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海拾贝之《锣鼓喧天》
华文郛
教海拾贝，锣鼓喧天。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啊。
锣鼓是中国打击乐器。我最早接触打击乐器，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时举国上下开展了以“除四害”（“四害”系老鼠、苍蝇、蚊子、麻雀，1960年以后以臭虫取代麻雀）为核心的爱国卫生运动。这场全民性的运动，曾被提升到“卫生领域的人民战争”高度。在1958年大跃进时代，除四害运动轰轰烈烈开展，最热闹的就是消灭麻雀。学校不上课，我们拿了学校的锣鼓，上郊区村庄树多的房前屋后，这里是麻雀经常出没的地方。只要看见麻雀出现就拼命的敲击锣鼓，吓走麻雀，麻雀只能在空中乱飞，得不到休息，疲劳致死。刚开始时拿了锣鼓乱敲，一群学生乱敲打击乐器自己也感到乏味，逐步改变敲击方法。中式锣鼓无锡人最常用的是“七记头”，平时听得多了便无师自通，敲击中可以自由发挥锣鼓点子。
文革中，主席的最新指示一发表，上街报喜游行，中式锣鼓是增添欢乐气氛必不可少的乐器，频繁使用。学校陈律老师教我们几个男老师京剧中常用的、最基本的锣鼓点子：走马、急急风、马腿。
1970年暑假，进了《沙家班剧组》，分配在乐队敲铙钹。一开始，和学生一样，两眼一抹黑，四位打击乐的老师什么都不懂，怎么办？一个字——学！
从基本知识学起：饶钹，中间鼓起来的半圆形叫钹顶，中心点呢叫钹眼。外面一圈平的叫钹边。铙钹如何拿也有讲究：准备两块约一尺见方的布（不能用带子），此布叫钹巾，用钹巾的一角穿入钹眼，打结。在钹顶上方位置把钹巾叠3折成近似10厘米大小的正方形布块。右手：拇指左边，食指、中指右边（左手则相反），三指扣紧钹巾，无名指、小指靠近三指，形成一个平面。右手在上称“上把”，左手在下称“下把”，成怀中抱月姿势，依靠手腕击打。这样击打时饶钹不会滑落，手指与饶钹不会发生摩擦而磨破皮肤，而且也不容易疲劳。
听录音：上级把一台老式录音机借给剧组使用。我们把《沙家浜》演出录音反复细听，对录音中简单的打击乐倒是能听懂，但对稍微复杂一点的只能干瞪眼。
请师傅：上级领导给我们请来了沪剧团的老师。学生的排练由剧团演员一对一教，我们四个打击乐的人就到沪剧团的板鼓师傅柏治庚师傅那儿学习。教学方法还是口授心记，师傅讲，学生听、学。柏师傅主要讲述的是板鼓的敲击法及如何看司鼓的手势，同时也讲述了一些锣鼓经，把沙家浜演出中要用的锣鼓名称告诉我们。回家后赶紧把学的锣鼓经用中文和拉丁文混合记录下来，以防遗忘。我们还专门去剧团看他们的早练功，这样对如何打击锣鼓就更直观、清楚了。
当时整理的锣鼓经之一
背锣鼓经：此时再听《沙家浜》演出录音中的锣鼓点子就基本清楚，自己整理了一份锣鼓经，对着锣鼓经念念有词并熟背于心。
与学生合练：学生排练也初见成效，还必须让学生知道如何与锣鼓配合，响排开始，演员与乐队（包括打击乐）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练习，终于把沙家浜全剧在开学前排到第八场。
开学后，一部分乐队老师回原单位，使原本乐队人员缺少的矛盾更加突出。当时解决这矛盾的唯一办法只能是在留下的乐队人员中挖掘潜力，发挥个人聪明才智。除演奏京胡、琵琶两位乐队老师外，其余乐队老师都是一人兼2件甚至3件乐器。打击乐从四人减少至三人。我 一人兼使三样乐器——手风琴、小锣、铙钹。
为更好的同时演奏好小锣和钹这二件打击乐器，我设计了敲打小锣、钹的木质架子，请区属工厂帮助制作。架子结构简单，右面用细钢筋做成比小锣略大的一个圆圈，小锣搁置在绕着橡皮筋的圆圈上；左面的圆圈与铙钹的“钹顶”大小相仿，但发现在击打时铙钹的“钹顶”与铁圈有摩擦杂声，影响效果，后用布条绕在圆圈上，使铙钹的发声接近双手时的击打声。
木架复原图
敲击小锣、铙钹的难度是不能所有的锣鼓点子同时相击，而是根据不同的锣鼓点子时分时合。用现代语就是“左右互博，“，一开始击打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总是合不上拍，越急越乱。只能发奋“攻关”，嘴中念锣鼓点子，左右手先在自己的大腿上慢速、分段反复双手比划练习，后逐步加快、连贯起来，这方法很有效。经过一段时间的苦苦练习，熟能生巧，终于拿下了除武打以外的锣鼓经。（学生演武戏有一定难度，武戏中动作只能删繁就简，锣鼓点子也跟着变动。）
每次演出，自己身背手风琴，双脚踩木架，右手拿锣片，左手拿铙钹。武场时敲打小锣和钹，文场时拉手风琴。
沪剧团乐队老师对此作出评价：专业剧团乐队打击乐器也有兼的，但只是铙钹和大锣，因为铙钹和大锣的锣鼓点子都是同时击打的多，难度小。
模拟演出图
一人在乐队兼用三样乐器，确实很辛苦，从演出开始到结束，都没有休息时间，一竿子到底。不管文、武场，思想高度集中，不能开小差。对耐力、脑力、能力都是一种锻炼。提高了大脑的协调、反应能力。学技能多多益善，艺多不压身，总能对自己的业务有所帮助和提高。
崇安区小京班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共演出180余场现代京剧《沙家浜》，场场爆满。在这一个特殊的集体中，自己和所有同事一样，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值得我骄傲和自豪。
2023年0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