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海莲,于1952年出生在和顺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横岭村。我今年71岁,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回眸我走过的一生,从小山沟里靠自己的不懈努力走出大山,在城市里稳定地工作生活多年,一路上虽坎坎坷坷,却始终徜徉在幸福的主旋律里。听闻老三届的同学们在组织撰写个人回忆录,我也应马苏平班长的号召,用最朴素的笔吻和同学们分享一下我走过的平凡岁月。
艰苦卓绝求学路
在我很小的时候,与霍县煤矿工作的二伯生活过一段时间,二伯生活条件很好,那时我就想,将来我也要找一份工作可以挣钱。至今我都清楚地记得,上一年级第一天开学的时候,我穿着黑白格的上衣,蓝色的裤子,黑色的小皮鞋,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色围巾,身上背着粉红色花边书包,书包里装着父亲给我新买的石板、石笔。可以说,我是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走进学校大门的,而6年(1959-1965年)的小学经历证明,我没有输在求学路的起跑线上。在横岭完小期间,我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而且一直担任班长、少先队大队长。每逢六一儿童节我都作为大会学生主席,代表全体学生讲话。每当我想起那一支支磨的短的不能再短的石笔,每当我想起脖子上的红领巾和胳膊上的大队长袖章,每当我想起家里贴满一堵墙的各类奖状,我便觉得我的童年虽然条件艰苦,却倍感自豪!
1965-1968年,我顺利考入了和顺一中,完成了我的初中学业。作为一个贫穷家庭的孩子,能考到县城学习,是村里人们非常羡慕的事情。回想起自己的初中生活,除了引以为傲的学习成绩之外,我还养成了懂事和坚韧的品格,正是因为这样的品格,我觉得十二三岁的自己,已经可以像一个大人一样为家里分忧了。我拿到和顺一中入学通知书时,正值哥哥上初中、弟弟读小学,父亲实在没钱让我去念初中,最后在班主任孟子明老师和李怀宁校长几经劝说之下,我才勉强走进中学的大门。初中的生活也是非常清苦的,每当过八月十五或国庆节一些重大节日的时候,才可以吃到猪肉大米。我看着碗里的大米和肉,突然想到远在百里之外的父母和弟弟们还在啃窝头,我就把碗里的米饭和肉装进饭盒,通过回村里的顺车给家人捎回去,自己吃点玉米炒面就对付过去了。后来母亲和我说,看着碗里的米饭和肉,哭的泣不成声,和邻居们说:“我们海莲长大了”。
相比体恤家人的懂事,我在中学时代吃苦耐劳的韧性更让我记忆犹新。记得国庆节放假时,我也想回家看看父母,可老师不准假,对我说:“横岭离县城山高路远,120里路,一个女孩怎么能走回去?”。我心急如焚,双目垂泪,拉着福花和丽清两位同学再次和老师请假,才被批准。然而,同学们第二天凌晨3点就出发了,等我醒来时,已经是早晨5点了,同学们已经走远了。张仲花同学给了我一个窝头,我拔腿往外跑,一心想着要追上前面的男同学。天还漆黑一片,周边的狗汪汪直叫,吓得我头发都竖起来了,可我还是不顾一切往前跑,走到团壁村,幸好碰到公社的汽车路过,好心的司机把我稍了一段。回到家脱下鞋袜,满脚的泡,有的泡已经被挤破,整个脚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父亲心疼地对我说:“我们大人进城,两头不见太阳才能走回来,你小小年纪,怎么敢一个人走呢?寒湖岭上虎狼多的是,你遇到怕不怕?”多少年后,我把这个故事讲给孩子们听,也用这个故事勉励孩子们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中如何学会坚强。
初中生活,还有很多回忆历历在目,比如:在学校组织的初级拳比赛赛场上,比赛结束后,体育老师又专门点名让我独自上场重新表演了一次,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场外同学们那雷鸣般的掌声和呼喊声。又比如,1966年,随同学们一起到北京参加红卫兵大串联,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前一天晚上,我被选上了天安门观礼台。那天晚上,我高兴地彻夜难眠,心想,上观礼台,能近距离地看到毛主席,说不定还能和毛主席握手呢!第二天,我真的亲眼见到毛主席坐着敞篷车向红卫兵小将招手。我记得当时我和大家一样,面向着毛主席不停地喊,不停地流着激动的泪花……
三尺讲台献青春
1975年师范毕业,我被分配到和顺县横岭镇口则七年制学校。从此开始了我漫长的教学生涯。从口则学校到榆次液压件厂子弟学校,再到后来的液压件幼儿园,我始终把“奉献”作为我工作的第一信条,数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在三尺讲台上默默耕耘,把自己的青春洒在了平凡而伟大的教育事业上。
