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秋分时节上高邮,闲庭信步物华收。
盂城驿内遇柳泉,文游台上会少游。
二王一汪真名士,珠湖运河添风流。
近在咫尺今方见,深居秦望恁凝眸。
2023年9月23日,正值秋分时节。早上七点,连着两天的秋风冷雨,天气已明显转凉。我告别短袖,穿上衬衫,在福鼎通讯有限公司与队员们集合后,就开启了高邮之行。
老倪开着他的大奔带领我们第一小分队七人,两个小时后,我们就来到了第一站盂城驿。我们由东市步行进入。先参观了邮驿博物馆,据说这是中国唯一的。它向我们展示了中国数千年的邮驿文明史。
因为大多不是集邮爱好者,我们在此看了一刻钟后,就迫不及待地进入了盂城驿主体建筑。
盂城驿有厅房100余间,包括有驿站、驿舍,秦邮公馆、驿丞宅、武官厅、马神庙、马棚、库房、监房、驿卒宿舍等建筑。现存驿站遗址坐北朝南,平面布局分为二路:西侧为主人口及主要轴线,分别设有照壁、门厅3间、正厅5间、后厅5间、送礼房5间及库房3间。
皇华厅和驻节堂是盂城驿的主体建筑。皇华厅,又称“正厅”,为五开间明代建筑。正厅主要陈列驿、马、船统计表、值班表、分工职责表、《邮驿律》等,厅中为官员接待场所,东房为签房,书办理公文之处,西房为驿站人员构成雕塑,形象栩栩如生。驻节堂,又称“后厅”,是驿丞、高邮州官接待各方使节、迎接四路宾客的地方,为明末遗构,其梁楹庭柱、门窗桶扇、桌椅几案,处处朴实无华、古色古香。中为接待官员的场所,左有驿丞舍、右为驿卒舍,还有传递文书的批单室。北院有库房、伙房。门外是一座小花园并有廊道。
出我意料之外的是,在盂城驿内竟然有蒲松龄的半身像。蒲松龄先生是清朝康熙九年到高邮管理盂城驿的驿务,他根据自己对驿站的了解和观察,创作了《高邮驿站》等著名文章,并收录在《蒲松龄集》里。据说蒲松龄先生的创作灵感很可能来源于盂城驿的生活经历,这使得盂城驿对《聊斋志异》的创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游完盂城驿后,我们就去第二站王氏纪念馆了。
王氏纪念馆距盂城驿十多分钟步行路程。它坐落在高邮市区西南部一条叫西后街的老街中段,馆门坐西朝东,占地一千多平米。
王氏纪念馆陈列着王念孙、王引之父子各种版本的著作以及近、现代专家学者对王氏父子训诂学家评论的各种专著和纪念王氏父子的书画作品。
王念孙、王引之是乾嘉学派的的杰出代表,扬州学派的中坚学者,王氏父子不仅对许多文献典籍进行了系统整理,而且在音韵、文学、训诂校勘等专门领域取得了丰硕成果。
王念孙(1744年4月25日-1832年2月25日),字怀祖,自号石臞(《扬州画舫录·卷三·新城北录上》作“石渠” [1] ),江苏高邮人,语言学家,与其子王引之并称“高邮二王”,与钱大昕、卢文弨、邵晋涵、刘台拱。王念孙自幼聪慧,八岁读完《十三经》,旁涉《史鉴》。四十年(1775年)进士,历任翰林院庶吉士、工部主事、工部郎中、陕西道御史、吏科给事中、山东运河道、直隶永定河道。王念孙平生笃守经训,个性正直,好古精审,剖析入微。提出就古音以求古意的原则,建立义通说;归纳《诗经》《楚辞》的声韵系统,定古韵为二十二部。
王引之,嘉庆四年(1799年)为进士,以优异成绩径授翰林院编修,后擢升至礼部左侍郎。参与纂修《词林典故》。曾奉旨勘订《康熙字典》讹误,辑为《考证》十二册。其另一代表之作《经传释词》十卷,训释经传所见虚词凡一百六十个。博搜例证,考其源流演变,尤其是对诸词特殊用法的训释,多具卓见,取得了超越前人的成就。虽间有武断之处,但可补《尔雅》《说文》《方言》诸书之缺,亦不失为一部足资参考的文字训诂学著述。
通过参观我还了解到王氏父子曾冒着生命危险参劾和珅,王引之用尧舜作比喻,并最终扳倒了和珅。“和珅跌倒,嘉庆吃饱”,原来王氏父子居功至伟。
紧接着我们又去了第三站文游台。
高邮文游台是古秦邮八景之一,始建于北宋太平兴国年间,原为东岳庙(即泰山庙),因苏轼过高邮与本地乡贤秦观(秦少游)、孙觉、王巩会集于此,饮酒论文而得名,从此,这座本来依附东岳大帝神韵的庙台便独领风骚,历朝历代名人雅士纷纷登台,一瞻风采,并留下千古不朽的诗文。
《鹊桥仙·纤云弄巧》和《满庭芳·山抹微云》是秦观的名作。前一首中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词句广为传颂。而后一首是秦观集大成之作,因此苏轼评价他为“山抹微云秦学士”。
