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秋,阳光依旧明艳热烈。在这样难得的好天气,以任何理由呆在家里都是对光阴的辜负。午后,我们沐轻风,浴暖阳,驾车沿咸宋路随性而行。
忽然,路左侧的一座陵冢,吸引了我们的目光。从搜寻的小路,蜿蜒前行几百米后,我们终于将车停在陵冢右前方。本以为我们是唯一的探访者,却意外碰到三四辆摩托和一辆小汽车。想来陵主人并不寂寞,应该时常有人来拜访陪伴。
抬头仰望,巨大的陵冢巍然蹲踞在蓝天之下,犹如一头巨兽。陵身上茂密的覆草已大部分枯黄。然而在枯黄的覆草中,却盛开着一丛丛淡紫色的野花,于秋日的萧索中凭添许多生机。走近野花,居然仍是蜂飞蝶舞。我不由来了兴致,追着蝴蝶和蜜蜂拍照。这些小生灵并不配合,而我也没有专业摄影师的敬业和耐心,所拍一点也不出片。
在陵冢正南方,矗立着一排石碑。登陵之前,我们先来读碑,了解陵主人的身份。这里共有五块石碑,分别为2016年重修清乾隆时期陕西巡抚毕沅所立碑、乾隆时期七官员合立碑、1981年咸阳市政府立碑、2007年陕西省政府立碑、2011年陕西省政府立碑。五块碑石无声地讲述了从清乾隆以来政府对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受历史条件的限制,陕西巡抚毕沅认为这座陵冢的主人是汉元帝,故当时立碑:汉元帝渭陵。后经考古发掘证实,此陵为汉平帝刘衎(kan 四声)。所以,咸阳市政府、陕西省政府立碑均为:汉平帝康陵。
百度输入汉平帝刘衎,查到如下信息:汉中山王之后,九岁及帝位,所娶王皇后为王莽长女,14岁因心脏病驾崩。另有记载,其死因系王莽下毒。了解到这些,我们一路唏嘘感叹:生于皇家的男孩,能够活到成年已经很难,而幼年即位,若有才能,要想活到成年就更难。想必刘衎少年时期已显示出不凡的治国才能,而正是他的才能为他引来了杀身之祸,王莽应该是担心这样一个有才能的君王,成年之后难以控制,不能乖乖做自己的傀儡,所以早早的除了他。历史究竟是怎样的,谁也无法确切知道,今天我们也从历史的角落里找到一点蛛丝,做了一回大胆的猜想。
我们沿着人们踏出的小路向陵上攀登。路很陡,有隐约的脚窝。行至中间,小路变得很平坦。环顾四围,才发现这个陵冢原来是两层,平坦的地方,是在陵腰部。陵顶十分开阔,中间略高,长满了杂草和酸枣树。酸枣树的叶子已经落光,偶尔有一两个鲜红的酸枣在秋阳下摇曳。间或有几尺见方的空地,有游人留下的垃圾和“地雷”。想当年,建造这样一座陵冢,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想来陵冢初建时,也是松柏环绕,威严有加。皇家子孙万万不会想到:两千年后,寻常百姓可随意登访,甚至大不敬地在上面便溺。“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李白的词句又萦绕在耳边,极目远眺,仿佛又见滚滚烟尘,猎猎旗帜,又闻战马嘶鸣,寒鸦呜咽。
从公路边的导引牌得知王皇后墓在平帝陵东500米的咸阳市农业科技研究院内,我们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往。原以为会遇到门卫的盘问,结果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原因是科技研究院里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所有的办公室都上了锁。从门的斑驳程度看,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农业研究啊,难道已经衰败至此了吗?目睹了这样的现状,就会明白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作为985院校,录分逐年下降的原因了。
王皇后墓在科技研究院最里边。用一圈矮墙围着,不能攀爬,墓前石碑有三块,一块是毕沅立碑,他错把此墓认定为周成王陵,其余两块为咸阳市政府和陕西省政府所立。在咸阳市政府所立背后,记载了王皇后的生平,在汉平帝被王莽毒死后,王皇后又活了十几年,王莽被诛,王皇后自尽而亡,时年32岁。
驱车回家的路上,两边有很多草莓采摘园,很多年轻的家长带孩子来进行农业体验,孩子们在林间雀跃。是啊,不管这里曾经上演过怎样的刀光剑影,都终将沉睡在地下。时代的文明一层层堆叠,如同脚下厚厚的黄土。我们,便是站在黄土最上面的黄土,而最终成为黄土中极薄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