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缙云仙都的小赤壁下,昆潭中多奇石,远近错落,散而不乱。在深潭中组成或深或浅、或宽或狭、或大或小、或分或连的空洞和水面。如果泛舟而入,这溪中有岛,岛中有湖,景随舟移,晃如置于蓬莱仙境之中,故有小蓬莱之称。
在小赤壁的石壁上,有一篇南宋缙云县令王埴的摩崖石刻:小蓬莱歌。经八百多年的风雨侵蚀,有些字已风化脱落,有些字字迹已模糊认不清,但大部分字还能辨认出来,虽然古代的繁体字、异体字比较难懂,还是想尝试一下,解读小蓬莱歌。
小蓬莱歌:僊都洞天秀出东淛,有黄帝祠宇,近年始祠孔子。嵗中春,邑令合僚佐帥諸生行舍采禮。先過初暘谷,已乃瞻獨峰、挹僊水,泛蓬莱而歸。予涖邑三載,心甚樂之,去之日,爲歌以詒邑人。使刻之石上:
僊之山兮嵬峩,僊之水兮委佗。
鴐輕車兮消憂,方扁舟兮永歌。
軼層巓兮翔舞。頻寒流兮白石楚楚。
上切漢兮干雲霄,巨鳌兮在下,
崖花兮春芳,澗藻兮秋涼。
月露澂兮縑素。氷霜結兮璆琅。
松樛兮竹稺,魚鳥躍飛兮誰使?
五百年兮一塵,三萬里兮弱水。
于嗟蓬莱兮仙人之室廬,世之人兮莫知其敖嬉。
履蒙茸兮披荆棘,驅乕兕兮逺蛟螭。
天風髙兮海濤白,倒光景兮揮八極。
嵗既晚兮孰華予。眇流盻兮懷所思。
僊之人兮壽無期。碧荔爲衣兮湌有紫芝。
彼埃壒兮不可以控摶,予将遡洄從之兮憺忘歸。
大宋咸淳元年(1265年),嵗在乙丑,八月朔日,永嘉王埴。
小蓬莱歌:仙都洞天秀出东浙,有黄帝祠宇,近年始祠孔子。岁仲春,邑令合僚佐帅诸生行舍采礼,先过初旸谷,已乃瞻独峰、挹仙水,泛蓬莱而归。予莅邑三载,心甚乐之。去之日。为歌以诒邑人。使刻之石上:
仙之山兮嵬峨,仙之水兮委佗。
驾轻车兮消忧,方扁舟兮永歌。
轶层巅兮翔舞。频寒流兮白石楚楚。
上切汉兮干云霄,巨鳌兮在下,
崖花兮春芳,涧藻兮天凉。
月露澄兮缣素。冰霜结兮璆琅,
松樛兮竹稚,鱼鸟跃飞兮谁使?
五百年兮一尘,三万里兮弱水。
吁嗟蓬莱兮仙人之室庐,世之人兮莫知其敖嬉。
履蒙茸兮披荆棘,驱虎凶兮远蛟螭。
天风高兮海涛白,倒光景兮挥八极。
岁既晚兮孰华予。眇流盻兮怀所思。
仙之人兮寿无期。碧荔为衣兮餐有紫芝。
彼埃壒兮不可以控抟,予将溯洄从之兮担忘归。
大宋咸淳元年(1265年),岁在乙丑,八月朔日,永嘉王埴
小蓬莱:小蓬莱之名,宋文学家楼钥定名。王谐诗云:“一峰缓砂翠云齐,海色天峰万蟹低,借问蓬莱仙岛石,何年飞入五云溪”。
舍采礼:亦释菜礼。释菜,亦作舍采、祭菜。古代凡始入学,须向先师行释菜之礼,以苹蘩之属奠祭之,而不用牲牢币帛。这是一种从简的祭礼,更是自古两大祭祀先师仪典之一。
《周礼·春官·大胥》:“春入学舍采合舞。”郑玄注:“舍,即释也;采,读为菜。始入学,必释菜礼先师也。菜,苹蘩之属。”释菜礼,菜虽礼薄,然“明有忠信之行,虽薄物皆为可用。”《礼记·学记》亦云:“大学始敦,皮弁祭菜,示敬道也。”郑玄注:“祭菜,礼先圣先师,菜,谓芹藻之属。” 郑司农云:“古者,士见于君,以雉为挚;见于师,以菜为挚。”“挚”就是礼物,“雉”是野鸡,“菜”按照郑司农的说法为“蔬食菜羹之菜”,就是素食。换言之,古时士人见君要敬献野鸡,见师尊则要拿“菜”,后世相沿成习,逐渐变成了敬师之礼。
嵬峨:高大雄伟。
委佗: 雍容自得貌;动止有仪貌。 委委佗佗:《诗.墉风.君子偕老》:“委委佗佗,如山如河。”毛传:“委委者,行可委曲踪迹也;佗佗者,德平易也。”
永歌:解释为咏歌,歌唱。
