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维堂,男、土家族,贵州省务川自治县浞水镇人。八岁开始读书,十六岁读完初中辍学,开始一边务农一边在工地做苦力。二十七岁开始在报刊上发表文学作品,二十八岁成为民办教师。三十一岁离职到广东打工,并放弃文学创作。三十五岁回到起点当农民,三十六岁学做豆腐卖、并学习贩卖蔬菜和水果。三十七岁开始做广告学徒工并开始接触电脑,三十八岁闯荡上海滩。先后在《花溪》、《山花》和《读库》等刊物发表作品。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惶惑的沧浪河》。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居贵州务川,以经营广告为生。
二、浪子风声
找到了陈生,我决定重返广东,故地重游。
不过,这次到广东和当年不一样,不是为了谋生,说得高大上一点,是带着某种使命感,作为一个普通人,是出于一种强烈的好奇心。
但不管怎么样,心情和当年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决定出发之前,我又问一个早已经回到县城生活的老乡、也是当年的同事、向他要了几个至今还在东莞市塘厦镇打工的老乡的电话。
最后就是定出发的日子了,我害怕广东炎热的气候。我是一个怕热不怕冷的人,冷了多穿一件厚实的衣服就能解决问题,可是热了,哪怕脱下一层皮也无济于事。
我在网上查询东莞市的天气预报,当我看到东莞市的气温在今年的深秋再也不会超过三十度的时候,我确定了出发的日子。
最开始计划是2023年10月15日出发,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们务川的天气在10月14日就会变得晴朗,东莞那边的天气也不错,晴朗而不炎热,于是决定提前一天出发。
然后是选择交通工具,第一个选项是坐飞机,不过这是女儿的建议,但是被我否决,因为我这次出去主要是想体验当年的生活。然后我打算坐当年经常乘坐的绿皮火车,可是听说这样的火车已经没有了,于是女儿建议坐高铁,这样可以看看原图的风景,我说高铁太快,窗外风景一晃而过,哪里能看什么风景?
妻子建议我坐长途客车,可以从务川直达东莞,听说现在出门打工的人少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趟车。不过这趟车很辛苦,当年一坐就是三十七个小时,差不多两天两夜,能把人坐变形。
我去车站打听,居然这趟长途客车还在运营,每天一班,我打电话问司机要坐多少个小时,他说十四个小时,这给了我一个惊喜!没想到时间和当年相比,居然缩短了二十多个小时。想想当年,从我们镇上到遵义市区都要一个整天,从天不见亮走到天黑。从镇上到县城也要差不多一个上午。如今从镇上到县城也就一个小时,从镇上到市里也就三个多小时。那时候不但没有一条高速公路通往外界,也没有什么二级路,记得我很年轻的时候出远门,在快要到达遵义市的时候有一段柏油路,经过这段柏油路的人能跟人吹很多次的牛,以此证明自己的见多识广。
可是当我打算要决定坐这趟长途客车的时候,妻子却又反对了,她反对的理由是我的邻座有可能是个美女,而我们这趟车好像是卧铺车,一男一女躺在一起是不是有点危险?
