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清理旧物,搜出一堆半个世纪前的的粮票等票证,往事犹现眼前。上世纪从1953年初到90年代中期,中国一直实行粮食配给制,即定量供应粮食及粮食制品。两代中国人,除了驻地的户籍外,居民最重要的莫过于“粮食关系”了,毕竟“民以食为天”。居住地迁移除了要转户口,再就是“粮食关系”了。农民虽然有农村的户籍,但却没有资格享受“商品粮”供应,吃粮靠自己种。于是“商品粮”成了中国城市人口身份的象征。那时候,农村的孩子能考上中专、或者大专就意为着能吃上商品粮,身份随之而变。购买商品粮及制成品需要的凭证就是“购粮本”或者粮票,粮票比本本便于携带。在粮食实行配给制的同时,食油、棉花及棉布基本也是计划供应,而肉蛋等主要副食品、甚至包括部分生活日用品如煤球、木柴、肥皂等,在不同时期也是计划供应的。所以,除了粮油票,布票、棉花票, 副食品购货券、日用工业品购货卷,各种票证难以枚举。
粮票分为全国粮票以及只限于当地使用的各省、市粮票,所谓市票,只有直辖市、省会城市以及重庆(当时还属于四川省)等大城市才有。此外,还有军用粮票,顾名思义是供军人使用的特种粮票。
这些粮证等除了地域限制,一般还有时间限制,以一年者居多。
有的地方粮票又分为粗粮与细粮乃至面粉票,还有的省市把购粮食与购买粮食制品、餐厅用的饮食粮票分成几种用途的专用票。
图 六
上个世纪70年代直至90年代,由于工作的原因我经常在国内各地出差。当年外出除了单位的介绍信和差旅费外,最重要的莫过于带够可以通用的全国粮票了。我手头保留的这些粮票。除了全国粮票有些是以市斤为单位的,地方粮票大都是找零留下的,所以是以两为单位的小票、在市面流通最为广泛的居多,大都已严重破损,甚至模糊不清。记得1973年与几位同事到四川简阳县城出差,那儿离成都近在咫尺,欲在外买干粮就餐,结果是全国通用粮票与四川省粮票甚至成都的面粉票都不能用,还必须要配以当地的点心票。无奈之极,只能饿着肚子连夜赶回成都。当时,农民没有粮票配给,所以进城就成了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虽然粮票上都明确有不准买卖与交易,但实际上有些农民是通过黑市交易获得粮票,用钱购买或者是以物易物,通常就是鸡蛋或者其他农产品。
图七 异体字粮票以及单、双月粮票
这几张粮票都有些“看点”。同样面值的广州粮票,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二”却出现两种字体,一种是简体的弍,另一个是异体字,估计能认得这个字的人不多。实际上,当年的地方粮票并不规范,包括字体、版面。
半两,25克,大约相当于一个煮熟的饺子重量,粮票于国人之精贵由此可见一斑。而粮票还要分单、双月,又可见当时粮食供应不足有多么严重。上世纪60、70年代的粮票等票种好多都特别印制了毛主席最高指示,如“厉行节约,严禁浪费粮食”,“要节约闹革命“,特别醒目的还有”要斗私、批修。“等。节约自不必说,本来就得勒紧裤腰带,斗私也好理解,而反修呢?从一个侧面证明我们面临的许多困难确实是“苏修”反目成仇造成的。
眼前的这张苏州半两粮票是1970版,上面的最高指示是“备战、备荒、为人民”,为1969年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后才出的新票。经历过1960到1962年三年灾难的大部分中国人,刻骨铭心地记得苏修对于中国人民的伤害有多大。当时各种生活物资匮乏之极如今简直无法想象,日用品已经不止棉布、肥皂,甚至灯泡、火柴等都凭票供应,但填肚子的食品更缺乏,首先是粮食。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在他的“蛙”一书中略有记载,高密农村公社的农民饿得受不了以致于偷吃煤块。在南方农村也有吃“观音土”(一种偏白色的泥巴)的情况。城市居民情况普遍比农村公社的农民要好一点,起码每月有定量供应的粮食。定量因职业而异,我所在的城市大、中学男生,每月30斤左右,一般职员26斤左右。工厂的体力劳动者要高一些,但也不超过40斤。今时今日,中国居民的食品已经大大丰富,一天能吃一斤粮食的恐怕不多了,到当年凭票供应的油、肉、蛋、豆制品等都极少,基本就是一个月几两的水平,但经常连续几个月断供,牛奶与糖之类更是稀罕之物,加上水果蔬菜供应严重不足,配给的粮食又以“杂粮”如红薯干、未完全去麸皮的大麦、高粱、玉米等 “三合粉”“共和面”为主,能提供的淀粉热量水平不能与大米、白面同日而语,所以定量的粮食根本不足以填饱肚子。笔者所在城市的学校大部分都只能实行所谓“劳逸结合”,上半天课或者停课。印象很深的是,当年上面除了号召老百姓“瓜菜代(主食)”外,还大力宣传“双蒸法”,即把主食蒸煮两次,看起来体积更大一点。如今当然可以当作笑话,对于饿汉,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减少饥饿感了。
相对于粮票,其他的票种虽然不可或缺,但除了棉花与布之外,有些物资还不至于让人无法存活。
这张1955年发行的一市尺军用布票,迄今已接近70年的历史。
这几张北京的日用工业品购物券, 0.1张券、0.5张券、还有红卷分别用于购买不同种类或不同数量的日用必须品。当时购买自行车、缝纫机,手表等需要另外的专用券。
改革开放后,大部分中国人的生活确实有了根本的改变,城市居民起码的温饱问题解决后,虽然粮食定量一直持续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但粮票已经失去了实质上的的意义。而随着生活质量的改善,人们也有了更高的的要求,从黑白电视机到后来的彩色电视机,问世之初也由于供不应求都是要凭票或者特批才能买到手的。但这些票比之粮油票、布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