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维堂,男、土家族,贵州省务川自治县浞水镇人。八岁开始读书,十六岁读完初中辍学,开始一边务农一边在工地做苦力。二十七岁开始在报刊上发表文学作品,二十八岁成为民办教师。三十一岁离职到广东打工,并放弃文学创作。三十五岁回到起点当农民,三十六岁学做豆腐卖、并学习贩卖蔬菜和水果。三十七岁开始做广告学徒工并开始接触电脑,三十八岁闯荡上海滩。先后在《花溪》、《山花》和《读库》等刊物发表作品。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惶惑的沧浪河》。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居贵州务川,以经营广告为生。
四、第二顿饭
我和风声先找一个地方给他的新能源汽车充电,大约充了半个小时,我们转了转就往塘厦出发了。
记不清在车上和风声说了些什么话题,我们总是无法聊到一块,但他的朴实让我无法去计较他对社会的认知,因此没有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
我们两个在一起,虽然三观不同,但是相互之间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也就是都不虚伪,谁也不迎合对方。我们似乎真的是做到了君子和而不同,这大概是我们能够保持几十年友谊的基石。
风声说不过我的时候,他就说他自己的层次太低,没办法去关心社会上的大事,他说以他的能力和水平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赚钱,为了享受,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我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些年为什么受到那么多挫折?为什么工厂开不下去?为什么总是有人伸手向你要钱,而你还怕他们,不能不给?你怎么就不想想你承包的工程为什么血本无归?为什么拿不到钱?
风声说,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嘛,天下乌鸦一般黑嘛,遇到那些事是自己运气不好嘛,命中注定嘛……
我们的聊天总能聊到死胡同,然后只能回头,寻找新的话题。
好在风声有两个优秀的女儿,我相信,等他老了,一定能过上好日子,这是我内心对他最真诚的祝福。
我们四过点到的塘厦,到了陈生发给我的定位的位置就给他电话,我们把车停下来等待陈生,陈生在三分钟之内就赶到了,他真的就在这附近。
二十四年不见,陈生的模样虽然没变,但真的苍老了不少,他的头都有些秃顶了,不知道我在他的眼中变化有多大,我虽然两鬓有些斑白,但尚未秃顶。
陈生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他有些勉强地笑着,真的笑得有些勉强,一点都不自然,没有一点男人应该有的自信。
我让陈生上车,立刻迫不及待地一起去看我当年上过班的工厂,看还在不在。我当年进过四个工厂,其中一个因为太短暂,已经想不起工厂的名称了,三个工厂的名称我都记忆深刻。
陈生告诉我,两工厂都被拆掉了,只有一个工厂的厂房还在,但公司已经搬走了。于是我决定让风声开车直奔那个还存在的厂房。
那是一家生产电视机配件的工厂,我曾经在那里当过质量检查员,当时称为品管,当过品管领班。开会时为抗议工资太低、抗议生活太差发表过大胆而又精彩的演讲!策划过罢工,但由于小人告密而被工厂主管提前将我扫地出门。
那时候的我还不懂得维权,被工厂辞退也没有要求他们对我进行任何补偿。
我们来到工厂大门口,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工厂小巧的办公楼,规模不算太大的两层楼的生产车间,我一眼就看见了当年我发表演讲的那间会议室。
风声也曾经在这里上过班,于是我们一起站在厂门口合影留念,我又站在那间会议室外面拍照留念,因为我曾经在这里发表过大胆的演讲,这家公司叫“光明电子有限公司”(化名)。
厂房和厂门都已经破败不堪,工厂外面的环境同样面目全非,附近以前的工厂基本上已经全部拆除。记得以前都是规划成一个个方块,每个方块里都有一个厂房,厂房外面都有宽大的草坪,我们晚上总喜欢到草坪里坐坐,无数的青年男女在草坪上谈情说爱。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在草坪上谈情说爱的青年男女,如今大都成了爷爷奶奶吧?
厂房不见了,草坪也不见了,一眼看去,不是荒凉,就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
离开当年的苦难之地,我问陈生,塘厦还有哪些老乡在这里打工?打电话喊他们出来,我请他们一起吃饭。
没想到陈生却突然严肃起来说:“你到塘厦来,怎么要你请我们吃饭?我虽然没有发财,但是请你吃饭还是没有问题的,哪里能让你请我们吃饭?”
