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茶  花

用户17150067
创建于2023-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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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建军死了,他死的如此突然,让所有的战友都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虽然在老山前线的官兵,每天都有被敌人的冷枪冷炮打死,或执行任务时被淹没在草丛山林中的地雷炸死,甚至在运送弹药武器的途中掉下悬崖摔死。

    在残酷的战争条件下死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不能在心里掀起任何波澜,每当有战友倒下的时候,大家几乎已没有了眼泪和恐惧,默默的洗净烈士的遗体,收拾好他们或她们的遗物,用洁白的粗布把烈士包裹好,抬上简陋的运尸车,送往几十公里外的火葬场。

     尽管这种死和死亡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但马建军的死还是让大家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这不是一个普通是士兵,他是一个回族单亲家庭的独生子,是一个还没来得及照一张穿军装的相片寄给母亲入伍才四个月的新兵。

      那天与往日并没有任何不同,与、由于要抵御山区夜晚的寒冷,早晨大多数官兵还穿着大衣。阵地四周依旧被大雾笼罩着,目视距离不超出50米。太阳上午九点钟左右才会露出面孔。

     阵地旁被敌炮炸毁的咖啡林和竹林,在山风中簌簌发抖,远处陡峭的山崖深处,那几朵山茶花仍悄悄的绽开着。

     马建军的家在祖国西部的一个省份,那里是一片沙漠戈壁,长年累月几乎看不到绿色。在他的记忆里小学老师的课桌上曾经有过几棵透亮的绿苗,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知道也没问过那是什么花儿的叶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年轻的女老师在纸盒里种下的几颗蒜瓣发芽了,那几颗绿苗在昏暗的草屋里显得那么清新可爱,甚至经常让年幼的马建军闻到了一股课本上描述的花香。

     到了前线这个被标记为52号高地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马建军变的更加沉默,有时候他几天几夜不啃声。上阵地二十天后,他忽然发现了那几枝随风摇曳花朵,当班长告诉他是云南的山茶花时,他第一次裂开了厚厚的嘴唇,发出了无声的愉快的笑声,以至于他牺牲后大家记忆最深的就是他那次微笑而年轻的脸庞。

      在一激烈的战斗中,那几棵山茶花被炮弹炸落到了山崖下面,马建军乘着夜色爬到山下把它们拣回来,用一个废旧的罐头盒养了起来,每天早给晨它浇浇水松松土,战斗间隙端到堑壕边上晒晒太阳,这时候的马建军会斜依在猫耳洞口,怀抱着那支擦的铮亮的自动步枪,眯着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十分惬意的瞅着罐头盒中那几枝山茶花,往往一动不动能待上大半天。

      那天,他也是这样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能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突然,几声怪异的声响划过天空,那是好像撕裂布帛的声音,又好像是某种动物死亡前的嘶鸣,敌人的攻击又开始了,这是越军A师那个团冲锋前的例行炮击。

     一发发炮弹在阵地上炸裂,裹挟着红色的泥土掀起一团团浓烟。在急促的口令声中,马建军迅速奔向自己的战斗位置,在跳跃中完成了子弹上膛的动作。这时,一发苏式榴炮弹落在堑壕边上,刚刚扑到堑壕边上准备据枪的马建军,突然转过身去抓那几枝震落在地上的山茶花,班长和其他战友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过后,马建军与那枝山茶花脱离了大家的视线,消失在烟云笼罩的天空。

     战斗结束后,大家在山谷下的草丛里,在陡立的山崖上,在附近的树枝上找回几缕衣衫和他的肢体。

     大家从他的遗物里找出了一套还没上身的新军装,一张马建军母亲在自家草屋前的相片,与马建军残缺不全的遗体包裹在洁白的布帛里,送往几十公里外的火化场。

      在送别前一刻,他的遗物里多了一个扭曲变形的罐头盒,那是班长冒着生命带着几个士兵从山谷底下找到的。那曾经滋养着山茶花的罐头盒已经没有了生命之花的映衬。

       第二天凌晨,用半车沙子垫底的运尸车运走了马建军的遗体,一众曾朝夕相处的战友泪眼朦胧的列队送别。

     望着渐行渐远的运尸车,班长自言自语的说:“明年,这里漫山遍野会开满美丽的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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