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一天,王步昌指导员来到我们班,对班长和我说:“平和县文峰公社来了人,跟我们联系说他们公社宣传队准备国庆演出,但没有会唱京剧样板戏的人,希望我们连队派人到他们宣传队教唱样板戏,我和连长研究,派张保国和姚钰铭两人去,你们作好准备,明天就出发”。
文峰公社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就住在离公社不远的一个村子里,队里有几十号人,男男女女青一色的下乡知识青年,分别来自厦门漳州东山等地,全都是青春貌美的帅哥靓女,个个能歌善舞,实力非常强。但是没有一个会唱京剧样板戏的,这显然和当时全国普及样板戏的形势不符。
宣传队的队长兼编导演姓陈,原来是印度尼西亚侨胞,在当年印尼发生大规模反华排华事件时毅然回到祖国,然后在厦门大学兼任讲师,我们叫他陈老师,陈老师身材瘦小,说话带有明显的南方人的口音,他文质彬彬,为人十分谦和,却非常幽默,他经常跟大家讲一些笑话,讲一些东南亚一带的风土人情,奇情怪事,他说印尼人和东南亚人吃东西都是用右手,而左手常常用来上厕所洗屁股的,还举起他吃饭用的碗说,这就是洗屁股舀水用的,引起大家的哄笑,自然也都喜欢他这幽默的性格。他的才艺很有天赋,能歌善舞,也很有艺术编导水平,在他的带领下,文艺宣传队办得有声有色,排练了不少好歌舞节目,大型的歌舞节目《毛主席是各族人民心中的红太阳》使我印象非常深刻,那歌词和旋律写得太美了,让我牢记在心,至今都还会唱:
......幸福的伽耶琴在海兰江边激荡,热烈的达甫鼓在天山南北敲响,欢快的牧笛吹奏在槟榔树下,深情的马头琴回响在内蒙草原上。
......翻身的农奴献上洁白的哈达,解放的牧民捧起鲜美的奶浆,清香的山茶包含着深情厚意,彩色的壮锦绣出了心中的红太阳。
......毛主席呀毛主席,你是各族人民心中的红太阳......。
他们还把现代芭蕾舞剧《白毛女》的第一场全部排练下来,陈老师亲自扮演黄世仁,他把黄世仁的凶残狡诈和无恶不作,表演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大春的表演者是廖志勇,形象高大,英雄帅气。
扮演喜儿的是林小英,宣传队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戏里黄世仁抢喜儿时,按要求是两个狗腿子要把她举起来下场,但由于她稍稍有点胖,两个人竟然举不起来,后来索性不举了,直接押着她跑下场。林小英来自东山一中,下乡之前,当时的学校军代表说她的名字太小资,就给她改了个具有革命战斗精神的名字——林啸鹰,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下乡后不久又把名字改了回来。
我和姚钰铭的到来,受到了他们的热烈欢迎,在那段时间里,我们俩与他们同吃同住同欢乐,一起学习,一起唱歌,一起排练,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助他们学唱京剧样板戏唱段,我们先后教唱了“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临行喝妈一碗酒”、“朝霞映在阳澄湖上”、“幸福的日子万年长”等当时非常流行的几个唱段。我们不厌其烦,他们也学得非常认真,一丝不苟。廖志勇也是来自东山岛,他排练的剧目就是杨子荣深山问苦的那个唱段“幸福的日子万年长”。京剧要求是字正腔圆,对一些闽南人来说,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由于闽南话的很多字与普通话发音不一样,因此唱起来就很吃力,记得他每次唱到“字字血声声泪”这个“字”时,总是唱成“日日血”,我们对他反复的纠正,不下百遍,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拿下来了,后来的演出非常成功。
每当排练的间隙,我就虚心地向他们的乐师请教吹笛子的技巧,他们对我也毫无保留。他们把我们当成最好的朋友,一个个争着教我们学习闽南方言,有时那些小女孩还争着帮我们俩洗衣服和鞋袜,把我们来不及洗而藏在床下的衣物找出来,常常弄得我们脸红。
由于我的无知,还发生过一件非常尴尬的事,在村里差一点酿成大祸。事情是这样的,村旁有一个公共厕所,是那种木板和茅草盖的,那天偶然看到厕所的粪坑里面产生了大量的沼气,那时我也不懂,一时好奇就点燃一支火柴扔下去,只听“哄”的一声,顿时那沼气在粪坑里燃烧起来,火苗真往上窜,差点就烧着上面的木板和草了,事情太突然,我顿时也吓得手足无措,脸都白了,要不是一名宣传队员反应快马上提来一桶水泼了下去,浇灭了火,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真是一个令人牢记的教训。
宣传队排练了近两个月时间,公社召开的国庆汇报演出是在公社的大广场舞台上演出的,那天晚上,平和县和文峰公社的领导亲自到场,全公社的老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观看了演出,非常成功,演出结束后我们俩就在舞台上与领导和演出人员合影留念,尽管我们没有上台演出,但我们的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了。
我们在文峰公社宣传队的时间虽然不长, 但我们和他们结成了深厚的友谊,离开的时候陈老师和宣传队的队员们跟我们依依难舍,一直送我们到村外。我们之间的联系也保持了很长时间,由于经常唱歌唱戏,我的扁桃体经常发炎,又苦于买不到胖大海,林小英知道后,利用回东山县老家的机会,专门到药店为我购买了一大包的胖大海,找到部队驻地送给我,这段美好的记忆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