在这里我们还聆听了真人唱词的风采。此人姓项,微信名“天天项上”,是文游台风景点非常有名的专职导游。上面这段视频就是项导说唱的《踏莎行·郴州旅舍》,听项导唱得声情并茂,如此投入。老倪当即跟我说,晚上邀请他来吃饭,并说唱秦观的词。于是我就跟他介绍了我们福乐文昌荟的情况,并先添加了微信,然后发出了邀请。当时文游台的另一工作人员还专门为我们二人拍了视频,让我讲讲听项导唱词的感悟。项导并未对晚餐邀请作出明确答复,说下午再说,看似平常的一个邀请却引出一段花絮来。
走出文游台,大家都已饥肠辘辘,于是我们就开车直奔我们预先订好的俞师傅酒楼而去。
中午吃饭时,我们活动首先由映雪主讲秦观的词。她从秦少游生平说起,讲解了秦词的主要特点。映雪娓娓道来,听着聚精会神。当她讲完后我就站起身来,吟诵《鹊桥仙·纤云弄巧》,哪知刚背两句,就被老倪叫住,说应该边背边解释,特别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辩解道:“这句词字面意思很清楚,何必用现代语言破坏了词的意境?况且吟诵一句解释一句,对该词连贯性以及顺利吟诵都有影响。另外我也是仅以此词作引子,来讲一下我本次精心准备的另外一位南宋中期女词人。”我说道:“秦观这首鹊桥仙歌颂牛郎织女七夕相会非常有名,但是南宋也有一位词人也写过一首鹊桥仙,却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这位词人姓甚名谁,写的鹊桥仙又是怎样的,她又有怎样的传奇人生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当我讲到台州太守唐仲友邀请严蕊饮酒陪唱,并叫她作词时,天道酬勤就说肯定作的是鹊桥仙了,哪知我笑了一下,吟诵的却是《如梦令·红白桃花》。
紧接着我讲道,一年七夕时,谢元卿慕严蕊芳名而来,唐仲友做东,严蕊陪唱饮酒。谢元卿让她以七夕为题,谢姓为韵作词一首。并以饮三大瓯为诺。严蕊当即口吟一词:碧梧初坠,桂香才吐,池上水花微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人间刚到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
我吟诵这首词后,就把意思作了一下解释。
大家听完我讲到此,有些人已经知道这个故事的大概了,并且说理学大师朱熹还与她有关,我笑了笑肯定道,本故事出自二刻拍案惊奇。这回书叫做硬勘案大儒争闲气 甘受刑侠女著芳名。但是我现在还不讲与大儒的故事,现在讲一增一减古诗显严蕊才气。于是我讲严蕊如何减杜牧诗《清明》,如何增汪洙诗《喜》。
不知不觉酒过数巡,菜已上全。有些人急于想听大儒是如何争闲气的?我说这个故事蛮长的,还是留着晚上喝酒时再讲吧。这时老倪说这又何难,几句话就可以讲完。于是老倪就从唐仲友的永康学派与朱熹程朱学派矛盾是主因,朱熹听信陈亮,以为唐仲友必与严蕊有染,以“官府不得宿妓”为由弹劾唐仲友。然后逼严蕊招认与太守通奸,严蕊甘受大刑,始终不招,岳霖又是如何断案简单讲了一下。我最后就用岳霖让严蕊用词来诉说心事结束中午聚餐。严蕊当即口占一词《卜算子》: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吃罢中饭,我们就驱车前往住处——悦语湖景大酒店。
在酒店稍作休息后,我们就开车前往汪曾祺纪念馆。
汪曾祺纪念馆共分两层,有11个展厅,由“百年汪老”“汪曾祺的文学世界”等部分组成,主要展示汪老生平事迹和主要作品,全面展现了汪老先生的大师风范。
汪曾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江苏高邮人,中国当代小说家、散文家、戏剧家。
1920年3月5日,出生于江苏高邮城镇的一个旧式地主家庭。1935年秋,初中毕业考入江阴县南菁中学读高中。1939年夏,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1940年,开始创作小说,受沈从文指导。1950年调入北京,历任《北京文艺》《说说唱唱》《民间文学》编辑。1958年,被错划为“右派”。1964年,参与现代京剧《芦荡火种》的改编(后易名为《沙家浜》) 。1979年重新开始创作,以短篇小说成就最高。1985年,当选中国作家协会理事。1996年12月,推选为中国作家协会顾问。 1997年5月16日,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享年77岁。