在口则学校,学生们散布在各个村,有庄里的,也有上白岩、下白岩的,还有要峪的,他们家住的都很远,每天上学都要过河,每到夏天下大雨发洪水,河水急流涌下,孩子们过河就成了一件头疼的事,尤其是女同学,更不敢独自过河。每天早晨,我早早就站在河边等孩子们来学校,一个一个把孩子们亲自送过河,遇到个子小的学生,我就干脆背起他们背过河对岸。有一次我背着一个女学生过河,一不小心被河里的一块石头绊倒,女学生瞬间从我背上滑落到水中,当时我被吓的要命,拼命扑倒在水里去拉她的手,被湍急的河水呛了好几口,腿上还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好在最终还是拉住了她的手,安全地把她拽到了岸边。孩子们看到我腿上血流的“哗哗”的,都吓坏了,有的去撇下玉米叶子帮我堵伤口,有的干脆脱下衣服给我把伤口包住,几个男生搀扶着我送回学校,找来村里医务站的人帮我处理好伤口。看着这群手忙脚乱的孩子们,我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1977年,我调到山西锦纶厂,被分到动力科工作,8年后由于住房搬迁的原因,1984年我又被调到液压件子弟学校当老师。刚到了子弟学校,我想,干了8年厂矿行政工作,再回头当老师,我还能干好吗?然而,凭借我多年的教学经验和对孩子们高度负责的心态,一个学期下来,我不仅没有落后,还名列前茅。为此,我付出了艰辛的努力。我所带的班,差学生比较多,平日里作业都不能按时完成,我总是耐心地守着他们一个个完成好才下班,经常都顾不上接自己的孩子,有一次放学后辅导班上的学生,饭都没顾上吃,孩子被邻居接回了家,待我去邻居家接孩子的时候,发现孩子躺在邻居家的沙发上睡着了,我当时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1986年,突如其来的车祸,使我患上了脑震荡,随后我被调到幼儿园工作,幼教工作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这意味着我又得重新适应并且边学边干,但我告诉自己,只要拥有一颗奉献的心,只要秉持尽责的工作作风,就一定可以胜任。在幼儿园期间,我花费的精力比初中和小学还要多,每天清晨,我总是第一个到,带着孩子们在游戏里畅游。每天下午,不论多晚,我都把最后一个孩子交到家长手里才下班,如果有的家长实在无法来园接孩子,我就把孩子领回自己家里吃饭。当时的幼教资源有限,开展活动的教具、玩具都要教师自己动手完成,我经常匆匆吃过晚饭,就在家备课、做教具,时针常常在物我两忘中指向零点。除此以外,我还用心关注每个孩子的特点,有的孩子挑食,不喜欢吃青菜,我就慢慢蹲下来,从喂她吃第一片菜叶开始,再到一小口、半勺、一勺,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小朋友变得爱吃青菜了。
从事教育工作几十年来,我凭着对幼教事业的热爱,始于热爱、忠于初心,坚持用心教育、用爱养育的教育理念,把自我的青春、愿望和抱负全部倾注在所热爱的教育事业上,对每一个孩子都倾注爱心、倾情呵护,以人民教师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用实际行动赢得了同事的认可、家长的信赖和孩子的喜爱,正所谓——
不忘初心勤耕耘,满腔爱心育桃李!
晨昏碌碌乐儿孙
人们常用“老有所用、老有所乐”来形容退休生活。对我来说,我退休后最大的乐趣就是以极简的生活尽可能给孩子们多做点事,把年轻时候对孩子们的亏欠弥补起来。我退休时,大儿子在省国土资源厅工作,二儿子在省林业厅工作。我记得当时每天简单吃一口粗茶淡饭,整天忙着给两个儿子做鞋垫、织毛衣,孩子们每次去单位的时候,都是垫着我做的新鞋垫、穿着我织的新毛衣走的。
父母对孩子的牵挂是永无止境的。记得大儿子刚去军校读书时,我和老伴天天一到晚上就看中央7台军事频道,然后急切地看看郑州的天气情况。两个孩子都有了稳定的工作后,陆续先后结婚生子、买房买车,我和老伴咬紧牙关,尽量给孩子们创造最好的条件,尽量减轻他们的后顾之忧。
回想起来,照看孙子们的日子,虽有感觉很劳累,却也是退休之后最快乐的时光。我照看这几个孙子的时候,充分发挥了我曾作为小学幼儿教师的特长,除了饮食和安全方面悉心呵护之外,我都会耐心教他们认字写字,教他们背唐诗儿歌,教他们几何算数,那可是真正的“一对一教学”。也正因为如此,孙子们在各自学校都有不俗的表现。
当然,我的两个儿子也很优秀。他们通过不懈的努力,都先后走上了领导岗位。两个儿媳妇也很孝顺,多少年没有红过脸,相处地很融洽。我有时候在想,孩子们工作顺利,生活幸福,一定有我这个当母亲的功劳吧。我的朋友赵荣耀和我开玩笑说:“看你多幸福,嫁给一个局长,又生了两个局长”。其实,作为父母,我们并不希望孩子们要当什么领导,只希望他们能健康平安祥和的走过一生。
结语
这一路走来,一晃已经过去60多年了。一辈子走过来,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如今我身体尚可,儿孙承欢膝下,日子过得还算安逸从容。闲暇时,常常能想起我少年时代那段时光,我们是“老三届”最年幼的一批学生,那是国家处在最困难、生活最艰苦的环境下度过的。至今还能回想起那时“散面粥”的味道,虽然现在也偶尔吃点,但味道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味道了。直到现在,我还常和儿孙们讲起走120里路去上学、写字用石笔写字、买不起4分钱一张的粉连纸,学习成绩却名列前茅的故事,孩子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断然不相信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得事情。这些过往,或许有些人淡忘了,有些人还铭记在心,而有些人则选择用笔记录下来,留在市井阡陌的平凡生活中,也算是对我们老三届一代人的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