轶层巅:轶:超过,层巔:高耸而重迭的山峰。唐 王维 《暮春太师左右丞相诸公于韦氏逍遥谷宴集序》:“馆层巔,槛侧逕。”宋 陆游 《入瞿唐登白帝庙》诗:“参差层颠屋,邦人祀公孙 。”
翔舞:飞舞。《楚辞·九章·怀沙》:“凤皇在笯兮,鷄鶩翔舞。”汉 王褒 《九怀·株昭》:“丘陵翔儛兮,谿谷悲歌。” 明 刘基 《松风阁记》:“当日正中时,有风拂其枝,如龙凤翔舞。”
白石:洁白的石头。传说中的神仙的粮食。
上切汉:切:靠近,汉:银河。接近天上的银河。
巨鳌:鳌是古代中国传说的大海龟。“鳌”是指海龟。 传说鳌是龙头、龟背、麒麟尾之灵物,为龙九子之长。
崖花:崖花海桐所属海桐科。清盖钰的《游仙游寺》:“崖花迎面发,涧草染衣浓。”
春芳:春天的花草。春天的花香。
涧藻:魏晋诗人陆机的《招隐诗》“朝采南涧藻。夕息西山足。”
月露:意思是月光下的露滴。杜甫《贻华阳柳少府》诗:“火云洗月露,绝壁上朝暾。” 柳永《玉蝴蝶》词:“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 陆游《月下独行桥上》诗:“新秋未再旬,月露已浩然。”元 袁桷《题应德茂游吴纪事二绝》之一:“涧冻冰泉咽,松悬月露清。”
缣素:细绢。可供书画。晋 葛洪《抱朴子·遐览》:“缣素所写者,积年之中,合集所见,当出二百许卷。”
璆琅:璆:美玉,琅:一种玉。宋岳珂:“璆琅鸣琚,佩玉以趋,韬锋斂铓”
松樛:樛:向下弯曲的树木。范成大《谒南岳》:“松樛唐季枝,柏局隋初根。”徐侨《云山歌》:“兰馨兮晨晞,松樛兮夕晖。松有樛枝兮,屋之深深。”
“松樛兮竹稚”的樛,摩崖上是图片上的字,樛的异体字。
竹稚:新长的竹,笋。宋苏轼《谷林堂》诗:“稚竹真可人,霜节已专车。”
一尘:一粒微尘。常喻事物的微小。道家称一世为一尘。《太平广记》卷四五引 晋 葛洪 《神仙传·丁约》:“儒谓之世,释谓之劫,道谓之尘。”
弱水:古代神话传说中称险恶难渡的河海。宋 苏轼 《金山妙高台》诗:“ 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西游记》第二二回:“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红楼梦》第九一回:“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敖嬉:犹嬉戏。敖世轻物,嬉笑怒骂。宋 苏辙 《偶游大愚见馀杭明雅照师赋诗送之》:“俯首笑不答,且尔聊敖嬉。”
履蒙茸:蒙茸:指葱茏丛生的草木,踏着纷乱的野草。
披荆棘:披荆斩棘,劈开丛生多刺的野生小灌木。比喻在前进道路上清除障碍,克服重重困难。
岁既晚兮孰华予:年渐老谁让我永如花艳。
流盻:取眼波流转、顾盼生姿之意。魏晋阮籍《咏怀八十二首》:“流盻发姿媚,言笑吐芬芳。”
彼埃壒:埃壒尘坌——尽是尘埃灰土。《镜花缘》第八八回:“令徵更起而答以乱曰:景彼元化,纷以寓兮。嗟彼埃壒,驰且騖兮。翳余弱抱,劳冶铸兮。获从夫人,陪众嫗兮。”
控抟:释义为引持,控制。《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
遡洄:意思是逆流而上。《诗·秦风·蒹葭》:“遡洄从之,道阻且长。” 毛传:“逆流而上曰遡洄。”
王埴:永嘉(今浙江温州)人。宋理宗景定间知缙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