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剥荔枝,突然就想到了父亲,心撕裂般的痛起来。
第一次吃荔枝是我还不太记事的时候,应该在我4岁前,是车马很远,书信很慢的年代。记得父亲从广东带回陕西的荔枝,荔枝圆圆的,温润如玉,甜甜的,咬一口汁水就迅速溢满了口腔,这个白玉般的果实、这个沁人心脾的味道就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再对荔枝有深刻印象是我学龄前,在广东省珠海的内伶仃岛。那是一个美丽的岛屿,居住地到大海中间隔着一大片荔枝林,荔枝是糯米滋的品种,每到季节我都会贪婪地从吮吸荔枝花的花蜜开始,吃到树上剩下最后一颗果实。那时候父亲是部队的指导员,他休假的时候会带着孩子们穿过荔枝林,到大海里游泳,海水蔚蓝蔚蓝的,清澈见底,浅滩处的水底可以看见游动的彩色小鱼、透明的小虾和浅褐色的小螃蟹。父亲教我和弟弟学游泳,“憋气、伸手、往前冲、蹬腿。”大哥、二哥在浅海处自由自在地游玩;我在水中冲出一层一层的浪花;弟弟小,只会埋头在水里学憋气。父亲半躺在海水中,肩膀靠在岩石上,海浪打在他的胸脯上,一下一下又一下。父亲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时而抬头远眺,目光跃过辽阔的大海,沉浸在海天相接的海平线上……一搜游轮划过平静的伶仃洋,船尾拖出长长的线条;海鸥“欧、欧”地叫着,从海面上掠过,惊扰了父亲的思绪,父亲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孩子。那一刻一定是父亲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父亲就我一个女儿,一般都由着我性子走,对我的指责也是点到为止,父亲给予我的更多的是爱和赞赏。父亲不苟言语,性格倔强又温软,不和别人争抢,做起事来任劳任怨。我的性格太像父亲了,一段时期我很排斥这种性格,在父亲跟前表现的是更多的叛逆,常常父亲说东,我偏说西;父亲说荔枝吃多了上火,我却偏偏多吃一些,直到吃到第二天流鼻血;父亲说社会主义好,我偏反驳找出社会主义也有待改进的地方。久而久之我形成了遇事第一时间先唱反调,就是心里服软嘴还硬,父亲越训我,我就越犟,一定要盖过他。慢慢的父亲年龄大了,我再和他争辩,他就“嘿嘿”地一笑避开我的锋芒。父亲临终前最后一年和我说,孝顺是要孝还要顺,以后对你妈妈要多一些顺,你心好,把什么事情都做了,就是嘴上爱顶人,这样不好。父亲弥留之际,说一种牌子的药吃了比较好,我嘴上反驳他,回去后默默地找到那个牌子的药买给了他。
父亲是我的镜子,我是父亲的影子,父亲的一生伴随着女儿的任性,直到他离开人世前都在接受女儿的肆无忌惮。
我剥了一颗荔枝送进嘴里,荔枝圆润的,汁水迅速溢满了口腔,我鲠在那里,大颗的泪珠滚落到嘴边,伴着荔枝的汁液,荔枝是甜的伴进去了泪水的咸涩。
父亲您走了,您让女儿再去哪儿任性?会有谁在女儿放肆地怼天怼地的时候,能“嘿嘿”一笑化解?您在世时我是那么的不自知,当失去了才知道他的弥足珍贵。父亲,您默默地用如山的身躯替我阻挡着风雨,您用爱的包容容下了我的所有,而我那么的理所当然,把最不好的一面留给您,您的离世让我深深的深深的陷入在自责之中。
现在是荔枝的季节,荔枝早上在广东采摘,晚上就寄到了陕西,快递很快,荔枝是糯米滋的品种,咬一口圆润的荔枝,汁水迅速溢满了口腔,甜甜的,可是再也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父亲
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用他那坚实伟岸的身躯讲我擎起
父亲
是一架登天的长梯
用他的高度帮我攀登梦想之巅
父亲
是一条淙淙流淌的河流
用他毕生的血液灌注我茁壮成长
父亲
是一颗青翠的白杨
用他的绿荫为我遮挡生命中的风雨
爱,在心里,父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