女儿听说要坐十四个小时,觉得太辛苦了,也表示反对,为了让她们母女放心,我再次改变注意,决定坐高铁。
我决定从务川坐网约车出发,到遵义坐高铁。
很多年没有坐高铁了,自从来到我们县城,每次出远门,要么坐飞机,要么是自驾,算起来,我有很多年没有坐过火车和高铁了。
高铁票是事先在网上就订好的,4点52分从遵义出发,目的地是深圳北。
选择深圳北作为终点,是风声(化名)的建议。
风声是我当年在塘厦的同事、下线、朋友。我们早在二十年前就取得了联系。也许是我们一直都在相互打听对方,因此我在上海的时候就经常和风声通电话。
风声在我所有的工友中,在我做传销的下线中算得上一个成功人士,可以说大小也算一个企业家。
风声曾经从员工到领班、到主管、到总经理,然后是自己开工厂,他的工厂在鼎盛时期有两百多个员工。
可是后来因为查环保的原因,他的工厂被迫关门,因为他的工厂是给家电外壳喷漆,会对环境造成污染。
本来他赚的钱可以去经营一下其他行业,做一些比较稳妥的事,可是他选择了跟人去承包工程。
当他为了承包工程四处奔波的时候,我多次提醒过他,劝他不要去干这一行,第一他不懂,第二不是天时,可是他满怀信心,还告诉我认识了什么大人物,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两年后,他告诉我,工程失败了,投进去的钱一分钱都没能收回来,细节他不肯说,我只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因为几年前我提醒过几个手头有些钱要去做大工程的人,我想拯救他们,劝阻他们,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我的话,后来他们的结局都是和风声一样。
后来风声又回去干老本行了,每次和他通电话,他都是乐哈哈的,我佩服他乐观的性格,但问他生意怎么样的时候,他还是会叹气的。
如今还在广东混的人当中,风声是我最好的朋友,似乎也是唯一的一个称得上朋友的人,别的只是老乡,只是认识而已。
我不知道风声为什么建议我坐到深圳北,也许他家离那里最近,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由于我对他的信任,因此我不想追问为什么。
我提前打电话告诉风声,我将于几点几分到达深圳北站,风声热情高涨地说他将开车去那里接我。
我于2023年上午8点48分上了网约车,我是下午4点52分开的车,我有足够的大把时间,因此我先到遵义一家养老院去看望了一位文学前辈,然后才赶往遵义火车站。
我进站的时候才中午十二点,离开车时间还有差不多五个小时,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大概是我过分的重视这次出行,我居然没有心思去车站外面走一走看看风景,或者找遵义的朋友聊聊天,在遵义我可是有很多朋友的,但是我居然不想去见任何一个人,也许,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真的想见我?
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居然很快就过去了,期间风声打来电话问我是否进站,是否上车,女儿也在微信提醒,怕我误车。
2023年10月14日晚上10:01分,我所乘坐的高铁在深圳北站停稳了,晚点三分钟。
期间风声不停地和我联系,又是电话又是微信,好像生怕我担心他不来接我。
在我出发之前,我也和陈生联系,告诉他我即将出发前往东莞去找他,可他态度淡漠,说来了再说吧,一点都不激动。
当我走出深圳北站北广场出站口的时候,风声早已经等候在那里,见了面我们二人热烈拥抱,他的脸上永远都是那种憨厚的有些夸张的笑容。
其实我们之前多次在县城见面,一起喝酒聊天,因为他比我有钱,好像每次都是他请客。
不像我和陈生,已经二十四年没有见面,可陈生在电话里一点都不激动。
我和风声一起谈笑着走进地下停车场,一看见他的车我就知道他换车了,但一看就没有原来的车好,现在的车是一辆低端的新能源汽车,价值也就十万多一点,而他原来的那辆燃油车我是知道的,价值将近三十万.
我说:”你原来那辆车呢?”
风声嬉笑着说:”输了!”
我知道不可能输,因为风声从来不打牌,更不赌博,我就毫不客气地追问了,我对他向来是毫不客气的,想说什么我就要说出来,想问什么我就要问出来,好像他就是我的亲弟弟,我是他的长兄一样.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做工程亏了以后,我要回来做老本行,但是又缺乏资金,用房子抵押贷了一些款还不够,就只好卖车了.”
风声说的时候显得很轻松,好像生活对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压力,又好像他在说别人的事,他的脸上始终是一种轻松的笑容.
“卖了多少钱?”
“八万,那些做二手车生意的人买去,人家一转手就赚了两万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风声问我要不要看看深圳的夜景,他的兴致显得比我还高,仿佛出来旅游的不是我而是他,其实我也不是出来旅游的,我如果是旅游,绝对不会选择广东,我对大城市的风景不感兴趣.
为了不让风声扫兴,我说看吧.他说那就不走高速,我们绕路走吧,多开半个小时没关系吧?
