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人生,比地狱还像地狱

蜉蝣自天地
创建于2023-11-28
阅读 397
收藏TA

需扫码在手机上打开
文章后点击更新提醒

芥川龙之介

个人简介:芥川龙之介,1892年3月1日~1927年7月24日),日本小说家。代表作《罗生门》《竹林中》《鼻子》《偷盗》《舞会》《阿富的贞操》《偶人》《橘子》《一块地》及《秋》等。

芥川龙之介生于东京,本姓新原,父经营牛奶业。生后8个月,母精神失常,乃送舅父芥川家为养子。芥川家为旧式封建家族。1913年进入东京帝国大学英文科。学习期间与久米正雄、菊池宽等先后两次复刊《新思潮》,使文学新潮流进入文坛。其间,芥川发表短篇小说并确立起作家新星的地位。1916年大学毕业后,曾在横须贺海军机关学校任教,旋辞职。1921年以大阪每日新闻视察员身份来中国旅行,回国后发表《上海游记》和《江南游记》等。1927年发表短篇《河童》,对资本主义社会及其制度作了尖锐的嘲讽。同年7月24日由于健康和思想情绪上的原因,服安眠药自杀,享年35岁。

《竹林中》

《竹林中》是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创作的的短篇小说。该故事讲述了一个武士带着妻子真砂在前往若狭的途中,遭遇大盗多襄丸后,武士被缚,武士之妻真砂被大盗凌辱。事件结果:武士死去,多襄丸被抓,真砂逃到清水寺。故事以在公堂上审讯相关证人和犯人为主要背景展开。

该悬疑小说采用独特的叙事视角和形式,使整个案件形成一个叙事的迷宫。该小说共有七段文字,分别是案件的证人樵夫、行脚僧、捕快、老妪和案件的关键人物大盗多襄丸在公堂上的供词,加上真砂在清水寺忏悔时对案件的描述以及被杀的武士借巫女之口对案件的描述,共同组成了该小说。奇怪的是武士说自己是自杀,而多襄丸和真砂又各自承认自己杀了武士,单独来看,他们的话都可以自圆其说,然而又相互矛盾。

《竹林中》被日本导演黑泽明改编为电影《罗生门》,并在1951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获奖。

《竹林中》人物介绍

    真砂

真砂19岁,她是一个“脸色微黑,左眼角有一个黑痣,小小的瓜子脸”的“有丈夫气的好强的女子”,对丈夫很忠诚;在多襄丸看来,她美丽得“好像一位观音”,周身散发出难以言说的魅力;而丈夫武弘却在地狱里也不能忘却对她的怨恨,在他看来,没有比真砂更放荡、更轻浮、更恶毒的女人了。

真砂的丈夫眼睁睁看着妻子被凌辱后,不但没去找强盗报仇,反而把怨恨发泄到受害者妻子身上。面对突然降临的灾难,真砂却比号称武士的武弘要刚烈、果敢得多。她不是任人欺凌的弱女子,随身带着一把小刀,危难之时,果敢无畏地拔刀自卫。

    金泽之武弘

武弘是若狭国国府的武士,26岁,性情温和。他的妻子是真砂。武士已经死去。尸体穿的是浅蓝绸子外衣,戴一顶城里人的老式花帽,仰躺在地上,胸口受了刀伤。

已经死去武士的叙述是借鬼魂之口表述的,他的叙述表明是自杀。最让武士痛苦的是,妻子“如梦如痴,让强盗拉着她手,正要走出竹林,猛一变脸,指着杉树下的‘我’,说: ‘把他杀掉,有他活着, ‘我’就不能跟你’” 。从武士灵魂的叙述来看,导致他自杀的原因无非就是妻子的背叛让他的愤怒无法发泄于对手身上,又在心里极度失衡的情况下转向了自己。或者更严重地说,是他无法承受亲情在灾难面前的变化给他带来的巨大心里落差而最终导致自杀。

    多襄丸

多襄丸是一名强盗 。他被人从马上逮住,跌下来在栗田口石桥上呜呜叫痛。他穿一件蓝黑绸衫,带一把没鞘的刀子,还带得有弓箭,是包牛皮的弓,黑漆箭筒,17枝鹰毛箭。多襄丸在京师大盗中,是出名好色的。

《竹林中》主题思想

    《竹林中》主题思想之一: “绝望”——人的一种生存状态。

绝望就是“求死不得的无望”。根据基督教的理解,生理的死亡是进入新的生命,而绝望这种“致死的疾病”的特点是既没有生的希望又不能死。所有绝望的公式是:对自身绝望,在绝望中想摆脱自身,却又处在永远无法摆脱的自我折磨之中。以此观之, 《竹林中》的确是一个关于“绝望”的文本,一个关乎“致死的疾病”的恰当隐喻。

