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她,也是一头又粗又黑的浓发,只是短,我们学习写鲁迅的课文,当读到“他的头发一根根直直地竖着,没一根是耷拉着的”,大家便笑着望向她,她却趴在桌上,手指灵活地转着笔,根本不屑回应大家。
她常常在小子堆里扎着,女孩子里,只和我交好。一天午休,我早早醒来,看她酣睡,便在她的头顶扎了个小揪揪,还绑了个蝴蝶结。她从不拘小节,我知道她睡起来是不会照镜子的,果然,上课铃响后,她顶着那个小揪揪和蝴蝶结进了教室。同学们看见她,先是一愣,然后便是爆笑,她一脸讶然,直到一个女生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向她的头,她一把扯下蝴蝶结和皮筋,扔向笑的花枝乱颤的女生,鄙夷地爆粗口:“骚娘的玩意儿!”
夏夜的晚自习,我感到头昏昏,汗涔涔,她轻轻捅了一下我,向后门瞥了一眼,我会意,便和她悄悄从教室后门溜了出来。校门是锁着的,她敏捷地翻了出去,而我只能无措地望着她。她说:“真没用!”然后又翻过来,把我连托带拽地弄出了校门。月亮很大,很圆,溶溶的月色下,远处的山,树,近处的村庄,庄稼都笼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轻纱,心里说不出的惬意与舒畅。就这样一路无话的走着走着,然后在马路上坐下来,马路上还存有太阳的温热,我们索性伸展了胳膊腿儿,横躺在马路上。清风拂过两旁的树,发出飒飒的响声,路两旁的小溪,流水潺潺,清风和着流水的吟唱,间或一两声鸟的咕哝,那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乐声。
中考前夕,我感到异常烦闷,她叫上另一个男同学,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奔向离学校很远的沙枣树林。恰逢端午节,也正是沙枣花开的时节,远远的,我们便被沙枣花香甜的气息萦绕。我们找了一处沙丘坐下,说起明天那场似乎要决定我们后半生去向的考试,心里无比沉重与怅惘……中考成绩下来后,我去找过她,她已经被她父亲送去打工,她居然没有告诉我一声。后来向其他同学打听她的消息,她却刻意回避似的,同学们也不知其详。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我往左走,她却向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