我说:“是我来麻烦你们,当然是我请客。”我这个理由多少有点牵强,实际上是我估计他现在经济情况不太好,我估计我比他的情况要好一些,因此这顿饭应该我来请才对。
陈生好像有些生气了,他说:“不要说了,你到塘厦来,我们难道连一顿饭都管不起?无论如何这顿饭都是我请。”
我见陈生很认真,有些脸红脖子粗了,我估计再争下去会伤了他的自尊,也就答应由他请客。
陈生开始给在塘厦的老乡打电话,他打给老乡李生,李生说有事来不了,然后他给和他一起学习用《易经》治病的朋友打电话,我给我知道的在塘厦和塘厦附近的老乡打电话。
我给两个人打了电话,一个是游生,一个是文生。
听人说,游生一直在我曾经打过工的那个从来不吃肉的电子厂上班,他居然在那个厂一呆就是将近三十年,他几乎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这家工厂。
当年游生在这家工厂是个机修工,他是唯一一个不在流水线上工作的人。他不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他的时间非常自由,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自由的,只有机器出了问题他才会有事做。他的工作令人羡慕,这大概也是他一直没有离开这家工厂的缘故。
记得我刚进这家工厂时,由于已经身无分文,买牙膏牙刷的钱都没有,是他借给了我十块钱解了燃眉之急,后来我还给他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要。
听说他现在已经挂名当了厂长,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说他是挂名厂长。之所以说挂名厂长,大概是没有实权的,但是为了利用他的实力,给他一个名分。就像一些官员的妻子,有妻子的名分,睡觉的时候,丈夫却在外面搂着别人。
我给游生打电话,游生知道是我以后,口气并不亲热,更没有热情,这好像是他一贯的风格!我好像没有见他和任何人亲热过,当然,他和别人态度亲热的时候我可能看不见。
我对游生说我在塘厦,请他过来吃饭,不知道他离这里多远,他说一个小时的车程,他说考虑一下吧。
第二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说因为要送货,来不了,我说那我有时间过去看他,他也没有什么态度,比如说欢迎啊什么的,我就不想去了。
然后我给文生打电话,文生所在的地方离塘厦四十分钟的车程,他倒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陈生在车上问我们喝不喝酒,我说问风声吧,风声喝我就喝,风声说要开车,不能喝酒,不过又说,如果有好酒,今晚上就住在塘厦了,不开车。
陈生就问要喝白酒还是啤酒?红酒也行,我说最好是啤酒,陈生却说,他有一瓶价值两千六百元的好酒,如果喜欢喝白酒,今晚上就拿出来款待我们。 我说这太浪费了,因为对于我来说,喝二十块钱的包谷酒和两千块钱的茅台味道都差不多。风声却说那就喝你的好酒,当年我们三个都是一起做传销的人,风声和陈生是我的左膀右臂,因此大家说话都很随便。
饭店是陈生选的,他也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直接就带我们进了一家粤菜馆。
我们三个刚进包房,就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陈生给我们介绍,两个都是研究《易经》的,他们研究《易经》的成就已经在全球排名前十位,尤其是那男的,已经在全球排名前三,女的全球排名十三。
我的天,真是不胜荣幸,我忍住笑,立即伸出手去跟男的握手,全球排名才十三的女士就算了,跟前三的握手就行了。
主要是我从来不敢主动跟女性握手,怕遭到拒绝后没面子。
全球排名前三的《易经》大师我一看就是广东当地人,于是立刻将我的判断说出来,果然准确。
广东人真的有广东人独有的特点,但我说不出来特点在哪里,反正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易经》大师与我一年出生,但看上去比我年轻多了,一根白头发都没有,皮肤也比我细嫩光滑。
我特地站在《易经》大师背后与他合影。
吃饭的时候,他们三个研究《易经》的人都告诉我们,说他们能通过手机给千里之外的人看病。
我问当面可以看吗?他们说当然可以。
我说你们给我看看我有什么毛病?全球排名十三的女士告诉我,我的腰不好。
我实事求是的说,我的腰从来不痛,当然,也不完全是这样,几十年前,我弯腰薅秧、薅草时间长了腰还是会痛的。
我自己都笑了,请问谁干活时间长了,一直弯着腰而腰不会疼?
