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哥寺,吴哥窟,抑或小吴哥,其实名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不仅被奉为国宝,还被恭敬地请上了柬埔寨的国旗。寺庙出现在庄重的国旗上,十分罕见。
这是整个吴哥地区唯一的坐东朝西建筑,彰显出它的特立独行。
清晨,是吴哥寺一天中最庄严璀璨的时刻。血红色的旭日挣脱开晨霭的拥抱,发散出金灿灿的光芒,高耸的塔尖在天际线上显现出令人崇敬的剪影。拥有大气磅礴的日出背景,吴哥寺从黎明开始就是万众朝圣的对象。很多人披星戴月从四处赶来,为的就是目睹这瑰丽奇幻的一刻。黄昏中的吴哥寺,依然延续着辉煌。当夕阳在前方沉落时,整个建筑都沐浴在高贵的金色之中,一个平凡的落幕竟然也是如此郑重奢华。
寺庙四周有碧波荡漾的河流拱卫,标志着这里亦是一座独立完整的城廓。将近两百米宽的护城河,彰显着昔日森严恢宏的气派。即使后来寺庙被迫废弃,护城河依然忠实不懈地履行守卫职责。在森林铺天盖地围剿进攻时,有了护城河的呵护吴哥寺免受了灭顶之灾。
河畔几棵参天大树枝叶繁茂,树龄八百多年依然神采飞扬毫无老态。这就是菩提树,心状的叶片在微风中跳动不停。佛陀当年在菩提伽耶修行,连续数日在树下静坐冥思悟道。终于有一天豁然开朗大彻大悟修成正果,博大精深的佛教由此光芒四射。从此佛缘深厚的菩提树被尊为圣物,这些树据说就是释迦牟尼悟道时那棵菩提的后裔,故常有信众在此虔诚膜拜。
护城河的任务是把寺庙与外界分割开来,职责不同的石桥却又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吴哥寺的大桥不会平淡无奇,桥端塑着高昂的七头神蛇,这是吴哥城随处可见的形象。几只旁若无人的猕猴在桥栏边上窜下跳,游人殷勤地喂食拍照,可惜它们我行我素不太配合。
吴哥寺有内外两层围墙,俯瞰形如回字。墙中嵌塔,塔下有门,进寺便是一种信仰的接近和朝圣。外墙有三座高大的门塔,岁月的侵蚀在塔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棱角不再分明塔顶有些许残缺,可颓相之中依然保留着处变不惊的淡然尊贵。
引道宽阔而悠长,前方只露出几座塔尖的身影,寺院被隐藏至目不能及的深邃远处。与众不同的石质引道架空而设,排列整齐的石柱托举起这条凌空大道。大道两旁成列的棕糖婆娑摇曳,伟岸挺拔成了柬埔寨的国树。如遇浓雾弥漫,群塔石墙若隐若现,恰似仙界幻境。吴哥寺在整体布局上,出人意料地留出了大片的空白。行走在引道上虽未窥得寺宇真面目,敬畏之情早已油然而生。
两泓水池点缀于广场,这是吴哥寺秋水盈盈顾盼生辉的双眸。小池波纹不惊,团叶青翠平铺镶嵌着几粒晶莹的水珠,数枝红莲钻出水面微微颤动。水池忠实地复印出寺塔的倒影,于是别出心裁地渲染出一个镜花水月般的吴哥寺。微风吹拂,水中之景慢慢荡漾起来,洇衬出吴哥寺特有的朦胧虚幻之美。
不迈进内墙,吴哥寺是不会轻易展露真容的。
回廊有上下两层,环绕在寺院四周。很多人一进回廊便走不动了,因为精美的浮雕牵住了脚步。这些浮雕是印度教遗留下的深刻印记,吴哥寺祀奉的正是印度教的守护神毗湿奴。《摩珂婆罗多》和《罗摩衍那》,是古印度文明最重要的鸿篇史诗,在吴哥寺以雕刻的形式呈现了近千年。部落矛盾引发的冲突战争,充满阴谋陷阱的暴力杀戮,为救爱妻而不惜大动干戈的凄美故事,猴王义薄云天拔刀相助的传说隐约有着孙悟空的身影。《搅动乳海》的浮雕也出现在回廊中,这是古印度创世纪的奇幻故事。日移光动,每次欣赏浮雕都会有不同的感悟,随着光源角度明暗的转换,浮雕上的凹凸之处就出现了神奇细微的变幻,连太阳也按捺不住参与了创作。
从整个空间布局来说,寺庙主体建筑所占面积并不大。但毫无疑问这里是核心,而核心是无需臃肿的。
层层叠叠方方正正的高大台坛,渐次向内收缩往上升高,然后将建筑托举到一个令人敬仰的高度。在一片空旷平坦的土地上,吴哥寺高贵地展露着让人仰视的角度。如果在默默凝视中浮现出须弥山的影子,这是设计者所期望的,当初就是以神山为参照蓝图。在印度教义中,须弥山有着极其崇高神圣的地位。吴哥寺在苏利耶跋摩二世时期建成,他曾将吴哥王朝推上了辉煌的巅峰。君王让信众相信,他们就是三大主神之一毗湿奴在俗世的化身。吴哥寺既供奉毗湿奴,同时也是君王的陵寝,苏利耶跋摩二世努力地将自己与神叠合在一起。
高大石坛的四个角落,各自矗立着一支宝塔,中心是被簇拥着的那座最高的塔峰。可以将其看成参差错落的山峰,亦可视为一朵正在盛开的圣洁莲花。吴哥寺的这一形象,已被郑重地设计在柬埔寨国旗的正中心。
游人能到达的最高处被尊称为天堂,也是俯视吴哥寺全貌的最佳之处,当然是所有游客向往的地方。出于古迹保护和安全原因,对攀登人数实行了严格的控制。入口处排着永远悠长的队伍,人们都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回廊在吴哥寺中显然有着重要的地位,攀上高台又是一圈长廊,可以慢慢环绕浏览。向下俯视,只见护城河似玉带波光粼粼,内外城墙方正肃然,几座门塔错落有致,笔直的引道宽阔绵长。稍远处其它几处遗址若隐若现,极目远方就是莽莽林海了。回廊中幸运地遗留着几座雕像,在岁月磨砺中已呈沧桑之相,有些甚至连头部也不知去向了。回廊的转角之处都矗立着石塔,最高最大的那支宝塔当仁不让地占据着最中心的位置。这是须弥山的顶峰,自然也是吴哥寺的辉煌之点,游人在此唯有仰视。
建筑材料纯粹到了极致,吴哥寺的一切全用石块砌筑而成,故又有石窟之称。这是后人的幸运,在湮没数百年之后还能目睹它的丰采。石头并不意味着粗糙简陋,雕刻在吴哥寺无处不在。除了庄严的神像和大型浮雕故事外,宝塔廊柱台基栏杆门楣窗棂全都布满了精雕细琢刺绣般的雕刻。这里不仅是坚硬的石世界,更是被注入了艺术灵魂的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