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旺生
认识小肖肖本亮以前，我没有想到他是个这样的小年轻：一张娃娃脸，完全稚气未脱的样子，身上满是朝气蓬勃，脸上自始至终是笑容，眼里充斥着天真无邪，说话语速很快，办事走路总是急匆匆的，像有很多事情要急着办似的。
因为一本书稿要出版，有朋友推荐说小肖做出版多年了，可以让他帮忙安排。其实在这一行我也不是没有涉猎过，虽然算不上主要工作，但毕竟还是懂些皮毛的。现在的书籍出版早已没有前些年那样简单，买个书号就可以了，审查严费用高令如今很多想出版著作的人望而却步，所以我和小肖联系时也是带着试探性的心理。电话那头，小肖很恳切的答复了我的疑问，了解了我的诉求后，也热心地推荐几家有较强影响的文艺出版社。他说这些出版社都是与他有着很好合作关系的，在时间和经济上都有显著的优势。有了这次的交流，我决定带着书稿去他的办公室。
小肖的新梦渡传媒公司在武汉市洪山区政府旁的一栋大楼里，按图索骥找到他在10楼的办公室，这就有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和对他的第一印象。一个个子不高稍显瘦削的年轻人，一间不大的办公室却有一个大大的桌子，桌子上堆满各种书籍和办公用的东西，虽然杂乱但还是可以看出规律所在。九十年代末出生的小肖比我儿子都要小几岁，但经历却有些不凡：他大二时开始创立自己的文化公司，曾经作为大学生创业代表接受过学校和市政府的表彰，毕业后又在武汉注册了传媒公司，业务也做得风生水起。他现在已在光谷东的一处写字楼购买了近200平方的房子作为公司的固定办公场所，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农村伢，他是很励志的一个典型。
我写小肖，其实并没有打算去夸他取得的成绩如何励志，虽然没有一点人脉资源但却能在武汉和十堰这两个城市里打拼成如今的模样，这本身就是个很励志的故事。但我要说的是最值得称道的是小肖的孝心，小肖对待爷爷奶奶的孝心是我迄今为止所看到和知道的最有孝心的那一个，没有之一。
小肖的家在湖北阳新的肖家湾，是那种四面环山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地方。许是爷爷奶奶将他养大的缘故，他和爷爷奶奶的感情特别深。小时候，爷爷的肩背是他如肖家湾东那座厚重的大山，奶奶的手是他如湾前四季流淌祥和的小河，一路背负着他滋润着他的成长。后来走出大山求学阳新和十堰，于是爷爷种地和打零工的毛票变成了他的学费和纸笔，奶奶的一针一线织出的毛衣以及手工絮出的棉鞋温暖了阳新和十堰的冬天。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要说小肖除了早当家外，他最懂的还是感恩。每逢寒暑假，他都会回到肖家湾帮爷爷奶奶做事，田里地里，山上山下，肖家湾的人和路过肖家湾的人经常看到一个瘦削的少年在干着与自己年龄不相称的事情，一次提不动的做两次提，一次干不完分两次干，无论多苦多累，无论流多少汗他都在咬牙坚持。想到爷爷奶奶年岁大了，他能分担一点是一点，这样即使再苦再累也觉得欣慰。除此之外，从大二开始，他就再没有朝爷爷要过一分钱，当社会志愿者得奖励，做家教，学校凡是有能够勤工俭学的地方无不有他的身影。甚至除了负担自己的学业和生活以外，逢年过节他还会给爷爷奶奶带回一些小惊喜，让他们心心念念的小什件变成囊中之物。许是因为这些历练，小肖在大学期间是学校活跃的一份子，他参加了学校的诸如文学社之类的几个社团，也首开了汉江师范学院第一个由在校生创立文化公司的先河。
学生时代创办文化公司，为小肖毕业后到武汉发展积累了宝贵经验，也为他打开了通往成功之路的大门。当然我说的成功也是相对而言，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成功与小肖心目中的成功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是以他的孝德和努力之心，我相信那就是个时间问题。
小肖到武汉的第五天，武汉新梦渡就宣告诞生，在做好公司筹办的相关工作后，他第一时间筹钱买了一辆小车。小车对他很重要，除了公司的业务外，最重要的是方便他每周一次回肖家湾看爷爷奶奶，这是他把武汉作为工作首选之地的主要原因，武汉离阳新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一去一回也就半天时间，爷爷奶奶年岁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他们的冷暖和疾苦始终在心头。一如先前读书时，回到肖家湾，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抢着做，为的是能够帮爷爷奶奶分担一些，免得两位老人家太过辛劳。
