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明辉)
3.真的来到了“边关”
军列从凤凰城车站开出后半小时,在一个小火车站停住了。
“全体下车!”王排长大声命令。
车厢门打开,我的目光越过小火车站低矮的房顶看到一面高高的山峰,用“一面”而不是一座来形容那山峰,是因为那连绵的山峰确实是一面排开的,彷佛一道高大错落的城墙,挡住了视野的延续。
接着,“咚呛咚呛”的锣鼓声传过来,谁在敲锣打鼓?
我们走下车厢。看见站台上的站牌写着“一面山”。
一面山车站,倒是名副其实。
一面山车站比集安车站还小,只有几间低矮的平房,外表涂成土黄色,一看就知道也是日本人留下的那种建筑。后来我了解到,一面山火车站原来叫“高丽门”,1965年为了体现传统的、鲜血凝成的中朝友谊,中国主动将颇有“薛礼征东”色彩的地名改为体现中朝友好的地名,于是“安东市”改为“丹东市”,安东的“镇江山”改为“锦江山”,“高丽门”也改成了“边门”,我家乡 “辑安县”同时改为集安县。
(当年的高丽门火车站。照片来自网络)
我们下车,走出车站,看到在车站外台阶之下有几个老兵在敲锣打鼓。这几个老兵是团战士演出队的。一年后,当又一茬新兵来到的时候,我也干上了这种敲锣打鼓欢迎新兵的差事。
新兵们开始在一面山火车站前小广场集合。晨曦中我看出一面山火车站所在地是一个小镇,后来我知道这个小镇是边门公社所在地。边门,是一个非常富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名字。
大清王朝一统天下之后,为了保护满清皇室“发祥之地”龙脉,遂对长白山区实施了长达二百多年的封禁,限制关里来人进入长白山区采参、狩猎、淘金、伐木和垦荒等,并为此修筑了柳条边。柳条边就是筑宽和高各 3 尺的长堤,堤之上每隔 5 尺插柳条 3 根,各柳间用绳连结,土堤外挖深壕以防偷渡,充为城墙。柳条边有老边、新边之别。老边又称盛京边墙,建于辽河流域,南起凤凰城(即现凤城市)西南,北到开原附近的威远堡,再转向西南,直到山海关与长城相接,长约 1950 余华里。顺治初年到十八年(1661年)完成。
满清王朝对柳条边实行严格军事化管制。在整个柳条边每隔一段距离开一座关门,称为边门,供经官方批准之人出入柳条边之用。史书《奉天通志》载:从山海关至凤凰城,该段柳条边(称老边)共设16个边门:由西向东分别是鸣水台边门、清河边门、彰武台边门、法库边门、凤凰城边门等。在威远堡边门偏西由南向北段称为新边,新边共设四个边门:布尔图库边门、克尔索素边门、伊通边门、法特哈边门。每座边门都建门楼。门楼中间是过边的门洞,两边有耳房,一边耳房是囚室,另一边住巡差。柳条边的管制特别严厉。柳条边各边门都设有防御衙门,派驻文武官员,下辖披甲兵(全副武装的)三、四十名,掌管边门开关稽查出入人等事项。凡进出边门者必须持有当地官厅签发的印票(即通行证),其上写明持票人姓名、年龄、体貌特征,验证核准后方可进出,并且要从指定的边门出入,违规者一律拿获问罪。
我们部队所在的边门,就是《奉天通志》所记载的“老边的凤凰城边门”,乃是大清王朝柳条边东南起第一边门。当时凤凰城边门的具体面貌,史书也有记载。据曾任凤凰城守尉的博明希哲实地调查:“边门在凤凰城东南三十里,凤凰山之麓,植木栅为缭垣,中为门,(引自:安东逸夫博客)。”也就是说,当时的凤凰城边门不过是用一些木棍连成栅栏形成一道墙、中间有一个门而已。
由于凤凰城边门是柳条边最靠近朝鲜的一个边门,而古代朝鲜曾立国名“高丽”,所以凤凰城边门也被民间俗称“高丽门”,亦作“高力门”。清光绪 《大清帝国全图》 盛京省记载:“凤凰厅东南有高丽门。”民国熊知白 《东北县治纪要》 辽宁凤城县也记载:“县属高丽门,距县市五十四里……清初建国,曾筑长寨以备朝鲜,是为六边门之一。故又称凤边门。”后几经历史沿革,于1961年设边门公社。
看来我们真是来到远方“边关”了。
