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高中的时候,就“迷”上了鲁迅,喜欢读他的文章。尤其喜欢他的杂文,犀利的笔锋,鲜明的观点、特殊而又坚又硬、像他的性格一样的语言,思想深刻、简洁凝练。先是《友邦惊诧论》、后是《呐喊》、《彷徨》,都读过。
那时候狂妄地觉得学到些东西,自己写日记都刻意写成了鲁迅的味道。的、地、得用了一大堆。后来,遇到了一个语文老师,姓张,普通话讲课--那时,对我们农村里来到县城读书的满口乡土味的孩子来说,普通话已经是高远的事了。我就愿意听张老师讲课,讲得声情并茂,听得津津有味。所以,又觉得鲁迅先生的小说《药》、《狂人日记》、《祥林嫂》、《孔乙己》这些小说写得精粹。只是没有记得学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不记得是课本上没有,还是什么原因,只记得没学过。真正读这篇文章是参加工作后的一天,偶尔翻到一本初中课本,上边有它,便读了一遍。但是没什么印象。可能是没有老师指引,自己体会不出它的味道来。直到后来,席间一个朋友讲起这篇文章来,才知道自己的粗浅,浪得了一个“鲁迅迷”的虚名。心里清楚,又不敢说出来,怕别人笑话自己不懂。只有偷着借了书,私下的读了一读,感觉多少有了一些味道,起码记得了冬天雪地捕鸟的故事。
那一次,大概十年前出差,乘飞机到杭州转大巴,绍兴的指示牌突然从窗户闪了一下,消失了。心里却多了些许遗憾。路过了鲁迅先生的故乡,却没有机会去看看。看看享亨酒店、乌篷船,体会一下穿着破旧长衫的、吃几粒茴香豆、喝一两黄酒的孔乙己。
前一天的晚上,我搜索出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又仔细的看了两遍,其中一遍还是边看边读的。终于知道了“百草园”原来是鲁迅家的一个菜园子,长了几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还有高大皂角树和紫红的山杏。因为荒芜长了许多草,还有那个只是听长妈妈说过的、自己没有见过的美女蛇。怕听到唤自己名字的陌生的声音,又好奇地想看看答应一声,弄清是一个什么结局的的究竟。
不要说孩子的天真和天性,甚至我这个已经成年很久的人有时候都有这个想法。那天晚上,在小区的院子里闲转,月色朦胧下,一个圆圆的、黑黑的、模模糊糊的东西,顺着道路一旁的路沿往前走着,忽而停住了,忽而又跑起来。我站在那里盯了半天,心想:不会是百草园的美女蛇吧?想着想着,头发不自然地竖了起来。此时,忽然想起孩提时的鲁迅、想起了百草园。于是,我鼓起勇气走过去,看看它的模样,看看会不会叫自己的名字,自己回应了究竟有什么结果。终于壮着胆子过去了,才发现竟然是一只被孩童玩耍丢弃的气球,随着风、顺着路沿“走”动着。我狠狠地踢了它一脚,它飞起来一阵子,依旧落了下来,在地上滚动。不知又要去吓唬谁?我心想。原来,许多事就是自己吓唬自己。这个时候,倒不如弄个究竟,免得夜里睡觉做噩梦。至于捕麻雀的事,大凡我这个年龄、生活在农村的,估计都做过。差别就是捕捉住了没有、捕捉的多少。
再长大了一些,鲁迅就不能老在菜园子里玩了。得上学,那时候是私塾——家里有钱的孩子才能去读书的地方。几个学生,一个老师,“小班化”管理。“三味书屋”原是姓寿家的书房,三开间的小花厅,就是这个小班的教室。老师叫寿镜吾,是一个方正、质朴、博学的人,每日端坐在屋子中间,七八个学生坐在两旁,知乎之也的。鲁迅就在这里读书,老师看起来虽是老夫子,有些古板和严厉,但是从来没有打过他们,尤其是鲁迅。鲁迅家虽然已经不再富有了,但因为有个懂得学习重要性的母亲,才得以使他从百草园到了三味书屋。鲁迅的母亲,原本一个字也不识的,后来尽然能读得了文学作品,全是她自己的功劳。真是了不起的儿子一定有个了不起的妈妈。
在鲁迅纪念馆里,布满了鲁迅的文章和书册。一面墙上写满了鲁迅用过的笔名。看书本扉页上鲁迅的画像:他骨头是硬的,高昂着倔强的头。他说着孤傲的话语,写着愤懑的文章。他看不贯那个时代的黑暗,那个时代也容不下他。于是,他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换着,好让人摸不住他的底细,侥幸得以一次次逃脱。
从百草园走到三味书屋,他学得了怎么习字、写文章。从百草园再走出去,忽然到了广袤的大地,呐喊、彷徨、艰苦地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他知道了医生只能看一个或几个人的病,社会黑暗和人们的麻木的病,是需要一种思想从心底里把人们唤醒的。他坚持着自己,做了一个拓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