我问还有别的毛病吗?三位大师都说不出来,但我自己知道自己还是有一些毛病的,可我就是不告诉他们。
菜上齐的时候,文生赶到了。
我们这一桌,六个人,四个是老乡,两个外地人,对了,那个女大师是江苏人。
开始吃饭之前,陈生却忘记了问我们要不要喝酒,连啤酒也没有 问我们喝不喝就直接吃饭了。
和全球排名前三的《易经》大师一起合影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酒这个东西,二十四年没有见面,本来想一醉方休,可是我们却都忘记了酒的存在,直到第二天我才想起来问风声:“昨天晚上我们怎么没有喝酒?”
虽然没有喝酒,但我们大家的情绪依然很高涨,很兴奋,和三位全球排名靠前的“《易经》大师”胡扯一通后,我们几个老乡就把两位全球特别靠前的“《易经》大师”冷落在一边,开始一起回忆当年我们一起打工的情景。(陈生自称全球排名在三十几去了,显得十分“谦虚”。 )
对当年一起打工感触最深的除了我就是文生,因为我们俩是在老家隔得最近的,我们又在同一个厂一起呆的时间比较长。
我们一起打工的那个工厂叫光明电子有限公司(化名),这是我在塘厦进的第二家工厂,也是上班三个月连一顿肉都没有吃过的工厂。不但没有吃过肉,菜里居然还没有油,每顿几乎都是清水煮蔬菜,至于吃了些什么蔬菜,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不但蔬菜里没有油,米饭也是极其差的大米,那大米没有一点粘性,完全是疏散的,一粒一粒如同沙子一般。我无法判断这是存放了多少年的大米,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或者是更长的时间。我想,这样的大米,按照有关规定,大概已经不适合人类食用,甚至连动物食用都是应该被禁止的吧?
我那时候肠胃又不好,在家里就患过极其严重的肠胃炎,因此每顿一端起饭碗才吃几口就觉得饱了,实在难以下咽!我的体重从一百零五斤下降到九十五斤!!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不是轻飘了一点?
我之所以吃不下饭,除了饭菜不能引起我一点兴趣外,还有就是我的生物钟被彻底打乱,自从我进了这家工厂,我就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由于三班倒的制度,我每个星期都要倒一次班,本来我应该晚上十点睡觉,可是我却需要在夜里十一点或者是十二点上班;当我基本上适应了这个钟点,上班时间又变成了下午三点;如此循环往复,不停变换!我就如同在摩天轮上快速旋转!而且一会顺时针!一会又逆时针!你如何能够睡好?
文生在这个厂呆了有十多二十年的时间,直到后面他有个同事自己出来当了老板,他才跟着一起出来给同事跑业务。我们的老乡当中,还有一对夫妻至今还在这个工厂,就是游生夫妇,不能不佩服他们的稳定性,能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一家工厂。
当年大家都说这家工厂属于台资企业,可是我在别的台资企业上过班,为什么别的台资企业顿顿都有肉吃,为什么这家台资企业顿顿没有肉吃?
后来我进的一家台资企业,不但有肉吃,还有鸡蛋和鸡鸭鱼肉,每顿都会换着花样给员工做菜,油水极其充足。那时候我在厨房当厨师,老板还经常到厨房检查工作,督促我们注意卫生等问题,为什么同样是台资企业,区别如此之大?