祖孙三人就这样沐浴了一段时光的天伦之乐，那也是小肖倍感快乐的时间段，但可惜的是这幸福的光景没有能维持多久，体弱多病的爷爷还是在三年前去世了。爷爷的离世对小肖和奶奶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打击，尤其是奶奶仿佛一下子就衰老了，连走路的力气似乎都没有。这个时候小肖作出了一个令很多人都难以理解的决定：搬回阳新与奶奶同住，他说这样更方便照顾奶奶。自此他换了个方向，在阳新生活六天，武汉生活一天。阳新的六天照顾奶奶的生活起居，武汉的一天处理公司的紧急事务，公司的一般事务就通过网络、电话、视频来解决。当然，两年时间里他还是克服了不少困难，尽量做到照顾奶奶和公司工作两不误。
在照顾奶奶这件事情上可以说小肖用心到了极致，除了一日三餐认真调理外，处处都体现出他的细心。奶奶有严重的哮喘，在冬天的时候咳嗽很厉害，怕奶奶受凉病情加重，又怕空调太干燥电热毯的温度太高容易上火，他每每总是先用热水袋将被窝焐热，甚至亲自睡下暖好被窝，再让奶奶睡。悉心照料之下奶奶的身心都有了很大的好转，也越发依赖孙子了，老小孩的秉性暴露无遗，当然这也是小肖愿意看到的结果。小肖和奶奶相处的这些故事我当然是听说的，但有一个我耳闻目见的事情让我印象深刻，也更让我毫不怀疑这些听来的故事的真实性。去年底的一天，小肖和我打电话说是从阳新到武汉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商量。那是正直疫情不知第几次泛滥的时候，他是中午时候到的，戴着厚厚的N95口罩，只是站着说话和商量事情，我留他吃饭他不同意，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怕我误会才告诉我真实想法，他说他来武汉会有被传染的风险，他年轻无所谓，但是奶奶绝对不能感染，她年纪大了扛不住，现在保护奶奶是他最大的责任。听了他的一席话，我不禁对面前的这位年轻人肃然起敬。所谓隔代亲指的是上辈人对下辈人的心情，却不能让年青一代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有多少爱的成分，也许他们本就自顾不暇，也就很难再有爱长辈的精力了。很显然小肖是个例外，他对奶奶的情分是值得珍视的，而且他也是说到做到，回到阳新，先是在酒店自行隔离三天，然后回家也是不踏足奶奶房间半步，做好防护措施做好饭菜只送到奶奶的房门口。七天过后皆大欢喜，他自己没有感染，奶奶自然也没有。当然，也是由于他自始至终细心的呵护，他奶奶也从没有感染过新冠。没有感染新冠，不代表老人的身体永远健康，今年春节后的正月十二，他奶奶还是因为心脏病并发肠血管栓塞坏死而离世了。走前的陪伴，走后的哀思，作为孙子的小肖都是让人有一种触动灵魂的感动，肖家湾的乡亲父老没有谁不啧啧称道这个年轻人。
奶奶离世的消息小肖并没有告诉我们，见面和电话或网络联系时也没读到他的悲伤，他依然豁达开朗，一脸的真诚和笑容可掬。到前两天偶然看了他发表在孝南文学上的一篇文章《我的奶奶永远在肖家湾》，我才知道他原来已经经历了这场他最不想经历的离别，奶奶的离开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仿佛一座大厦瞬间倾覆，尽管奶奶的风烛残年是以他为山和大厦的。他在文章里说，他之所以坚强，不要悲伤和颓废，就是要努力活成奶奶希望的那个样子。
奶奶希望中的小肖是个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现实中的小肖我是非常认可的。前面说过，不仅仅是因为成就，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比比皆是，但是能让作为父辈的我钦服的并不多，我不隐瞒我的观点，我是很喜欢这个小伙子的，我欣赏他的感恩和孝顺之心。相较而言，我也看得出来小肖对我的尊重，所以我们的交往也就由工作到生活变成了全方位。这不，今天上午在桂林漓江出版社洽谈工作的小肖抽空发微信问我在干什么，其实此时我正在写着这篇关于他的文章，但这个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因为这篇文章能否发出去让他看到还不能确定。或许有关他或者其他任何人的事情本身并不重要，我就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吧。
胡旺生，男，湖北罗田人。当过乡村教师，编辑，记者。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素质教育》杂志执行主编、武汉再学习教育发展中心主任。主编过多部大型教育宣传书籍和学术著作，有多篇小说、散文、随笔等作品在省级以上报刊发表，著有文学作品集《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