我说没关系.
然后风声就一边开车一边让我看窗外城市的灯火,其实二十多年前我就来过深圳,那时候的深圳还年轻,正是青春焕发的时候,当然我是见识过它的繁华的,也知道深圳夜晚的灯火,因此我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兴趣.
和风声等在一起吃饭
可是风声不停地在我耳边说这些年深圳发展有多么快,变化有多么大,他的口气十分的自豪,我知道他为什么自豪,因为他家就住在深圳附近的淡水镇,离深圳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我虽然住在贵州一个小县城,但是我觉得实际上我比他更了解现在的深圳,大概就是因为”秀才不出门,自知天下事”的道理吧!
我忍不住问:”听说现在在深圳买房的有很多人断供,深圳有很多法拍房,是真的吗?”
他轻描淡写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样的事什么时候都有,哪里都有.”
我说:”是的,是什么时候都有,是哪里都有,但你没有感觉到这几年越来越多吗?”
风声还是那种轻描淡写的口气:”我们管不了那么多,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说实话,我有点生气了,但我忍住了,我继续问:”听说现在深圳有很多假离婚的,就是为了房子,为了能将房子卖给妻子或者丈夫,然后夫妻还能继续生活在一起.”
风声依然轻描淡写地说:”假离婚这种事什么时候都有.”
我只好转移话题,我问:”你说句实话,现在你还欠债吗?”
他说:”还欠,而且欠了不少.”
我说:”能不能说个准确一点的数据?”
后来我想我这个问法真的很荒唐,好像还很不礼貌,我这样问又帮不了他,我为什么要这样问让他难受?
好在是他的表情并没有显出痛苦,他的表情仅仅是有些不自然,然后他说:”反正是有几十万.”
唉!他不难受,我却替他难受起来,在黑暗之中,我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
以前风声回到我们县城请我喝酒吃饭的时候,我知道他的银行里应该是有七位数存款的,有一年他在我们县城花五十多万买了一间门面,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是全款一手付清,我那时候在县城里还房子都买不起.
后来风声为了做工程,将县城里的门面也卖了,我曾经多次警告他不要去做工程,我甚至是很生气地阻止他,我们吵得面红耳赤,也许是他知道我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为他好,因此我们的争吵并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我现在想来,当时一定要问他欠了多少钱,我的心理活动是卑鄙无耻的,因为有可能我的心理活动告诉我:”你当初要是听我的,怎么会有今日?”
他见我一直不看窗外,显得有些不高兴,说:”你不看深圳的夜景我们就走高速吧.”
“真的没什么好看的,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你能看见每一个窗户里发生的故事吗?这些表面的繁华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在昏暗的光线中,我发现风声的表情有些尴尬,于是我说:”我这次来,你千万不要为我花钱,什么问题我都可以自己解决.”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我太了解他了,风声是一个特别要面子又重义气的人,但是他的经济条件也今非昔比,我花他的钱心里会流血,他一开始就说要给我安排酒店,要给我接风洗尘!
“那怎么行,你二十多年没有来过,我怎么能对你不管不问?你要是经常来,我还真不管你!”
“我说了,不让你管就是不让你管,我请你吃饭可以,你请我吃饭不行.”
“这样吧,我们吃简单点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们到了淡水就吃稀饭,但是必须是我开钱,怎么样?”
“要得,吃稀饭可以,你开钱我也不和你争了.”
我突然就开心起来,说真的,由于我长期的生活习惯都是吃早餐和中餐不吃晚餐,如果不是因为坐了五个小时的高铁,如果不是因为和久别重逢的人在这个地方,我根本就不需要吃,但是我离最近的一顿饭毕竟已经过去九个小时了,因为我是两点钟在遵义高铁站吃的汉堡和鸡腿.
吃稀饭很好,无论如何也花不了几个钱.
风声问我吃什么稀饭,我说吃皮蛋瘦肉粥吧,这是我在肯德基吃过的稀饭,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稀饭.