(凤凰城边门。《奉天通志》载:清部分柳条边示意图,丹东地域有两个边门,其一为叆阳边门;其二为凤凰边门。照片来自网络)
从通化地区来的千余名新兵们在车站外集合完毕,然后排成长队,沿着那面大山向东南方向行军。
那是一条只够跑一辆汽车宽的土路。因为冬日里没有雪,路面铺满浮尘,被千余名新兵的大头鞋“踢踢踏踏”趟着,腾起黄色的灰尘,淹没了队伍的下半截。远远看去,彷佛一条黄色的土龙在山沟里蠕动。
经过一个多小时行军,我们终于来到了部队营房。
说“部队营房”其实应该说是团部营房,它坐落在一座高耸云天的大山之下,后来我们知道那座高耸云天的大山叫西大砬子,官名是“大尖顶子山”,坐落在凤城县东南,是凤凰山的一部分,海拔691,8米,这样的海拔本来不算高,但因为它拔地而起,而且立陡笔挺,怪石嶙峋,彷佛立着一座铁塔,所以显得特别高,有一种高入云天的感觉。当地人有人把西大砬子称为“狐晓得”。传说从前西大砬子的狐狸很厉害,曾经把一个吃奶的小孩带到山上,几天后人们在山上找到了这个孩子,孩子竟然活着,有狐狸照顾孩子吃了狐狸奶。这个传说增加西大砬子的神秘色彩。
(远眺西大砬子)
在西大砬子的山窝窝里,有一块相对平坦的小盆地,这是团部操场,以操场为中心形成团部营房的建筑布局:南侧是俱乐部和运输队;西侧是军人服务社和卫生队;北侧是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三栋平房,首长住宅和机关家属住宅,还有特务连、通信连;东侧是口子里大队小学校。在首长住宅的后山坡上,用白石块摆砌着标语“毛主席万岁”——后来知道那是演出队的杰作,白石头是从口子门河道里用推车弄回来的。至于一营、二营、三营、120重炮连和75无后座力炮连的营房,则分别坐落在团部周围的那些看不见的沟沟岔岔里。
(团部家属房,后山上的“毛主席万岁”石头字是演出队摆成的。)
疲惫的新兵们在大操场放下背包,坐在背包上休息待命。
在操场东北角有一座水泥塑造的坦克,它很像真坦克,履带节节,炮口朝天,看上去彷佛能听见“隆隆”的马达声。这个坦克模型引起新兵们兴奋,很多新兵由这个坦克模型猜测我们的部队是坦克部队或者机械化部队。
一位瘦高个儿干部(后来我们知道他是团司令部军务股参谋张万山)站在一只板凳上,拿着一本新兵《花名册》点名。被点到名的新兵拎着背包从队伍里出来,三五十人一伙被各连队领走。
不一会儿,张参谋点到了李连军。他被分到了120重炮连。
我仍然在等待着被点名,忽然一个老兵挤过人群,来到我们身边。
是接兵部队的班长田洪茂。田洪茂是1963年入伍的老兵,山东人,小个儿,大眼睛。田洪茂班长是部队战士演出队的,前些天也曾经到集安接文艺兵,我们在集安有过接触。
(演出队63年老兵田洪茂)
“姜润国、金留龄、李全珠、吕明辉。”田洪茂低声点名,同时还点了另外两个长春来的新兵:“黄伟、刘启杰。”
我们应声向田洪茂靠近。
“跟我走。”
田洪茂命令,头也不回地在前面领路。我习惯 地回头想请示接新兵的王排长,但是王排长已经不见了,也许他的任务就是把我们新兵接到营房。从那以后我一直没有再见到王排长。也许他如吕鸿宾一样,根本就不是排长,而是到接兵部队之后临时任命的新兵排排长。
我们6个新兵跟着田洪茂离开操场,越过一座小桥,穿过机关家属住宅区,向东拐,在那里的山坡上有一栋平房,这是特务连营房。
(未完待续)
朝鲜油画:
收藏珍品。馈赠佳品。装饰精品。
画名:《母亲》
画家:李智学(리지학)
职级:一级画家
规格:110厘米×79厘米
价格:2200元(裸画)
画家简介:
李智学(리지학)
一级画家。1984年5月12日出生。平壤美术大学油画科2007年毕业。现在白虎创作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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