是,经过假球案的风波,斯诺克上海大师赛已经于 9 月 11 日在上海如期开幕,世界排名前 16 位的选手全部悉数登场:奥沙利文、威廉姆斯、希金斯、塞尔比、特鲁姆普、罗伯逊、艾伦、布雷切尔等等,我国丁俊晖、周跃龙、范争一、斯佳辉、庞俊旭等也将参赛。相信我国斯诺克运动一定会重新挥发活力,冲破一切障碍,向前发展。
“沉舟侧伴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们期待着我国斯诺克运动有一个更加美好的、向阳的前景。
(初稿写于2023.06.20,改写于 2023.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