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不离狗

湖畔之子
创建于2023-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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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不离狗

      有些动物似乎生来就是人类的天敌,比如老鼠,又比如蛇,人们一提就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成语,蛇鼠一窝,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心如蛇蝎,如此等等;有一些动物,天生就是劳碌命,牛,马,驴一类,当牛做马,蠢得像头驴,只会埋头干活不知抬头看路;而猪这一类的动物则因为懒而沦落为人类的腹中之物,被人类加工成各式各样餐桌上的美味,上千年来,亘古不变。我今天要说的这两类,却自古以来就是人类的朋友,没错,不说,你们可能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它们就是猫和狗,特别是狗,自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硬是被人们玩出了千奇百怪的花样来,品种多到不胜枚数,高档一些的,有法斗,有柯基,有牧羊犬,有拉布拉多等等,还有的,被人们训练成警犬,猎犬,导盲犬等,这还不够,无聊的人们还给这些宠物穿上时髦的衣服和鞋子,还给打理上各种时兴的发型,弄得狗们狗不像狗,人不像人,还有甚者,把狗狗们视为幺儿一般,背着,抱着,睡觉时也搂在一起。动物们在人类的过度宠爱中迷失了自己,变得狗模人样。相对来讲,关于猫的说法相对就要少得多,请原谅我对猫界知识的极度匮乏,如果不搜索百度,我只知道有白猫,黑猫,黄猫,除了颜色区分外,其他的在生活中很少能够见到,你可以说我孤陋寡闻,也可以笑我见的世面太少。的确,我对小动物没有什么耐心,也从来没有养宠物的习惯,唯一一次有幸从姐夫手中接手了两只八歌,三天就被我饿死了一只,另一只也是半死不活,为了少造点孽,我赶紧将剩下已经奄奄一息的那只连鸟带笼一起送了人,说来真是惭愧得很,我一生慈悲为怀,连鸡鸭鱼都没杀过,这也算是我这辈子做得最为残忍的一件事了。

       好了,书归正传,闲话少扯。据母亲说,黄二来我家的时候,二姐还没出生,那时候的农村,小偷和强盗很多,虽没有多少钱财可窃,但小偷们盯上的那些收藏在阁楼里的粮食或悬吊在房梁上的腊肉,却是一大家子的全部生计;更有胆子大一些的,把手伸向那些只会哼哼几声的猪或者是牛,于是家家户户都或多或少养几条狗看家护院,一条狗叫了,邻近的,全村的狗都会叫,就像了古代打仗时用的烽火台一样,一个传一个,抓小偷啦!我想如果狗界有语言的话,它们的叫声一定代表的是这个意思。和小偷一样可恶的,就是那些躲藏在暗处的“贼”,它们专偷放在粮仓里的大米,包谷,等人们进入了梦乡,它们便拖家带口的出动了,鬼鬼祟祟的,穿堂入室,飞檐走壁,锋利的牙齿连厚厚的木板也能被它们啃穿,等到吃饱喝足,还要在四处留下令人恶心的粪便,想想在那饭都吃不饱的年代,人们对其恶劣的行径简直可以用恨之入骨来形容。于是,夜里那些专偷粮食的“小偷们”纷纷从洞里出来的时候,一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便盯上了它们,那是小黑——我家唯一一个地位能够与黄二媲美的成员,它很快便和小偷们缠斗在一起,“小偷们”哪里是它的对手,不一会便丢盔弃甲,留下几个被咬断了脖子的家伙在地上垂死挣扎,它倒也不急于把它们消灭,而是叨着自己的战利品放到母亲面前,炫耀着向主人邀功,奖赏肯定会有的,有时是一坨猪心肺,有时是一小块五花肉,黄二自然也能沾上光,母亲在切肉时会故意弄丢两块带肉的骨头到地上,黄二心领神会,尾巴摇成了风扇叶,一有陌生人靠近,那叫声,简直不要太卖力。

       黄二和小黑在家里的地位比我要高,这从母亲在训斥我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她说我连狗都不如,一天只知道吃和玩,小黑都懂得帮忙抓耗子,而我连头牛都看不住,硬是让牛把小红二家的麦苗吃了个精光,让她在红二娘面前丢了面子不说,还白白赔了她几十斤上好的麦子。老母亲骂我的时候,黄二和小黑正一左一右趴在院子里晒太阳,眼睛咪了一条线,那神情,好像是在看热闹,又好像是有些幸灾乐祸。

       家里的老鼠实在在多了,谁也不知道它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竹林,草垛,苕洞里,它们无所不在,神出鬼没。小黑昼伏夜出,从深夜忙到天亮,可那些“小偷”仿佛永远也抓不完,深夜的阁楼里,嘶喊声,打斗声,此起彼伏,异常的激烈,有时候黄二也会加入到战斗中,帮忙逮回来一两只饿得皮包骨瘦的小耗子,可惜那时候我才二三年级,要不然一定会知道狗拿耗子,是多管闲事。

