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天堂里的父亲写一封信

 

    小序：今天是我父亲的祭日（农历八月廿四日）。每年的今天，兄弟姐妹均聚家乡老厝， 共同追思可敬的老父亲，杂谈一年来各家的生活琐事。今年，我想给天堂里的父亲写一封信，与父亲聊聊这几年家里点滴小事，表达对父亲的思念。 

父亲： 

        您离开我们已经 16 年了。那年，苦日子刚刚过去，您走了；现在，好日子刚刚开始，母亲也一天天老去。父亲您在，老厝是我们的家；父亲您不在，老家也就慢慢成了故乡。回去的日子越来越少了，梦见的日子越来越多了。人常说，父亲是山。有了您，那山便有了登天的路；没有您，所有的山都是云里雾里。 

      父亲，我想告诉您：母亲在兄弟姐妹们悉心照顾下很康安，虽然身体越来越差，却也越来越慈祥、“可爱”。 

      母亲 91 岁了，虽然坐了四五年的轮椅，但每天都能在家人或是保姆的陪同下到楼下小区晒晒太阳；母亲虽然当前的事情很多都记不住，但以前的事情依旧记得很清楚。母亲在，兄弟姐妹们常常去唠着家常、逗逗乐，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也更紧了。我想现在，母亲是兄弟姐妹最为重要的情感纽带，母亲的长寿便是儿女的福分。 

      父亲，我想告诉您：我依旧记得您的嘱托，不断地品悟您留下的教诲， 勤俭、节约、宽容；在您的保佑下，老陈家虽比上不足，比下却很知足。

      以前，老家父母结婚时用过的衣橱柜门写到“积善，余庆”，年轻的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看，直到今年去河南讲课之余，参观了河南洛阳康百万的庄园，品味了康氏庄园“忠厚留有余”的家训，方才悟得您教诲的皮毛。您常常与我讲“富贵传家，不过三代”，我年轻时不是很理解，直到退休后读了范仲淹家训“自立、读书、清俭、行善”，才渐渐明白您常讲的“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再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的含义。 

       父亲，我想告诉您：我还记得您常常讲的“十贵” ：父以严为贵，母以慈为贵；子以勤为贵，媳以贤为贵；孙以学为贵，家以和为贵；财以净为贵，富以俭为贵；穷以志为贵，业以建为贵。 

       陈家两代有幸娶到了两位“贤内助” ：您的儿媳妇退休后本可以享享清福，但为了家庭含辛茹苦，勤勤恳恳，她从星期一到星期五要抚养、照顾您的两个曾孙；星期五的晚上又要坐动车回南安照料我以及老家各项繁杂事务；星期天晚上又要坐动车到福州去，拖着基础疾病的身子福州南安两地来回跑，不断劳作。还有，孙媳妇为陈家带来两个可爱的孙子同时，她的顾家、善良、进取不断给家庭带来了团结和活力。 

      父亲您常说，一个家庭兴旺发达，一般都有这四种声音：一是孩子的吵闹声，二是全家老少的读书声，三是“锅碗瓢盆”的敲击声，四是长辈们的唠叨声。陈家之“趣”与生机源于您的两个曾孙，他们是上苍赐予的最好的礼物：大孙子 2017 年出生，二孙女 2020 年出生，是他们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无限的希望和乐趣。 

      去年，我们全家到山西太原、平遥、大同等地方游学。到了王家大院，我对年轻人说：王家大院有 400多年的历史，实在不容易，其几代人能够生生不息，人才辈出，来源于优秀家风的传承，有机会，我们也回到老家盖个小屋？听到此事，两个年轻人就不吭声地走了。此时，六岁的大孙子却拍着胸脯高兴地说： “爷爷，盖房子的事情你要指靠我啦！我到 36 岁就有钱，爷爷您一定要身体健康，活到那个时候。”听此话，我不禁哈哈大 笑。 

       我经常跟孙子下围棋。他 3 岁就开始下围棋，且乐此不疲，每到中午晚上闲暇之时，便拉着我下围棋。有一天中午，他 2 点多才从外婆家回来，吵着下棋。此时，我刚要小憩一会，就拒绝了。此时他却展现出一副大人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里有两个错误，一个是我回来迟了点，一个是您午休早了点。我便解释道：你要考虑到爷爷的作息时间，而且要懂得换位思考。您的曾孙似乎明白了些许。 

       今年的 7 月份，孙子的围棋水平已经达到九级，已经超越我了。好几次，我已输给了他，此时，我便告诉他： “你看爷爷没有去进一步学习，就输给你了。这也就是“要活到老学到老”的道理”。父亲，祖孙之间的交流乐在于此，以前您也常常跟您的孙子交流人生哲理。您的孙子长大后也常常提起此事。也许：这就是常说的家的血脉与文脉。 