可是风声说吃这个稀饭太简单了,但我觉得这已经是非常复杂而又豪华的稀饭了,我记得很多年前吃的时候是五块钱一碗,不知道现在是多少钱一碗?
难道还有更豪华的稀饭?
当然有,我们车到淡水镇一个地方停下来,到了一个专门卖稀饭的地方,风声给我们每人点了一碗大骨粥.
第一次吃这样的粥,味道还真不错,稀饭里面有一大块猪骨头,骨头很大,肉也很多,味道也好,问多少钱一碗,居然价值二十八元.
这个价格,我还是有点替风声感到心疼,但是看他的表情,我绝对不能抢着去买单,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他很可能会对我翻脸.
因为我态度坚定地不让他给我开房,然后他干脆就带我去他家了.
他家倒也宽敞,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两个女儿又不在家,一个在外面工作,一个在上大学,就是他们夫妻二人在家,我去也还算自在,他的妻子我也熟悉了.
还好,我给风声带了一点我们务川的土特产,一包晒干的洋芋片,一包笋干,都是我亲自加工的。笋干是我自己上山采来晒的.这样我的心里才稍微不那么惭愧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风声的妻子已经做好了早餐,居然是老家的油茶,居然还有板栗,有月饼和蛋糕,这是我吃过的最有特色的豪华早餐.
本文作者在二十多前上过班的工厂会议室窗口留影
三、第一顿饭
头一天晚上在从深圳到淡水的路上,我就告诉了风声第二天我的行程安排,我说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去参观风声自己的工厂,然后再找几个他认识的老板聊天。
风声这才不得不告诉我,其实他的工厂早已经不存在了,自从那次查环保之后就一直没有开起来,他承包过别人工厂的一部分,开始赚了点钱,后来还是失败了!他自己的工厂至今没有恢复起来。
我问风声他现在在干什么?他说现在是给别人跑业务,有一家工厂,业务这一块几乎是他全权负责,他可以带我去这家工厂看看。
一个全权在业务上由他负责的工厂,说明他还是有很强的实力,也可以算半个老板。我问他一个月收入有多少,他说大概两三万,这已经很不错了,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不是他还欠着一屁股债,这样的收入会让他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吃了早餐,我们立刻出发去参观他负责业务的那家工厂。
工厂显得有些破旧,还有些凌乱,虽然占地面积有三千多平方米,但看起来给人的感觉还只是一个小作坊。
工厂的员工大约只有二十几个人,我注意到他们的年龄大约都在三十岁以上,或者说四十岁以上的人更多。不像我们当年打工的时候,都是青春年少的姑娘小伙。现在,一眼看去,多数都是大叔大婶。
工厂里面加工的产品,和当年风声开的工厂加工的产品一样,都是给一些电子产品的外壳喷漆。我们参观了生产流水线后,然后就去老板办公室找老板聊天。
老板姓江,贵州安顺人,我们自然称呼他为江总。
我们先到他办公室坐了一会他才回来,我发现他的办公室完全不像一个老板的办公室,显得比较乱,里面摆设的东西也很陈旧,有些地方甚至有灰尘,他的办公桌上居然连一台电脑都没有。
看到江总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他不太像一个老板,怎么说呢,也不像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但是好像也有点像,又像一个普通的公务员,也不是很像。
江总四十多岁,九十年代的大学生,他是最后一批包分配的大学生,因此他真的做过几年公务员,但是后来他就辞职到广东闯荡,成了老板。
前些年江总的生意还过得去,几年前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现在他是靠贷款在支撑,日常开销居然要依靠刷信用卡。
我问他去年,也就是2022年的产值多少,毛利润有多少,他苦笑着说,产值大约两千万,利润大约三百万,可是有四百多万没有收回来。
我说这样算起来您不是倒亏一百多万?他说是呀。
我问他们欠您的钱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您不能起诉他们吗?