我把这个疑问提出来问文生,文生才告诉我,光明电子有限公司根本就不是什么台资企业,它只是打着台资企业的幌子,实际上就是一家被当地某组织控制的企业,属于集体企业,或者是村办企业。
哦,原来如此!我想了几十年没有想通的问题!!听了文生的话突然就豁然开朗!!!什么都明白了。
我们一起回忆当年塘厦的繁华!文生说,那时候,随便租个门面,随便摆个水果摊,一个月都能赚几万块钱!他知道有个水果摊并没有多大,也就不到十个平方,一个月居然可以赚六万块钱。
是啊!那时候,不管我们什么时候上街,街上都是那么热闹,尤其是晚上,街上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一眼看去,不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也不是无边无际的高楼大厦,而是无边无际的帅哥美女!可以说,街上的年轻人超过百分之九十,五湖四海的年轻人都来到了东莞,来到了塘厦138工业区、168工业区。
记得有一次,我和一个老乡晚上骑自行车出去玩,我见街上的人实在太拥挤,我坐在老乡自行车的后座上,提醒他小心一点不要撞到了人。没想到我话音刚落,老乡自行车的前轮就撞到了一个人,老乡也不知道跟人道歉,被撞的人一生气就骂人,老乡也回骂,结果被撞的人脾气火爆,一拳就揍了过来,我赶忙劝解,事情才没有闹大。
我那时候,动过做生意的念头,想在街上摆个摊卖米酒汤圆,其实这是一个完全可以实施的计划。可是我那时候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认为做生意是不光彩的事情,摆摊是丢人的事情!我想,我们中国人的骨子里很多人都有这样的观念,因此那时候做生意的人才那么少,他们才能赚得那么盆满钵满。
也许是“士农工商”这样的排名所致?中国古代几千年来对商人的轻视真的一直在我们的血液里流淌!我们的老一辈也经常告诫我们说:“千般生意眼前花、锄头落地是庄稼。”意思很明显,做生意不如好好干活。
可是那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后来我们会进入一个全民经商的时代。
但是,当所有人都明白了做生意的好处的时候,如今做生意却是那么艰难。生意成了吃掉大家多年积蓄的吞金兽。
我也不明白,我卖米酒汤圆的计划一直也就是一个计划,一直没有得到实施!也许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一个人做什么都没有勇气,做什么都害羞,只能好好的干活。
如果我那时候真的去街上摆摊卖米酒汤圆,我会怎么样?会赚很多钱吗?会成为大老板吗?不知道。
文生就是一个例子。
文生见别人做生意发财,他也眼红,谁不眼红呢?正常人见别人发财自己也会想发财的。
文生就辞职从厂里出来做生意。
他在我们务川县城开过饭馆,自以为自己的饭馆很有特色,可是却失败了,没有赚到钱,那是2013年。
2014年,文生又去贵阳开了一个粉馆,还是没有赚到钱,一个月四五千块钱的利润,还不如他在厂里打工。
2015年,文生听说包工程赚钱,于是又去工地上学建筑,从小工做起,他想懂得一些基本知识后自己去承包工程。可是当他懂得一些建筑行业的知识后,他发现老板们都不好拿钱了,于是放弃,不得不重返东莞打工。
好在文生在广东多年,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和人脉关系,重新开始跑业务,有了稳定而又可观的收入,开着一辆轿车游走在各个工业区之间,生活还算体面,收入也还稳定。听他的口气,一个月有三万左右的收入,不过在外面跑,开销大,还要养老婆和孙子,每个月也余不下多少钱。
讨论得差不多了,风声提出要给我安排住处,我到这里来已经麻烦大家太多,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尤其是风声,不但请我吃喝,还给我当了一天的专职司机,怎么还能让他破费?
估计陈生也一定混得不怎么样,我已经初步判断他还在做传销,我就没有见过一个做传销真正赚到了钱的人,何况他在这个行业并不是才华出众的人。
因此我不能让他们再掏腰包,我们吃饭的附近就有个酒店,于是我把定位发给女儿,让女儿在网上赶快给我定了个两张床的标间,因为风声表示可以回到淡水,也可以留下来陪我。
当他们表示要给我安排酒店的时候,我就把我已经订好的酒店在手机上展示给他们看,我再也不要他们为我掏腰包了。
和当年的工友们晚餐后一起合影
五、把一生献给传销的人
晚饭结束后两个全球靠前的《易经》“大师”先和我们告别,说有二十多个人在等着他们去看病,我们点头表示相信,陈生起身送二位大师出门,我们三个老乡继续聊天。
一会儿陈生回来也说有两个人在等着他去给人家看病,他说毕竟人的健康才是第一位的,也要跟我们告别,说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再来和我们吹牛。 于是我们大家起身,一起撤出饭店。陈生立刻就去吧台买单,我答应由他买单,也不和他争执,我这个人不喜欢假装,如果我说要去买单,那就是真心的,如果没有打算买单,我说都懒得说。
