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剪刀情结

金桔(丹阳)
创建于2023-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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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剪刀情结

    最近才发现家里的剪刀特别多,厨房里、阳台上、书桌里、针线盒里、餐桌上、药箱里,有的地方还不止一把,好像对剪刀有一种特殊的情结。为什么?想来想去源头在五十五年前的那把旧剪刀。

    1968年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我的响应方式是听完军代表宣读文件立即冲出教室,跑到学校附近的派出所要求办迁户口手续。小窗口里面的阿姨说:“你这户口迁出去就迁不回来了,回去征求家长意见再来办。”“学校宣布了都要下乡,一会儿住校的同学都会来迁户口的。”拿着户口迁移证回家骄傲地宣布:我要下乡啦!妈妈问:“给你们发毕业文凭了吗?”文凭!好陌生的词,与阶级斗争、革命、造反、战斗这些词格格不入,甚至不懂那是什么玩意。

十天的准备时间过去了,待离家的那一刻才觉悟:要离开亲人独自去农村生活了,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要出门的时候久病在床的姥姥递给我一把剪刀,说:“带上。”我好奇怪,下乡带剪刀干什么?姥姥坚持:“你会有用的,带上。”最后在她的坚持下勉强放进随身带的黄色帆布旅行包里。姥姥的这把剪刀我像熟悉自己的手指头一样熟悉它,小的时候姥姥做针线活我就在旁边看:剪刀裁下布料,成了衣服,剪下纸样,成了鞋子,看着好奇也拿起剪子在报纸上乱剪一气。这把剪刀还剪下我的指甲,剪了我的头发。听到外面“磨剪子抢菜刀”的叫声,姥姥会命我拿剪刀去磨磨,有时她坐在厨房里喊我:“去把剪子拿来”我知道它在什么地方,跑到那里手到擒来。

带着留有姥姥体温的剪刀到了农村,在大土炕上十几个女同学用它剪指甲、补衣服,甚至用它在菜园里剪菜,用它劈东西,用它剪下煤油灯芯,总之用途无限。没过多久它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有它的时候没觉得怎样,没了大家都觉得不方便。我非常失落,总是寻寻觅觅,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什么。

秋天下乡,春节放假,按要求和贫下中农一起过了个革命化的春节,第二天一早就往家里赶,心里最挂念的是临走时在病榻的姥姥。进了家门非常习惯的喊:“姥姥!”可是那张床空着,姥姥永远的走了。

站在姥姥的空床前,我明白了,那把剪刀是姥姥已预感不久于世而留给我的纪念,铁的,易于永久保存,也可能有防身武器的意思,可是我把它丢了。悔恨!悔恨自己的没心没肺,没有珍视姥姥对我的担忧挂念,没有珍惜这最后的礼物,更加想念把我从小带大的姥姥。

从此我对剪刀有种特殊的情感,不知不觉的在积累剪刀,但都不是那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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