       父亲，我想告诉您：您的曾孙充满童趣，也充满智慧。我不忘向您学习，对晚辈要勤于陪伴，勤于引导。 

       去年我到云南讲课，参观了昭通著名的龙公馆。其中，龙父为了教育好孩子，先后请了四位进士给龙云做老师，还特地聘请了四川武术名家教授武术。我明白了您之前告诉我们的家庭发展的铁律：教育对一个家族的长久发展非常重要，明白人口基数是家族发展的前提，经济是家族发展的基础，人才是家族发展的核心。大前年，我们全家到上海，全家人看了崇明岛，看了黄浦江，看了上海博物馆，我给大孙子解释各大洲的物种，讲述了各大洋的鱼，让小孩子感受整个世界物种多样性，让他们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世界的靓丽。 

       今年，台风“杜苏芮”正面袭击老家，老家多地出现泥石流，甚至崎峰路口的百年大榕树连根拔起，在心系老家祖厝的同时，我冒着台风与暴雨开车带着他们前往灾区，让他们真实地感受大自然“伟力”的同时，也告诉他们泥石流产生的成因，告诉他们大榕树倒下的原因。 

       还有大孙子学游泳也很有趣：他天生怕水，每次游泳都吓得脸色发青，四肢发抖，但是在他爸爸的鼓励引导下，学会了；他还去学了小提琴、音乐、美术，他对美术是很有天赋的，他会把绘画的思想构思、色彩搭配一一向我讲清楚，让我感到特别有意思的是，他童心的理解和我们大人的理解往往“南辕北辙”。曾孙女比较小，也比较精明，想法也比较细腻，对舞蹈和音乐有一定的天赋，因而他的独立的思考能力比大宝还来得更加细腻。因此，我想一个孩子的成长，是需要长辈走入他们的内心，去了解童心，才能更好地陪伴他们成长。 

       父亲，我想告诉您：我做了一辈子教师，直到退休后对家庭文化才有一些粗浅的认识。 

     《道德经》言：“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一个家庭是否有文化，并不是看家中有几个博士、硕士等等，学历只是谋生的工具之一。家庭成长的穿透力在于家人的道德养成，价值取向是否正确且优秀，不是学历，更不是暂时财富的多寡。 

       三月的一天，我和孙子一起爬鼓山。孙子没爬过山，初时一直弯腰上行，担心爬山会摔倒，我鼓励他：“摔倒了就站起来，不要紧！”就这样，爬了五六百米，他渐渐有了自信。后来，我们遇到了一棵倒下的树，孙子问我： “爷爷，爷爷，为什么这棵树倒下了呢？”我告诉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棵树比其他树长得高、长得快，大风吹来承受风力大，如果没有丛林的其他树木帮扶这，它抵挡不住就会倒下。人也是一样，一个人要立于不败之地，一定要融入群众之中，有很多兄弟伙伴，遇到困难时才能得到帮助。”走着走着，看到一只蜥蜴，孙子问：“为什么蜥蜴的皮肤颜色和周围的环境那么像？”我讲，蜥蜴的皮肤一定要与石头一样的颜色，什么如此呢？因为自然界“适者生存”的法则，因此作为社会的人，我们生活也要与生活环境相适应，或者说，我们要主动地去适应环境，才能让我们在社会发展中立于不败之地。 

       六月的一天，我带孩子们到福州国家森林公园，我把当年您教给我的爬树和淌水生活小技巧也教给了他们，我找了一棵较多枝丫的树，一步步教他如何爬树。遇到一棵白桦树，又教他如何通过树的阳面和阴面来辨别南北方向。走到水沟旁，孙子非常高兴地就想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上，我告诉他，淌水不能踩到石头上，容易滑倒，应该踩在泥沙里，才能走稳。 

      我在“道”的方面对儿孙进行引导：一是爱读书，二是认识社会，三是养成勤奋、节俭、包容等好习惯，掌握了这些“道”才是一个人生生不息的力量。这就是您常说的：社会就是学校，生活就是教育的道理吧？ 

       父亲，我想告诉您：弟弟的儿子、您的二孙子，研究生毕业后放弃华为的高薪到美国继续深造，而且他今年八月六日订婚了，对象是他上海交大的小师妹（陕西籍），夫妇俩将一同在美国学习；二姐在六月份也升级啦，外甥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您的晚辈都很好，都在不断努力和进步！

       父亲，我想告诉您：我一直很努力工作，哪怕是达龄退休后，我也到泉州工作，重新探究初中一系列教育教学改革。从泉州师院到台商区，从台商区到丰泽区，一直忙个不停。首先，我想像您一样给孩子们做勤勉的表率；其次，也想尽微薄之力，为家庭做点贡献，再次，也想为一生所爱的教育再做点事情。虽然您常教育我：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天下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但我还是为不能很好地孝敬母亲，不能更多地陪护孙子而感到内疚…… 

       父亲，我想告诉您：天堂如果很美，您也要回来看看母亲，她是否依旧健康、快乐、慈祥；您要回来看看我们，您的儿女们大多白发苍苍，最小的也年过半百；您要回来看看，您的儿女们是否辜负您的养育和期待。 

      父亲，我想告诉您：天堂如果不美，您更要回来看看，儿女们正在为您祈福，让您西去的路上没有寒冷，没有病痛，没有烦恼，没有孤独…… 

      父亲，我想告诉您：您已经离开我们 5840 天了，全家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