他说起诉当然可以起诉,但欠钱的都是一些小工厂,那些小工厂都倒闭了,关门走人了。要求法院强制执行,可是人家根本就没有财产可以执行,你拿人家有什么办法?
我问他有没有有思考过为什么现在会这样?为什么以前的生意好做,现在的生意难做?
他说主要是美国卡我们的脖子……然后他就跟我说俄罗斯多么厉害,朝鲜人民多么幸福,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聊下去,于是转移话题。
我说您这样坚持,尽管没有赚钱您也不想放弃,您认为机会在哪里?转折点在哪里?
江总就兴致勃勃地告诉我,说那些将工厂搬到越南去的老板后悔了,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越南人会那么懒惰,那么好吃懒做,每个月十号发工资,发了工资工厂里就再也见不到人影,直到十天半月后,那些人把发的工资消费完了才会回来上班,你不要指望他们会请假,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你批不批假,他们完全的我行我素,老板却不敢惩罚他们,因为你只要一惩罚,他们就都不来了,一个没有人的工厂还怎么开下去?
江总的话让我震惊,关于越南这样的事,之前我真的是闻所未闻,不知真假。
江总又说,搬到印度的工厂,那些老板也后悔了,因为印度政府根本不讲信用,承诺的事完全不兑现,早晚也得回到中国来。
说得我也有些兴奋了,若果真如此,我们中国是幸运的,好日子就在不远的将来。
我希望这是江总等待的机会。
我和风声在江总的办公室大约聊了半个小时,好像就不知道聊什么了,于是我提出告辞出来。走出工厂大门,我问风声这家工厂加工的产品利润高不高?他大笑着说,以前他开厂加工同类产品的时候一件是八块钱,如今一件一模一样的产品,单价低到每件五元,你说高还是不高?
风声的话又让我震惊了,我知道现在的企业生存艰难,但是我没有想到艰难到这样的程度。
然后我们去找另外一个老板聊天。
这个老板是我们务川人,他的办公室在一幢写字楼上。
老板姓唐,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一看就是一个成功人士的形象,这样的形象给人的感觉是不成功都不可能。
他的办公室很宽大,很气派,很有些像电视剧里面那些总裁的办公室的感觉,办公桌上不但有电脑,旁边的茶几上还有一套很讲究的茶具。
唐总听说我是作家(风声这样介绍),显得非常热情,我相信那种热情是真诚的。
唐总跟我热情握手后就坐下来用很讲究的方式给我们泡茶,其实我是不会喝茶的。每次看到朋友用那些复杂的方式给我泡茶,我就觉得好笑,因为对于我,那些泡茶的复杂形式纯属多余。大概因为我出生贫寒,平时又是和底层人在一起(自己本身也是底层人),我的生活习惯是渴了就倒一杯水一饮而尽,偶尔自己给自己泡一壶茶,最多也就是先加一点水洗洗倒掉再泡,意思是去一下茶叶上的灰尘。
因此我买一斤茶叶,大约一年也喝不完。
自然重要的还是聊天,从聊天中得知,唐总是从事贸易的,经营的产品和我做的广告生意有关,因为他卖的是电子显示屏的组件。只是他经营的产品比较高端,而我偶尔用到的同类产品都是低端的产品。
让我吃惊的是唐总每年的营业额居然也有两千多万,这个小伙子太幸运了!因为他每年轻轻松松能赚三百来万,而且他在外面没有烂账,所有的钱都全部收回来了。
唐总毕业于一所重点大学,大学一毕业就选择了创业,没有打算去参加公务员考试。
唐总之所以做得如此成功,与他的认知是有很大关系的,还有他鉴别客户的能力也值得佩服,他对每一个要合作的客户都会进行全方位的调查。
大概因为如此,与他合作的客户都是优质客户。
唐总的认知水平,在后来的饭局上就表现出来了。
我们聊天聊到饭点的时候,唐总开始打电话约人来陪我吃饭,风声对于这顿饭早有“预谋”,因此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唐总打电话约人,风声和唐总也有业务上的合作,加上又是老乡,唐总又远远比他有钱,因此根本就不需要客气。
这顿饭,唐总似乎是理应该当请的。
我们一起来到一家湘菜馆,大都是贵州务川人,当然不吃粤菜。