       可母亲不这样想,不管是猫还是狗,只要能抓住偷粮食的贼,就是家里的大功臣,一律给予奖赏。

       黄二的儿女们刚满月,四伯娘就闻着味上门来了,趁着黄二出门去拉屎的间隙,她跟母亲私下密谋,要将黄二的儿女们带几只回去,说得好听是收养,可在我跟二姐看来,毫无疑问是明目张胆的欺骗和拐卖,一想到黄二回来后寻不到自己的儿女们时的伤痛欲绝,我和二姐死死的抱住四伯娘的腿,坚决不允许她带着狗狗们离开,四伯娘试图用力掰开我和二姐的手,混乱中,我咬了她一口,她疼得大声叫唤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引得母亲从厨房赶来,反手就给了二姐一火钳,哭声顿起,一场难分胜负的战斗以我和二姐的战败告终。四伯娘抱着小狗们心满意足的走了。黄二回来后,被母亲关进了笼子里,不分白天黑夜的哀叫着,一连好几天,我和二姐都跟着伤心得吃不下饭。人类真是太残忍了,骨肉分离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也能干得出来。

       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事已如此,我和二姐也只好接受现实,不过还好,四伯娘家离得不算远,一周以后,黄二就和它的儿女们相认了,还经常带回来一起玩耍,等到饭点,又给人送回去。送出去的狗,如泼出去的水,母亲不允许我们拿东西去喂那些已经送出去的狗。

       打春了,小黑整夜整夜的在竹林里叫唤着,那叫声如婴儿啼哭,让人实在瘆得慌。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那是猫在叫春。很快,小黑也产下了一堆的崽崽,刚会走路,可怜的小猫们就被母亲悉数送了人,还说养我们几个就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再添几张嘴巴,还不得把她给累死?

       奶奶去世前的几日,黄二和村里的狗一直叫过不停,小黑也跟着起哄,吵得我都有些失眠了。难道是有强盗?母亲叫父亲半夜起来看了很多遍,可连一丁点强盗的影子也没发现。怕是村里有老人要走呢!父亲对母亲说,猫和狗都有灵性,不会无缘无故的乱叫。果然,没几天,奶奶就去世了,没遭罪,头天晚上吃了母亲煮的几个汤圆,第二天中午去叫吃饭,半天没有回音,开门进去一看,人早就走了,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

       奶奶走后没多久,黄二也走了,黄二那天出门去看望它的几个儿女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还以为黄二贪玩,在路上耽误了,玩够了就会自己回来,可一直到了第二年,也没见黄二回来。也许是被人用药迷晕后偷走了,母亲猜测,那段时间镇上多了不少偷狗的贼,他们专对落单的狗下手,得手后卖到县城的狗肉馆里去,一条成年的狗能管好几十块钱呢。一谈到钱,母亲更加的心痛。

       黄二消失后,我伤心了很久,小黑也变得郁郁寡欢,抓起老鼠也不如之前那么用劲了。后来我考上了高中,半年才回家一次,回来后,竟然发现小黑也不见了。小黑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也许是被那些不要脸的小野猫给拐走了吧,母亲如此推测,可我总认为小黑是寻黄二去了。

       慢慢的,“杀广”(土话,去广东打工)开始流行,年轻人全都外出了,村里的小偷变得越来越少,老鼠药和粘鼠板代替了猫的作用,家里虽然也养了一些狗和猫,但由于我一直在外地念书,工作后在外省也很少回家,对于家里的这些新成员就没什么印象了,但基本上猫狗不离。

       直到去年,在外上大学的侄儿带了一条黑色的小狗和一只黄色的小猫回来,侄儿告诉母亲,狗和猫都做了绝育手术,不会有生养的麻烦,但这猫不吃饭,也不吃肉,只吃侄儿在网上买的猫粮。狗也不是农村狗,虽算不上什么名贵品种,但饮食比较挑剔,平时只吃些蔬菜和米饭。刚开始我还不信,就扔了几块腊肉在地上,那狗吃了之后竟吐出血来,我才信以为真。这一狗一猫在母亲的精心照顾下很快变得一肥二胖,特别是那猫,全身上下圆滚滚的,像极了一头迷你的小猪。

       回到贵阳工作后,我回老家的次数惭惭多了起来,每次回去,车还很远,便听到那狗汪汪的叫个不停。见车停在路边,那狗一溜烟似的从院坝里冲下来,将一双前腿搭到我身上,尾巴摇成拨浪鼓,仿佛分别了很久的老朋友再次重逢。到家后,那狗不是将身子靠在我膝盖上,就是四脚朝天翻出肚皮躺在地上,要我给它挠痒痒,像一个会撒娇的小孩。狗认人呢,父亲说,它很远就能听出我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哪怕一两个月没见到,它也能听得出来。

       在强大的科技面前,农村的老鼠简直不堪一击,早已断子绝孙。好在城里来的黄猫不会抓老鼠,更不会叫春,日子过得十分悠闲。黑暗中,我的被子里钻进来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很快,它还打起了均匀的鼾声。

       我有一种感觉,那走失多年的黄二和小黑又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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