也许读者会奇怪,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或者说人证、物证都很可疑,没有很强的说服力,京师大盗多襄丸何以那么干脆利落地承认是他杀的人。其实,他完全可以蒙混过关。谁都知道等待杀人犯的结局是什么。他活腻了,没错,他就是活腻了——他是彻底绝望,生不如死。现在正好有一个死的机会,甚至可以死得很“豪气”,他当然要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绝望首先是对社会现实、对国家权力机关的绝望。在多襄丸的口供中,有一段与案情毫不相干的话: “你们杀人不用刀,用你们的权力、金钱,借一个什么口舌,一句话,就杀人,当然不流血,人还活着——可是这也是杀人呀。要说犯罪的话,到底是你们罪大,还是‘我’罪大,那就说不清了。”

这段辛辣尖刻的嘲讽出自强盗多襄丸之口,似乎有些不协调,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但正是这种不和谐突显了作品的社会批判价值。也许多襄丸就是那些被权力、金钱所“杀死”的人中的一个?也许他就是要以这种极端的、邪恶的方式发泄对现实的不满,以此和这个邪恶的社会对抗?总之,现实社会让他绝望。然而,他却在真砂火一样的目光中看到了新的希望,萌发了和真砂结为夫妻、从此改邪归正的强烈愿望。这是一个浪子、一个漂泊的灵魂对爱的期盼,对家的渴望,对最终归宿的祈求。为此,他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即使一下子会被天雷打死, ‘我’也必须将这女人做‘我’的妻子,把她作妻子——这就是‘我’那时唯一的心愿”

这也许是多襄丸黑暗人生中最美好、最亮丽的一瞬,是他摆脱绝望人生的电光石火。然而,真砂到底逃走了,那美好的时刻也如电光石火一般转瞬即逝。由此,多襄丸陷入更深的绝望——不仅是对社会的绝望,更是对爱情、对家的温暖、对所有美好希冀的绝望。对他而言,生命已毫无意义,唯有死才能得到彻底解脱,所以他才会昂然地说: “反正‘我’这颗脑袋迟早得挂在樗树上,那便请判‘我’死刑吧。”

金泽之武弘自杀了,但在黑暗的地狱里,他的幽灵依然经受着绝望的煎熬,他依然听到妻子的“把这个人(指她丈夫武弘)杀了”的叫喊,这喊声让他的灵魂永远不得安宁。事实上,武弘不仅绝望于妻子的无情和狠毒,更绝望于自己的无能与窝囊。作为一名武士,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侮辱自己的妻子,他或许是没有颜面活在世上。武弘对妻子的恨只不过强化了这种自我绝望的情绪而已,或者说他在潜意识中把对自我的绝望转嫁到妻子的头上。就这样,武弘在绝望中毁灭了自身,却又在永远无法摆脱的自我折磨之中受煎熬。

与多襄丸和武弘不同,真砂选择了杀死“他者”的办法来摆脱绝望。因为在她看来,她最大的不幸不是被强盗侮辱,而是被侮辱后丈夫对她的蔑视和冷酷。丈夫不仅见证了她的耻辱,而且彻底摧毁了她做人的尊严和信心。她以为消灭了她的耻辱的见证者,她就可以摆脱耻辱,减轻绝望。但事实上,杀死丈夫之后她不但没能摆脱痛苦,反而在已有的绝望之中又增加了无法摆脱的负罪感。现在,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有自杀的勇气。只好在菩萨面前忏悔,与其说她想祈求菩萨的怜悯和原谅,不如说她在寻求自我救赎。但她的内心早已被迷茫和恐惧掏空了,她是一具绝望的行尸走肉。

总之,无论是多襄丸、金泽之武弘还是真砂,他们都是绝望的化身,这种绝望来自于生存的荒谬和自我超越的虚妄。无论他们怎样挣扎,都难以摆脱绝望的折磨。就这样,芥川龙之介以诗性方式诠释了存在主义哲学观——人就活在无法逃避的绝望之中。 

    《竹林中》主题思想之二:真理是不可知的,真相总是被歪曲。

正因为人是自私自利的,所以人性是值得怀疑的,人的行为总是从自我的角度出发,维护自身的形象和权益。

    对人性的怀疑——人的“利己主义”

作品中,大盗多襄丸强调自己本不想杀死武士,是因为受到真砂的鼓惑;真砂要求他与武士决斗时,他望着她“火烧火燎的那对眸子心想: ‘就是天打雷劈,也要娶她为妻。’”并且他采用的是一种公平决斗的方式,说自己“即便开杀戒,也不愿用卑鄙手段。”在多襄丸的叙述中,他把自己塑造成了武艺高强、光明磊落、重情重义的英雄形象。