在闲暇之余,我再次邀请项导赴晚宴。这次终于等来了他的接受邀请----18:00下班,18:10分到。于是我就很快欣喜地把这一消息告诉了老倪。老倪说好的,并说晚上让项导说唱秦观词,我们讲些历史。可这时也不知何故,也许是中午酒精使然,也许最近背诗词上瘾,我居然跟老倪说我准备跟项导比背一下秦观的词作。我说我十首没有问题。谁知晚上我仅背出一半,徒增感慨,这是后话。这正是:酒后吐狂言,谁知记忆减。短处对长处,胜负早已见。
晚上五点左右,我们定下了晚餐地点汪曾祺纪念馆内的祺菜馆。于是我发定位给项导,老倪他们四人已经迫不及待饭前掼蛋了。而此时大叔、芳果等人尚是掼蛋三缺一。我一时兴起,就说掼蛋谁不会,我来。说来也怪,那天我手气特好,大小王常抓,逢人配常有,跟大树初次合作,以圆满收官。
项导一到,晚餐开始。我陪同项导坐在他右侧,并主持。在我介绍玩福乐文昌荟的基本情况后,项导就开始了他的说唱秦观词。他首先说唱的是《满庭芳·山抹微云》,随后是《鹊桥仙·纤云弄巧》,最后兴致颇高,还唱了当地小调《隋炀帝看琼花》。在每首说唱词间隙,当然少不了说说大家的感受,问问唱词的调子来源。我感受最深的是他唱的第二首,听来有余音绕梁之感。这时老倪又纠结与他的那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解释了。不过天天项上未作明确解释,这下我和山抹微云只能再明确解释了一下,不过老倪似乎还不是特别满意。我顺水推舟就对山抹微云说,你就把本次准备的汪曾祺先生的学习心得更大家讲讲。而我就又开怀畅饮,把本次活动前说的准备无锡棋王赛要少喝酒,最好不喝酒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过幸运的是在9月30日“乐在棋中”2023业余象棋公开赛无锡站比赛中,我依旧荣获男子公开组第五名,这是题外话。酒不醉人人自醉。中午喝红酒,晚上喝白酒,红白两种催生酒精发作,不知不觉已经有七八成醉了,这时老倪说,你不要忘了饭前说的话。并且问项导他能背几首。项导说能背十几首。我一听头就大了,就想推辞,无奈老倪坚持,这时只能硬着头皮挑战。我想项导今晚已经说唱过我想背的两首了,于是只能背《浣溪沙·漠漠轻寒上小楼》。我刚背完,项导就接下来背诵《八六子·倚危亭》,听着他行云流水般地背诵,行家们已知今晚结果了,我背的是小令,他背的是慢词,胜负已判。这时老倪说打开手机提醒一下,让我继续接下去背,这下子我脑袋已然一片空白。后来回想,居然把我本想背的《减字木兰花·天涯旧恨》、《春日》如此简单的作品全然忘记。只得背了一首中午项导在文游台的唱词《踏莎行·郴州旅舍》,呵呵题目还是项导提醒我的。这时好在耳顺和金嗓子表演《沙家浜》救场,而项导也无意再PK了,于是大家又推杯换盏。过两天后,大树评价我当日情形:开怀大乐,几近狂乐。这正是:秋分时节上高邮,文游台上遇对手。小令怎与慢词比,酒后狂言险大漏。
第二天醒来,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五点多,回想昨日情形,只得再温习一下秦观传世诗词20首: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并发感慨:书到用时方恨少。
也许是不喝酒和喝酒的状态有所不同,另外一车大多不喝酒的队友们七点半已蠢蠢欲动,而且中午准备直扑扬州去看大运河博物馆。而我们一车倦意依旧,准备九点半出发,游完镇国寺,大运河、高邮湖边走一走,吃完中饭就打道回府。
今日镇国寺来旅游,我已全然没有了昨日之兴致。来此为甚?已经茫然不知和解。不过巧遇第二分队,芳果给我们拍下合影,顺便还提醒我们和珅当铺值得一看。
是啊!人生的来与去就像物品寄存于世间,说拿走就拿走了。人世间的事情,就像去典当铺当东西一样,当就当了,不必计较来计较去。唯有把握当下,好好珍惜彼此,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