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朋友圈读到老家朋友的随笔,是回忆她家亡失的狗的,一时间也让我想起了年少时我家的那只狗。
已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年养的了,大概是初中的时候。一天爸爸从外面干活回来,黑乎乎的夜晚,手里提着个圆滚滚的东西,放到地上,就哼哼起来......我赶紧抱起它来,摸摸它那毛茸茸的身体觉得可爱至极。给它找来一个破纸盒,里面放一件我小时候的衣服,把它安置在灶口的墙根。睡觉前必要去看看它睡没睡,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灶门口看这只可爱的小东西。每当我有好东西吃的时候,那是一定要给它分的,有时候我给它分一点干脆面,它秒速干完,又抬起头舔着舌头朝我不停摇尾巴,看它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就又分它一些;等它一抬头就又分它一点......其实那时候干脆面对我来说,也是极其难得的好东西呀!
因为它胃口极好,再加上我的特殊“关照”,所以它长得圆圆滚滚,虎头虎脑,特招人喜欢。它的毛色黄中带麻,爸爸叫他“麻娃儿”。它一天天的壮起来,爸爸见它体格不错,每天带它上山,有时也教它“撵战”。后来它也确实不负爸爸的期望:有时在爸爸的指挥下或者是它自己单枪匹马,偶有从山上抓回来一些松鼠、竹鸡、老鼠之类的东西。这下爸爸更加喜欢它了,每次我们改善伙食的时候,爸爸一定会让它也美餐一顿,这时候的爸爸就像一个将军那样,去嘉奖他的兵——麻娃儿。
初中时住校,我很少回家,那时候爸爸也总是出外做工,家里就只剩下爹爹和麻娃儿。每天夜里,麻娃儿就睡在我们大门口,紧靠着大门躺下,那是水泥地面凉凉的一点不舒服。我放假给他重新做了一个舒服的窝,叫他到那里睡。但是他只是过去瞧瞧又回到门口躺下。兴许它习惯了那里,亦或许它觉着要守好我们的家。
爹爹每天上坡干活,它都跟着。有时爹爹在地里挖土,她就跑到旁边的山上去窜来窜去,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好不欢乐;有时它跑累了就躺在地里,哪里有一点声音又马上竖起耳朵警觉起来;有时也调皮地在爹爹面前晃来晃去,爹爹总是说:“哎,让开些,让开些!”语气并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像是在对待一个调皮的晚辈。爹爹收工回家了,就算麻娃儿还在山里调皮,但很快它就会从山里一跃而下,几步就追上来了。回到家爹爹忙里忙外,麻娃儿在场坝里走来走去,或者静静地坐下来,亦或是躺在门口。直到家里灯关了,它才会到大门口躺下休息。那些忙碌而充实的岁月里,麻娃儿早已成了我们的家人,和爹爹相依为伴。
每次我放学归来,还在家门口老远的地方,麻娃儿就飞奔而来,它的两只前腿跳起来搭到我身上,一下前面、一下后面,尾巴不停的用力摆动,头也在我身上靠,嘴里哼哼好像在说“小主人,好想你啊!”有时候下雨或者有露水的早晨,它那爪子上的泥全弄到我衣服上了,真是又气又喜呀!我一放假,麻娃儿就不跟爹爹上坡了,它就一天到晚跟着我,我到哪里它就到哪里,简直形影不离。
我要什么时候去上学,麻娃儿是知道的。我背着书包,它跟着我走,经过幺爷爷门口,他家散养了很多狗,凶狠的对着我狂叫,还有冲过来的架势。我那时害怕极了,把书包取下来挡在一侧,随时准备与狗搏斗......麻娃儿这时跑到我的前面,对那几只恶狗大叫几声,又哼哼几声,跑到那几只狗前叫了一阵。顿时那几只狗的声音小了下来,其中一只还退回去掉头走了,麻娃儿又回到我跟前对我摇尾巴,仿佛在说:“别怕,我保护你!”我在惊慌中快速向前走去,平静后摸摸麻娃儿的头,给它竖一个大拇指,它高兴得跳了起来。狗狗的世界也是有江湖的,我不知道麻娃儿对那些狗说的什么,但是我懂得它就像家人,像兄长一样保护我!
走到村口,麻娃儿还跟着,我担心它走失总是撵它回去,可是它不听。它又怕我说它,它就走走停停,再后面远远的跟着。一直到沈家那里都看得到学校了,它还想跟着,我实在不放心了就一直吼它回去,有时候还向它扔石头,它无可奈何就站在路边的一个大石头上,一直默默地眺望着我上学的背影。就这样,它送我上完了初中、高中、还有两年大学。
犹记得是大二的寒假吧,回到家冷冷清清的,许久不见麻娃儿的身影,我便四处呼唤。因为有时候放假麻娃儿不在,我一唤它就回来了。可是这一次我唤了许久,也还没见到麻娃儿,我似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便急着到坡上爹爹干活的地方去唤,才唤了两声,就听到爹爹在地里说:“别唤了,麻娃儿丢了一个多月了。”我一时无法接受,脑袋一片空白,为什么?怎么丢的?谁干的?!!!当时是又急又气,眼泪也跟着涌出来。
后来爹爹和爸爸说,入冬了,那些游手好闲的人又开始四处打狗了,麻娃儿应该是某个早晨去了大路上,被那些人抓走了。麻娃年纪大了,面对恶人的手段它无力逃脱。爹爹说她去找了一个下午,多少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大致也知道了恶人是谁,并在某个竹林发现了血迹......当时听到这些,我的内心极其愤恨,甚至是对恶人的诅咒,这些恶人抢走了我们心爱的宝物,夺走了我们至亲至爱的“家人”,这是家仇血恨哪。我希望有朝一日这些恶人的挚爱统统亡失......现在想来,那是一个单纯的少年对这个凶险的社会的无知吧!
自那以后的很多天,我总是怅然若失,家里少了很多欢乐,甚至有时梦里我都在寻找麻娃儿。每每想起它那虎头虎脑的样子,跟我讨零食吃的可怜巴巴,抓松鼠回来时的得意洋洋,和爹爹的相伴相依,接我放学弄我身上的脚印,护送我上学时的英雄气概和依依不舍,上蹿下跳的淘气,还有那温顺的模样,那忠诚的本性......我就无比的思念,无比的悔恨,我为自己不能像他保护我一样,保护我们的家那样保护它,在它年纪大了,腿脚不灵快的时候被歹人抓了去,落下一个悲惨的结局,这是此生的遗憾了。别了,我年少时的玩伴,我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