我们三人一起来到我订的酒店房间,也就走大约两百米就到了。房间很大,有两张床,沙发和独立卫生间,办公桌等,才一百零五块钱,非常的便宜。
我和风声一人躺在一张床上,文生坐在沙发上开始继续回忆我们的过去。
风声对女人特别感兴趣,我想很多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大概都是因为对异性有着狂热的兴趣,对异性的兴趣是人们追求成功的动力。
风声说,我们年轻的那个年代,这里的美女真是太多了,那时候谈恋爱不要太容易哟,一个人谈三个五个、甚至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就怕自己忙不过来,可是那时候我们都傻呀!不知道抓住机会,风声说得哈哈大笑。
文生对这个话题兴趣不浓,只是笑,我对风声的话深有感触,我还记得那时候一个很漂亮的湖北姑娘请我看电影,我居然拒绝了!我当时觉得我高冷的可爱,其实是因为那时我心里装着生活在务川县城的一个美丽的姑娘,明知道不可能我还装着她。
我记得我曾经在工厂的车间里和一个漂亮的湖北姑娘说过县城里的姑娘这件事,当湖北姑娘知道县城里的姑娘的身份的时候,她认为我们之间不可能成功,可是我还是拒绝了她的邀请。
后来一个四川的妹子请我看电影,那时候,我已经不再和县城里的姑娘通信,我已经放弃了她!因为她在一封信里明确告诉我我和她没有成为一家人的可能性,只能成为永远的朋友!因此我自卑得再也没有勇气给她写信。
于是我和四川妹子一起去看电影,四川妹子说话非常的温柔,长相也甜美可爱,还是高中毕业生,年纪大约二十出头。各方面都比我强。我们在电影院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坐着,什么内容我看不进去,根本无法进入剧情!可是我就像一个傻瓜一样地坐着,一会儿偏头去看看她,一会儿偏头去看看她。
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如此老实,如此胆小、如此懦弱,大概因为如此,直到那时候,我依然还是一个童子之身。
对于一个男人,我觉得这绝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光彩之事,而是一种耻辱,尽管我说到这种耻辱人们不一定相信,但这真就是事实。
大概得不到和没有得到的东西都是美好的,因此我一直认为这湖北妹和四川妹都是美好的。
如果那一次和四川妹看电影我大胆的拉拉她的手,我们就可以开始恋爱了,但是我居然就没有拉她的手!后来我去请她看电影,她就不去了,她大概会想,和一个傻子看电影就如同和一块石头坐在一起,还看个铲铲呀?
再后来,这四川妹子就和别人恋爱了。
风声大概那时候也比较老实,因此他的妻子就是他们一个村的老乡,可想他没有跟外地的女孩谈过恋爱!因此他也觉得有些遗憾,但是后来风声知道了女人的好处,他又成功了,就开始在女人身上大把花钱。
风声说,在他事业的巅峰时期,挣钱很容易,因此花钱也如流水,他曾经在KTV一个晚上就消费过四万块钱,三朋四友一进去就左搂右抱……我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但是我真的又从这样的场景逃了出来,记得一次在上海,我为一家酒店做了七万元的广告牌,负责验收的那个家伙公开要求我请客,我不得不请。那天他们来了好像有四五个汉子,吃饭他们没有兴趣,然后请他们洗脚,洗脚妹才把水端来,其中一个粗鲁的人一脚就将盆子给踩翻了,水流了一地,也不道歉!众人起身扬长而去!!我赶忙给洗脚妹道歉,然后又仓皇地跟着他们出门。
他们要去附近的一家非常气派的KTV,我只好陪着他们去,我们要了一间很大的包房,我在心里暗暗着急,心想今天晚上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放过我!因为一进包房,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就拥了进来,四五个男人就肆无忌惮地左拥右抱,我站在包房中间不知所措,脸早就红了。
还好,那位领头的人还算有良心,他说你把包房费付了就走吧,后面的费用我们自己负责。
我如蒙大赦,内心在那一瞬间充满感激之情,于是赶忙去问前台包房费多少,还好,只要八百元,于是我付了八百,仓皇逃窜。
我想不通,那些妹子、面对那些臭男人,也许他们的嘴巴都是臭的,她们如何能够忍受他们的又亲又搂?我要是个姑娘,早就恶心呕吐了。比如一个小伙子,被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搂着啃,你吐不吐?
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男人绝大多数都是腌臜东西,要不怎么说是臭男人呢?
