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明辉）
11.吃忆苦饭
说到吃在军营，就不能不说新兵训练期间我们吃的吃忆苦饭。
部队对新兵的政治教育还包括忆苦思甜教育，主要内容是开展“两忆三查”学习。解放军的忆苦思甜教育起源于解放战争期间。那时候，为了提高广大干部战士、特别是新战士的阶级觉悟，解放军各部队普遍开展了“诉苦运动”， 选择苦大仇深的战士向大家诉说入伍前所受的剥削和苦难，引导大家都来“倒苦水”、“挖苦根”，从诉过去的苦，到思现在土改后分得土地、成为土地主人的甜。通过这样的教育，使战士们普遍懂得“为谁当兵，为谁扛枪，为谁打仗”，懂得我们打仗就是“爱国保田”的道理。特别是那些从国民党军俘虏过来的解放兵，经过诉苦运动教育后，阶级觉悟大大提高，斗志更加高昂，英勇作战。“诉苦运动”在当时各部队中都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因此，毛主席称之为“新式的整军运动”。
我们新兵在上世纪70年代初开展忆苦思甜教育，已经与解放战争时期的忆苦思甜不同了，因为我们这一代军人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没有亲自经历过旧社会的苦难，我们不能直接“忆苦”，只能间接体验旧社会的苦难。所以，部队开展“忆苦思甜教育”除了上大课之外，最简单、最直接的体验方式就是吃“忆苦饭”。
我们特务连新兵吃“忆苦饭”是在过了新年之后，具体说是1970年的1月25日。
那天早饭的程序和以往一样，新兵们在宿舍前集合，排队顺着宿舍门前的坡道走到食堂门前，然后唱歌――唱歌时就已经有忆苦的意思了，由经常唱的《走向打靶场》《我是一个兵》之类雄纠纠气昂昂的歌曲，改为唱凄婉的《不忘阶级苦》：
天上布满星，
月牙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
诉苦把冤伸
万恶的旧社会
穷人的血泪恨
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
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
由于《不忘阶级苦》是一首慢节奏歌曲，不适合集体合唱，所以一些音乐素质差的新兵将其唱得高一声低一声，引起队伍里有人笑。站在队伍前列负责今天吃忆苦饭的副连长宋占祥沉着脸用河南腔吼了一嗓子：“噫嘻，谁唱忆苦歌还笑？”
也许《不忘阶级苦》这首歌太长了，新兵们着急唱完；也许新兵们像我一样着急看食堂里的忆苦饭究竟啥样。反正那天新兵们唱歌像唱片机摇速不稳，越来越快，把最后一段歌词竟唱成了进行曲速度：
终于唱完了《不忘阶级苦》，但还是进不了食堂，因为指导员丁义山还要做吃忆苦饭动员。
“同志们，今天早晨吃忆苦饭，我们要带着阶级感情吃，这样才能尝出旧社会的苦，才能品出新社会的甜，才能激起我们对旧社会的刻骨仇恨，才能知道政权的重要，才能使我们自觉地握紧手中枪，保卫今天的幸福生活。”指导员在精彩的排比之后说：“吃完今天的忆苦饭之后，每人写一份心得体会，交给文书。好了，进食堂！”
食堂每张饭桌上都放着一盆忆苦饭，说得确切些应该说是糊糊粥，绿乎乎的，粘乎乎的，散发着一股猪食味，一看就没有食欲。
我盛了一碗，喝了一口，苦涩咸霉，难吃得很。
还没下手的王安祥问我：“怎么样？”
我说：“难吃。”
黄景忠班长说：“好吃能叫忆苦饭？”
我说：“也怪，平时吃好东西，嗓子里好像长了小手，一下子就抓进去了，现在也长了小手，直往外推。”
我们班这桌几个人笑了。
副连长宋占祥又用河南腔吼了一嗓子：“噫嘻，谁吃忆苦饭还笑？”
偏偏那天同一个食堂的通信连吃大米饭，猪肉白菜豆腐炖粉条子。强烈的反差使我们吃忆苦饭的效果格外强烈。
事后，好奇的我到炊事班打听做“忆苦饭”的原料，炊事班长赵大财（66年入伍的安徽兵）告诉我，“忆苦饭”用料是：粗玉米面、麦麸子、豆腐渣、白菜帮子、晒干的山野菜（包括灰菜、婆婆丁、岌岌菜和蚂蚁菜）和盐等等。
一句话，这些原料都是平时喂猪的。
……
四十年后，当我因患高血压和高血脂病征求医生今后饮食意见时，那位年龄和我相仿的医生想了想说：
“你这年龄，当年应该吃过忆苦饭。”
我点头。
“你今后就经常吃忆苦饭。”
我愕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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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成浩（）
一级画家。1980年11月29日出生与平壤市大同江区。2004年8月平壤美术大学朝鲜画系毕业。现在万寿台创作社。代表作：《休息的一天》、《笑话满开的动物园》、《三包丘陵的早晨》、《在春天、《春香》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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