真砂说自己杀死丈夫是因为他对自己轻蔑的眼神, “他那灼灼的目光,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悲哀——只有对‘我’的轻蔑,真个是冰寒雪冷呀。”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目睹她被辱的丈夫必须死去,因为丈夫的视线等同于社会的视线;并且她的丈夫也“愿意”死去, (当然,这种“愿意”是她自己臆想的);从她所描述的杀人后“昏过去”的情况,可以推想她把自己杀人时的状态看作一种无意识的陷入疯狂的状况,女人为自己所堆砌的形象是一个柔弱而自尊的贞洁女子。因此,真砂的描述使自己的杀人动机获得了重要的道德伦理上的支持。

武士的自杀首先是因为自己目睹妻子被辱,其次妻子的背叛,让武士感到既羞耻又绝望。在日本武士道精神中,名誉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它“包含着人格的尊严及对价值的明确的自觉”武士的自杀使自己的死亡变成了对名誉和尊严的追求,是“死得其所”。武士与真砂本是夫妻,在面临灾难时却各自为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武士的死也是因为对人类感情的绝望。

真相是不可知的,三个人的叙述或开脱罪责,或成就自己完满的形象,根源就在于人性的自私自利,人总是尽可能维护自己的利益。芥川看透了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这层利益关系,他怀疑人性,怀疑“无私的爱”的存在。事实上, “怀疑主义”的根源就是人的“利己主义”。

    对真理的怀疑

在对人性怀疑的基础上,芥川在《竹林中》更进一步表现出对真理的怀疑,这使得他的作品上升到形而上的层面,不仅探讨了现实和人性的问题,更对终极的“存在”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在《竹林中》一件事被不同的人基于不同的心理描绘出来,就是说,历史事实或事件真相,不过都只存在于人们的话语或文本叙述中,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人的意志、利益、所处的角度都可能影响叙述中的历史真实,而基于对人性的怀疑——认为人总是利己的——真理也是可疑的、不确定的。

在《竹林中》,芥川已经通过其内容的矛盾和独特的形式消解了文本的真相,通过对人性的怀疑消解了真理存在的基础,真理是不可知的,真相总是被歪曲。因此,寻找案件的真相是没有意义的,去探索人生的真相也是一种徒劳,这也流露出芥川所怀有的一种虚无主义精神

电影《罗生门》与《竹林中》

 电影《罗生门》(1950)是黑泽明导演的一部作品,该片改编自芥川龙之介的的两部短篇小说《竹林中》和《罗生门》。通过将这两部作品进行融合,黑泽明创作了一个充满哲学意味和人性探讨的电影作品。

在电影《罗生门》中,故事背景设定在战国时期的一个小镇上。影片讲述了在罗生门下,三个不同身份的人物(强盗、妻子和丈夫)就一桩竹林中的杀人事件展开陈述,各自的证词充满矛盾。影片通过多次闪回,展示了不同人物视角下的事件经过,使观众陷入对真相的探寻。在这个过程中,导演黑泽明巧妙地融入了芥川龙之介《竹林中》的故事元素,如武士被杀、妻子背叛等情节。

通过将《竹林中》和《罗生门》两部作品融合,黑泽明成功地将复杂的人性、善恶观念和道德困境呈现出来。

在保留原著神髓的基础上,电影对《罗生门》这个短篇进行了再创作,故事没有终止在家丁行抢,而设计了一个婴儿的角色。这个角色体现了导演对善良的向往,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同时,在原著中人物的取舍上,影片既服务于主题,同时又肯定了亲情的价值——舍弃了受欺辱女子母亲的陈述。

电影《罗生门》不仅让观众对真相产生了困惑,还引发了人们对人性善恶和道德观念的思考。总的来说,电影《罗生门》与芥川龙之介的《竹林中》之间相互借鉴相互融合,共同构建了一个探讨人性、道德和真相的深刻主题。

《竹林中》评价

  • 小说采用多人叙述的方式,对一个案件进行多次重复的叙述。但小说中常有的“上帝视角”消失了,只有一个没有出现在文本,却又确实存在的“审判者”角色。在这部作品中,作者不再拥有全知视角,他跟读者一样,是一个审判者、一个被忏悔的对象、一个聆听者。因此,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真相在何处。实际上,芥川龙之介也无意告诉我们真相是什么,他用这种独特的叙事方式,显示了“绝对真相”的不存在。
  • 《竹林中》这篇小说以多重式人物的有限视角来进行故事的叙述,给读者呈现了一个事件的不同侧面,每个人的叙述都是出于自己主观的回忆、改编和变形,其中有美化自身的自私目的,也有着出于害怕、悔恨的本能结果,总之都无法让人完全信服,加之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也会依据自己的价值观进行判断,所以作者想要告诫我们的也许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因为那可能是谎言,也别相信自己的主观判断,因为那可能是偏见。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这世界真的有真相吗?也许吧

阅读 397
文章由 美篇工作版 编辑制作
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