谈了一会儿女人,话题不能不去谈一下陈生。
我们都一致认为陈生现在还陷入在传销的漩涡里,但是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将他从传销的漩涡之中拯救出来。
我们又谈到陈生的个人问题,我们吃饭的时候已经知道,陈生生于一九七三年,今年刚好已经五十岁了。
可是他依然没有结婚,大概还没有女朋友,不过我在他老家和他视频的时候,他说他已经谈了一个女朋友。但是凭直觉,我认为他是为了面子在撒谎,做传销的人最爱面子,撒谎是最重要的需要掌握的本领。在传销领域,撒谎的本领是作为“正能量”的课程来进行培训的!要如何做到在撒谎时脸不变色心不跳,如何把谎撒得冠冕堂皇而又义正词严。
我们都为陈生感到着急,但是又束手无策,文生一边谈论着陈生一边不停地回头去看酒店房间的门,我安慰他说不要担心,酒店是我自己订的,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哪个房间,他来的时候会给我打电话。
果然,文生话音刚落,陈生就打来了电话,问我们在哪个房间,民间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一种是说贵州人念不得,一念就来到你身边。
陈生一进房间,我们就开始逗他:
“给人家看病看好了?”
“今天晚上赚了多少钱?”
“你可以给千里之外的人看病,我们面对面也可以看病吧?”
“你给我们三个看看呗,看好了照样给你钱。”
陈生憨憨地看着我们“嘿嘿、嘿嘿”地笑着,他张开的嘴好像再也无法合拢。然后他说:
“这个看病吧,也不是随便可以看的,要先交了三千九才能看,还要登记造册在表上才行。”
“这三千九交给谁?”风声问。
“交给我们的平台。”陈生说。
“你们什么平台,有公司名称吗?我网上查一下。”
“这个、这个、公司名称嘛…….”陈生说不清楚了。
我已经在心里断言,陈生真的是在做传销。我想几十年都陷在里面的人,肯定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喊醒的。
于是改变话题,问他现在除了这个《易经》,还做些什么,他说如今他已经专业从事这项事业,城管的工作都已经辞掉了。
我问他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他说以前做过保险,也赚了不少钱,去过日本,去过新、马、泰,还买过房子,首付了三十八万,但是按揭只还了一年就没钱还了,然后开发商就把房子给收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后续,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我认为,去过日本和新、马、泰有这个可能,买房子的事大概虚构的可能性多一些。
我问陈生,这次我们来,怎么不把女朋友带来我们见面?你知道,我们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陈生说她不在东莞,在北京那边上班。
我说方便给我们看看照片吗?他说没有照片呀!
我知道他大约又在撒谎骗我,我也不放过他,我说你们有微信吗?能不能给我看看你们是怎么聊天的?
我这样咄咄逼人去追问人家的隐私,现在想起来我是不是特别的不礼貌?特别的不知道尊重人?
可是当时我就是特别想知道他的底细,我大概太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我以为他是我的亲弟弟。
他还真的把他和一个女性的微信聊天记录翻出来给我看了,可是我看了半天,翻来覆去的看,也没有看到一句情话,连一句亲爱的都没有,不,连一个微商常用的“亲”都没有。
我记得的都是“起床了吗?”,“现在在干什么?”,“工作忙吗?”“今天上班累不累?”“我刚吃了饭。”“我刚洗了碗。”…….我的天,你见过谈恋爱是这样谈的吗?
陈生和文生告别之后,风声早已经呼呼大睡,鼾声如雷。他既没有洗澡,也没有洗脚,就那样睡着了!这就是一个久闯江湖常在外的男人,我也不想洗澡,但无论如何脚还是要洗的。洗了脚关了灯上床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过去二十多年的事总在我脑袋里巡回“演出”,到了凌晨两点钟还无法入睡,辗转反侧很是烦恼!于是干脆起床打开台灯写笔记,等我写完笔记,已经是凌晨三点三十分了。
再上床睡觉,总算模模糊糊睡了过去,做了很多梦,天刚亮又醒了过来,头有些昏昏沉沉,风声因为睡得好,一醒来就显得很精神!洗漱后就叫嚷着要请我吃早餐,并给陈生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吃早餐,陈生却说他早晨没有时间,要隔空给千里之外的人治病。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