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了，在这个枫叶飘零的晚秋，来不及和我说一句告别的话，就这样匆匆去了。
2023年，农历九月初二，母亲走完了她人生的整个历程，永远的闭上了困倦的眼睛。距离她73周岁生日，还差一个月零23天。我跪在母亲身边，紧紧拉着母亲的手，呼喊着，她却再也没有了气息......
回想起母亲在世的种种，我不禁掩面痛哭，悲不可遏。
母亲一辈子辛劳。经常听母亲讲，她小时候家里穷，正赶上闹饥荒，吃了上顿没下顿。等嫁到我们家，父亲家境贫寒，姊妹七个，奶奶去世的早，还得操持叔叔、姑姑一大家子人生活。后来有了两个姐姐和我，父亲又在外村教书，春种秋收，放牛砍柴，大小家务，都由母亲一人操持。记得当时吃水困难，她还要到几里外的涧河去挑水，山路崎岖，时常有挑到半山腰却倒了水桶的情况。多年的辛苦操劳，母亲早早患上了高血压和心脏病，从我三四岁记事起，她就天天吃药。母亲用她瘦弱的肩膀，挑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扛起了全家人的平安顺遂。
母亲很要强。打小我和两个姐姐就跟上母亲干农活，犁耙耕种，挑挑担担，父亲在外教书顾不上家，母亲却一样也没拉下过。因为劳累过度，年轻的她就到县城医院做了几次手术，还曾被输血感染。再后来，心脏就出了问题，从此母亲成了医院的常客，每年都要去几次。2007年，在空军总医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2016年，又去放了心脏支架。母亲的大半辈子，都在与病魔抗争搏斗，但她从来没有对我们喊过一句疼。好几次差点倒下，她都咬牙挺了过来。母亲不识几个字，她却用行动为我们竖起了一座碑。
母亲是善良的。打我记事起，没见她和谁红过脸，她似乎什么都不争。在老家，谁家有事，她都忙前忙后去帮忙；在医院，她总是把亲戚们带去的水果点心分给病友们吃；在小区里，她和邻居们说闲聊天，和和睦睦，从没有争过嘴。多年来，母亲以“娘嫂”的贤能，牵心三个姑姑，疼爱两个小叔。嫁出去的姑姑姐姐，有时家里缺吃少穿，母亲总是拿出些吃穿来解燃眉之急。母亲常教导我们姊妹，为人要帮人难处，记人好处。小时候村里有外来讨饭的，母亲总能在仅有的米面里，给人一两碗来。前几天听邻居说，母亲在闲谈中多次和他们说，她将来不愿再给我们添麻烦，直接走了就好。母亲一辈子，始终在为别人着想，就是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我想母亲了，一直没有和她好好坐下说会儿话，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想起小时候冬天上学，母亲怕我冷，总是把我的棉衣棉裤拿到灶火旁，烤得暖烘烘的才给我穿上。后来我上了师范，每次从家里走，她都给我做一碗鸡蛋捞面。我很挑食，有时候她跑几里地到山上挖点野韭菜，炒着鸡蛋下捞面。走南走北快三十年，我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捞面条。吃完捞面条，她会站在路口，目送我翻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直到看不见。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话，一别就是好几个月才能听到母亲的声音。母亲知道我喜欢吃老家的饸饹面，专门让父亲上街去买了一个新式的饸饹床，隔段时间就给我做了吃。还有凉粉饺子，每年的大年三十和初一，她都亲自动手给我做。我哪里知道，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我再也吃不到她为我做的捞面条、饸饹面、凉粉饺子啦！
母亲去了，昨天清理她的遗物，翻到她为我们手纳的鞋垫，几十双，绣着鲜艳美丽的图案，整整齐齐码放在抽屉，还没来得及给我们。还有两块花布，我看着似曾相识，原来是儿子小的时候，母亲亲手为他裁剪的棉衣棉裤，还没来得及穿，儿子都上大学了，母亲也走了。
母亲，您走了，带走了我大半的魂和灵，让我在人世间苟延残喘。我知道，您累了，想去寻找一个无需太多操心，可以休息的地方。母亲，您一路走好！我在这边山头望着你，你在那边山涧等着我。
——2023年深秋祭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