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朋友发的一个抖音勾起了尘封十多年的回忆,索性趁着性子赶紧发个文字记录下来,免得再一次尘封不晓得又得多少年才能记起,或者永远不会有再记起的那一天。
朋友的抖音内容很简单,首先是车窗,窗外约两米处是最常见的那种灰色梯形的水泥桩子,是路的边界,防止车冲出马路,桩子上是粗壮的红色圆柱护栏。护栏外就是蓝色的防护网,密密麻麻的,挺立在那里。栏子的外面是一片山,准确的说是一面山坡。浅黄、焦黄、褐色、黑色、深绿还有灰色,这些全是山坡上的树,根本分不清是杆是枝还是叶。最抢眼的白色,最勾魂的也是白色,为什么呢?因为那是雪!曾经路过很多很多趟,唯独这白色是勾魂的,不是因为它有多美,而是因为那种冷是刺骨的。再加上那会儿刚离开学校对理想工作求之不得的渴求,和对前途未知的担惊,更显的异常的冷,那种经历被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所以朋友一发出那个画面,我就立马回复是去宝鸡方向。
那是2007年,大学刚毕业,那几年工作是非常难找的。堂姐长我五岁,早我五年去西安读书,当我迈入大一时堂姐就灌输了工作特别难找的焦虑,又教导了必须多考证,证书就是敲门砖。所以打大一开始就比别的同学考虑的多,穷人孩子早当家吧。快到毕业时社会上主流的NIT、ps、C语言、java、三级网络证书全拿了,但工作依然不好找。侥幸的是在学校参加了省上的一个计划支边去了,在团委培训一周就被发配走了。
我的工作单位在略阳县某某镇,从没去过,挺好奇的,后来才知道那是最偏远的一个小乡镇。第一次是跟组织去,后来得自个儿去。那时最快的火车是动车,就是太贵了,一般都不坐,大家坐的最多的还是绿皮车和k系列快车。每次都是半下午老爸骑摩托送到杨凌,再三叮嘱后才离开,我呢赶紧买票去宝鸡,到了宝鸡就提着重重的行李去吃油泼面,暖和了就去候车室等晚上11:54去略阳的车。每次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秋冬季节真的很冷。身边的人,来一波走一波,唯独自己始终坐在那里看书。那个时候就不敢玩手机,电量薄也没啥流量,大多情况是看时间,偶尔发个短信给好友。等啊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冷,不停的看表,时间真的好慢好慢。看看对面那些人,好羡慕人家,不但看起来都是有钱人,花花绿绿的,而且人家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三三五五,确实很少有像自己这样落魄寒酸的独个儿。每到此时心里总不免有些失落,但习惯了穷苦家庭的日子也就不觉得什么,还是看书要紧,毕竟支边不是长久之计,早点考回来最要紧。
记得那时很多时候是没有座位的,整节列车就数车厢头空地儿多,但也挤满了人,车厢内就更别指望了,我常常是在车厢头找个人少的地儿和旁边人挤一下,抱着书睡会儿。
那是一种绿皮车,全铁皮,没空调,摇摇晃晃,隔风效果差,还吵得不得了,干冷,越来越冷,风吹得人蜷缩的更紧了。看看旁边还有那么多一起受罪的瞌睡人,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到略阳好像是清晨五点多,冬季的五点多还是很黑的,出了站会碰到为了生计早起跑三轮儿的师傅,冒着严寒抢生意。说实话那个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坐,不知道坐上去了给师傅说去哪里,好像最后都是没有坐,考虑的是即便是早点去了汽车站可去镇子上的汽车最早的也要到八点半以后,这三个小时总不能一直躲在黑漆漆的汽车站吧,所以最后总是扛着大包小包漫无目的在寒风中游荡,遇到早点铺子开门了去吃口热乎的饭,吃完基本就天亮了,再去汽车站等车。坐上汽车就好多了,座位是软的,窗户一关,裹紧衣服缩紧脖子可以好好的补个觉,一觉醒来就到下车的地儿了。下了车离单位还有十多里路,那路是不通公交的,必须一步步的走过去,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就是泥石流,不好翻,每次翻过去就成泥人儿了,行李也沾上泥巴。翻过去还得走好久好久,一个人,越走越觉得东西沉,其实包里除过衣服就是书,装了很多书,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再走一会儿,再歇一会儿,总有到单位的时候呗。最后,到了单位赶紧换衣服喝热水吃东西。
晚上去很受罪,不赶时间的话会选择白天去,记得那时是6063和6064,典型的绿皮车。窗外就是梯形的水泥桩子,桩子外就是蓝色的护栏,护栏外就是浅黄、焦黄、褐色、黑色、绿色和灰色,以及那刺骨的白色。足足十个小时,所能看到的就是那些,所能听到的除过哐当声就是绿皮车的播报“旅客朋友们,列车前方到站的是……车站,想要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那个时候除过看书,思考最多的就是考试,在目前这个社会能改变自己的只有考编。
在那边呆了半年就回来了,是逃兵吗?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逃兵代表的是不努力工作、吃不了那个苦、为了安乐走了。我从没有不努力工作,也从没有吃不了那个苦,就那半年却还感动了那个单位,单位直接写先进事迹上报了,省优,非常难得的省优。还清楚的记得去组织部申请终止协议时领导那个恼火和惋惜的样子,省优啊我们组织人加班加点准备你的先进事迹好不容易批下来了你这会儿说要终止协议?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这会儿都觉得很尴尬很对不起他们,人生总得有一些取舍吧。
这么多年了,真的是尘封了这么多年,若不是朋友的那个视频我是不可能再想起这些的。突然在想为什么会想不起来那段经历?可能是这十三年经历的更多了吧,那段虽刻骨但毕竟只有半年,也只是单纯的工作与备考。而后的这十三年遇到的更多,遇到了更好的人,遇到了更好的事,遇到了更好的物,也遇到了多于工作和备考的生活元素。
生活可能就是这样吧,没有一成不变的苦也没有一成不变的甜,没有一成不变的悲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乐,我们的喜怒哀乐就如正弦曲线一样,上去下来再上去又下来,平滑的过渡,细腻的交替。苦与悲时请勿一沉不撅,甜与乐时切勿得意忘形,如柯察金说的不碌碌无为、不虚度年华、不懊恼、不悔恨。
是啊,生活的元素很多,保持一颗热热的平常心,爱工作,爱友人,爱父母,爱妻子,爱子女,做对社会有用的人!
——写于庚子年十月十日、小宝贝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