人到齐了,他们分别是销售商杨总,电路板高级工程师曾先生,最让人钦佩的是曾先生,曾先生初中毕业只读了半年职业技术学校就到广东打拼。他对电脑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天赋,比如他当年一分钟能打三百多个字。
曾先生通过自学成才,成为广东省工信厅专家库专家、惠州市科技局专家库专家、广东工业大学硕士研究生校外兼职导师、CPCA科学技术委员会和标准化委员会委员;拥有20年PCB行业技术与管理经验,累计获得授权发明专利13件、实用新型专利34件、发表论文16篇;通过4项科技成果鉴定;获得中国专利优秀奖、广东省机械工业科学技术三等奖、惠州东江之星科学技术二等奖各1项;承担大亚湾区科技重点领域技术攻关项目1项;荣获“2019年度大亚湾创新创业科研团队”带头人……
本文作者在曾经上过班的工厂门口留影
曾先生的成就其实还远不止这些,这里不再一一列举,能够和这样的人物共同进餐,此乃人生一大幸事。
其他几位告诉我,曾先生除了年薪百万,还有公司股份,当然一年分红多少,发明专利多少就不便打听了。不过后来听曾先生说,那些发明专利都是属于他所在公司的,公司只是给他一些奖励罢了。
这样,我们这一桌,三个老板,一个专家,还有就是,一共五个人,我不知道我算什么,当然,他们都把我当成作家,但其实我不能以此为生,其实我也勉强算一个老板吧,不过和他们相比,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因为是中午,来的人又大多下午有事,而且还要开车,因此就只有杨总可以喝酒,广东的天气还不凉爽,我本来也不喜欢喝酒,如果大家都喝,我自然应该凑个热闹。但是我看杨总一个人孤零零的喝酒,心中很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决定陪杨总喝一杯。
杨总酒量不错,喝了两杯,话自然多起来,开始讲故事,说某国里有个私人学校,学校办得很好,收费自然也高,老板赚了不少钱,但是后来就被当地行政衙门接管了,老板被架空,原来的教职工被迫辞职。
风声说,这大概是对各个行业的整顿吧,风声说这话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反应,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我说,这其实是“打土豪分田地。”气氛立刻就活跃起来,除了风声,大家都点头表示赞同。风声的脸色就有些尴尬,他虽然没有喝酒,脸却比喝酒的人还要红。
这一桌人,目前风声是唯一不得意的人,但是他却是我最好的朋友,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们却有着共同的观点。
这一桌人,从事生产的没有一个人,他们三人和我都是比较幸运的,没有从事生产,否则也不会比风声好到哪里去!江总就是一个例子,我知道,在我们吃饭的包房之外,在很多个角落里和大街上,坐着、站着、或躺着无数个风声和江总。
吃了饭,大家都很忙,于是匆忙互相道别,相互加了微信,留下了联系方式。
这一天,风声成了我的专职司机,告别唐总等人之后,我们就向塘厦出发了。
在出发之前,我和陈生联系,说我们将在下午到达塘厦,陈生问下午几点到,他说不一定有时间!让我自己先把酒店安排好再说,我赶忙说,我来塘厦,一切都不需要你操心,我只是想来见见你,和你聊聊天,但是今天我一定要请你吃饭喝酒!因为我们有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你可以把定位发给我吗?我们直接开车到你所在的位置。
陈生听我这样说,语气才柔和起来,他再次问我们几点到,我征求风声的意见,问几点可以到塘厦,风声说他的车还需要充电,可能要五点才能到达,于是告诉他下午五点。
陈生说五点有空,到了晚上八点就没空了,因为他要隔空给千里之外的人看病。
我说好,见面再聊,于是陈生立刻就在微信上将他的位置发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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