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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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滋味 (一)

创建于2022-09-07 阅读632

冬瓜糖月饼

中秋节临近,这几日,时常在院里看月亮,看着它渐明渐满。

大人们总在嘴边念叨中秋节送节礼的事宜,孩子听进去了,便嚷着要吃月饼,非得是草莓味的。第二天,孩子奶奶买了五六个,全是草莓味的。

现在的月饼,花样繁多,有草莓味的,凤梨味的,蛋黄莲蓉的,五仁的……包装也好看,花花绿绿的盒子,一层又一层,铁盒里有铺上一层缎面,五个月饼有模有样的摆着,卖相十足。

    第一次接触这类“精美”的月饼是初中时期,舅舅给外婆寄回了一盒月饼,外婆自是舍不得吃,留着等我周末放假。望着这长得如此好看,来自大城市的月饼,我默默吞下了一只又一只馋虫,熬到返校,把月饼揣在衣兜里。那时,五天寄宿制,学校伙食并不好,自然,这月饼是偶尔的一顿主食,是馋嘴的零食,也有半点的梦——我能快点长大,给家里寄上这么一盒月饼。


  后来,“梦”成真了。大学毕业后,入职的公司,逢中秋节便会给我们发上一盒月饼——包装华丽,外包装是金黄色的纹理,刻着闪光的大字“中秋佳节”,铁盒里铺着金黄色的缎面,五六个不同口味的月饼整齐的摆放着。工程单位常年在外,这样的节不回家是常态,同事们便将这一盒月饼寄到家,运费不菲,但大家都挺乐意。

    当这盒月饼到了父母手里时,那份沉重,是来自远方游子对家的眷恋,对父母的牵挂。而在父母眼里,孩子不在家的日子,中秋节和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样的清炒冬瓜配凉粥,一样的“凑合”着吃。

几日后,父亲来了电话,说月饼收到了。那时,小弟还在读高中,我想这盒月饼也成了小弟在校的零食了。再到后来,小弟和我都工作了,逢中秋,家里会收到两盒月饼,父亲会当着邻居的面,拆开月饼,“赤裸裸的炫耀”企图招来“羡慕”,让外人看看这家孩子出息呢,公司福利还可以,也讲孝……一波“猛如虎”的操作,父亲“得逞”了,在这样的氛围下,父亲递给邻居们几根烟,烟雾缭绕中他对子女的工作一顿夸,邻居们也并不嫉妒,开心地聊着。

至此,两盒月饼有了更深刻的含义,它饱含了父母安心。

    父亲的早餐,母亲的午餐又多了一个甜腻的月饼,干活回来,就上一缸热茶,大口吃着。其实,他们并非是在品尝这份甜,反倒是一顿变相的“凑合”,只是此刻多了份“甜”。

后来,回家过年,看着冰箱放到过期也不愿丢弃的月饼,才知晓,他们的胃不并由心,心大快朵颐品尝这份甜,胃却罢工了,它不大接受这类“精美”的月饼,太甜太腻。

父母爱买路边的散装月饼,大喇叭叫卖着:中秋月饼,一袋8个……这类月饼,仅用一张印花的油纸包着,仅一个口味——冬瓜糖月饼,这是家乡最原始的月饼,做法简单——饼胚里夹着冬瓜糖,橘子皮,冰糖,放在印有“月饼”二字的模具里,按压成形,再烤制而成,口感松软,咬开可见红的绿的橘皮丝,透明的冬瓜糖,零星的冰糖,老人们都喜欢,特别是里面的冬瓜糖。冬瓜糖,爽口,略微带点嚼劲,清热解暑,还能解腻,老人们爱吃。想必 这冬瓜糖应是他们幼时难得的“零食”了。

过节时,我和小弟捧着冬瓜糖月饼,掰成两半,谁要是能分到冰糖多的那一半,那能开心上大半天,仿佛吃月饼是次要的,得到冰糖才是快乐的源泉。

    近几年,我和小弟陆续成家,父母,小弟,我分隔三地,聚少离多。而随着时代变迁,月饼也被纳为“高糖高脂”食品一类,自父母远赴他乡,操持小弟一家,老家便成了回不去的故乡,我也不再邮寄月饼了。这份寄托不了的相思便钻进梦里,我,任由它扰,百转千回,梦醒之时,泪湿襟……

夜幕降临,先生与孩子坐在院里,讲着月亮的故事,这一幕,许多温情。然而,每值这样的良辰美景,我想到的仍然是:雨后的夜里,路边沟壑的青蛙叫个不停,因担心我和小弟陷于泥泞,父亲背着小弟,母亲牵着我,趁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我和小弟唱着“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提笆篓……”。

见月思乡,睹物思人已经成为我经常的经历。思乡之病,说不上是苦是乐,其中有追忆,有惆怅,有留恋,有惋惜。流光如逝,时不再来。在微苦中实有甜美在。

  时值今日,抬头望这一轮明月,清光四溢,万万比不上我那个跟我回家的小月亮……

孩子在身旁,劝我尝一口她爱的草莓味月饼,我婉拒,那味道,万万比不上带着冬瓜糖的月饼啊…… 

    是的,人类是何等的对着故乡寄注了强烈的怀念呵!尚且,在瑞士莱芒湖上,在平沙无垠的非洲大沙漠中,在朗润园胜地里,季羡林先生依然想着故乡苇坑里的那个平凡的小月亮。我想我也摆脱不了罢.。

    好吧,朋友们,我们不一定能看到故乡的“小月亮”,不一定能吃到儿时的“冬瓜糖月饼”,不一定能趁着月光归故乡,而归家也不一定有等待我们的亲人,但请不要吝啬去思念和问候。“月是故乡明”,这份情并不牵绊我们走四方的心,正因为有这份情,我们才更珍惜当下的每一次相逢。

仅此,一壶相思,敬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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