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今年是我娘诞辰100周年。用我拙笨的笔写点文章纪念她老人家,以表达我对她的思念,也想让后辈了解我们的前辈是如何生活的,以激励我们在人生的路上奋力前行。娘出生在一个动荡的年代,一生历尽磨难,但她自强自立,在我姥爷去世后,她用稚嫩的肩膀和姥姥一起撑起一个家!拉扯俩个弟弟长大成人,俩个舅舅随军南下后,她又和姥姥一块抚育我们姐弟三人。娘在潢川教育界赫赫有名,她是潢川县女教师中工资最高的,我为有这样的母亲骄傲,感恩我的娘。
学生时代
我的母亲出生于1923年八月二十二(阴历)一个书香门第世家,姥爷是清朝秀才,娘是姥姥姥爷的第一个孩子,姥爷对娘是疼爱有加。娘从小就聪明伶俐,姥爷在家开私塾,娘也跟着听,五岁时就会对对子,对的又快又好!比如大人说“红花”,她立即能对上“绿叶”,特别的文思敏捷。我听娘说过:上初中时,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每个班级都办抗日壁报,各个班级之间互相竞争,比哪个班办的好。邻班壁报起名《烽火》娘这个班要起一个能超过邻班的名字,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娘说,我们的壁报名就叫《怒涛》吧,火再厉害它怕水!大家都说这个名起得妙,还是娘一锤定音。娘很少和我谈她自己的事,这个事她和我说过后,我一直没有忘却。娘是标准的才女,若姥爷不去世,她一定能顺利进入大学学习。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1938年,日本鬼子进攻武汉,从潢川经过,老百姓都往乡下跑,叫“跑日本”,姥姥姥爷全家跑到乡下(哪个地方不清楚)在乡下姥爷得了伤寒病,乡下缺医少药,就去世了。姥爷去世后,姥姥领着几个孩子,生活艰难多了。(姥爷在潢川的小学有教职)娘就不能读高中,上大学了。恰巧当时潢川办师范,为乡村培养教师,娘只有去读师范,师范不交学费,毕业就能去工作。娘在师范学校当然是拔尖学生,她和她的俩个叔伯姐姐在学校是出名的“三李”,作文写得好,特别是娘更是优秀。有一件事,姥姥经常说:潢川县搞学生作文竞赛,有高中,师范的学生,娘当然要参加的。评卷结束,竞赛结果揭晓,娘是第一名,而县中学生第二(县中是潢高前身,是省立七中,在全市招生,名气很大)县中觉得丢了面子,认为他们的学生应该第一,连娘的六叔也说应该县中学生第一,(娘的六叔是县中的有名教师,还是政训主任)师范老师也据理力争,不相让,最后搞个折衷的办法,俩个并列第一,娘得了一杆钢笔,还有一面锦旗,上面写四个大字“笔扫千军”。姥姥和我说这个事不是玄耀,而是她不理解,娘的六叔为什么不站在侄女的立场上。
参加工作
娘师范毕业后参加工作,先在乡村任教。那时候教师是一学年一聘,教学不好的第二年可能就不用了。我只听说娘在双柳镇教过书,学校离城有60里地,来回都是靠双脚走,可想而知是多么辛苦。遇到兵荒马乱,别人往乡里逃,她要往家里走,因为家里有姥姥和她的俩个弟弟们,那是一段艰苦的岁月。1949年后娘就到一中工作了,先在图书馆,这给她提供了大量阅读的机会,后来走上教坛。在一中这段时间是娘最辉煌的时期,她在教育界的名声就是这个时期奠定的。她工作努力,谨言慎行,积极响应政府号召。1950年国家发行工债,她一下认购80元(在当时可能是很多)姥姥说,天天大喇叭广播表扬。娘最擅长的是教学,娘课上得很精彩,(可惜我没有听过)经常给老师们上示范课,那时候全县的市范课,甚至全市示范课学校都让她上。我工作后遇到娘的一个学生,他和我说:李老师给我们全校作的一次读书报告会,我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说,我们全校同学搬着凳子在大操场坐着等李老师作报告,只见李老师走上主席台,开口第一句话说,我昨夜一夜未眠,台下立即鸦雀无声,很诧异的望着李老师,猜想老师为什么昨天夜里没有睡觉呢?接着李老师说:我昨天夜晚读了一夜的《红岩》我被《红岩》中的某个人物所感动……,大家都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接着李老师侃侃而谈,我们都被深深的吸引住了,真是精彩的演讲,他很佩服我娘。那时候娘不仅教书,还当班主任,吃住都在学校。我的同学的母亲,当年是我娘的学生,我同学和我说,她母亲小时候家里穷,从小和舅舅生活在一起,每个学期都是娘帮他申请救济金,用救济金买好饭票,送她妈手里,她妈妈才能顺利完成学业,后来也成了一名教师。我娘退休后,她还邀请我娘到她家打牌、吃饭,感激娘对她当初的帮助。娘在1958年大跃进时调到潢高工作了三年,这三年娘压力大,国家接着进行调整,娘自己要求回到一中。在一中她的努力得到回报,校领导推荐她当县政协委员,有涨工资的机会都给娘,后来娘表态不要了。文革开始后,学生写老师大字报,批斗老师,娘都没有受到冲击。这也是娘与人为善的结果。一中几十年,是娘人生的高光时期。
下放农村
1968年中学生都下放农村劳动,潢川让老师也随同学生一块下,我娘随哥哥李华,姐姐李延玲都下放到潢川伞陂寺乡。因为学校还是要开的,还需要老师上课,像我这个年龄正好上小学五年级。但是潢川的县领导想出了鲜点子,让乡村教师进城,城里老师到乡村,所谓城乡大换班。我娘被分配到潢川桃林乡教书,开始在桃林完小教初中,后来又建一个桃林完中,我娘又被派到完中教高中。校舍都是学生老师自己建,边劳动边上课,一下雨,泥巴悍住脚,路都走不动。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她们也培养出来很多优秀的学生。我1975年高中毕业也下放到桃林乡,目睹了娘的生活,菜都没有油,自己到集镇上买点菱角也算改善生活,支几块土坯,烧点树枝子,下点面条也吃得津津有味。每星期六下午做车回家,改善一下生活,星期天下午又要坐车回校。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了十年。改革开放后的1979年娘才返回原校。又在一中教了两年,眼睛坏了,年龄也大了,就退下来了。这个十年对娘来说,也不容易。
结束语
娘出生于旧式家庭,上学时集体加入了国民党。(学生不追究)自己婚姻又不幸福。1949-1976年运动不断,娘能不挨批,不挨整,一是靠她努力工作,二是她为人低调,谦虚谨慎。她从不炫耀自己,和我们说的也很少。娘一辈子经过的事很多,在她背后一定有很多辛酸,无奈,不为我们所知。但我知道,当远方的舅舅来信的时候,她把信读给姥姥听,也是她娘俩最高兴的事。现在的政治、经济环境都比那时候宽松,我们比上一代人幸福多了,我们一定要认真生活,困难都是暂时的,学习前辈的自强自立,这是她们留给我们无价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