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父 亲
父亲已过古稀之年,父亲向来坚强、自立、勤俭持家,从不打骂我们,常给我们讲一些励志、做人的小故事。
父亲前几天又得了结石病,我却蒙在鼓里。今天周五,放学后我开车回老家看看年迈的父母。一进屋,就听见母亲在唠叨着父亲:“疼了这么久了,还不去医院看,天天就说吃自己拔的草药可以,现在时间那么长了,好了吗?是不是不疼了?你知道是啥病吗?即使吃了有用早就不疼了!”我急着问父亲:“阿爸,你身体哪不舒呢?疼了那么久怎么也不跟我说呢?”父亲连忙说:“前段时间开始不太疼,我就吃金钱草和凤尾草熬水喝,但一直不见好,腹部疼痛有加重的迹象,排尿困难,肾结石应该不可能吧,因为去年暑假得了结石病,吃药后已排出,我再吃几天草药看看。你在学校也忙,离家也远,回一趟也不容易,就没跟你说。”顿时,好像有万根钢针扎着我的喉管,心里涌起阵阵酸楚,是啊,父亲病了那么长时间,自己却杳无音信,常回家看看,自己又做得如何?感觉自己是多么的不孝,父亲是个坚强的人,万不得已疼得忍不住是不会说的。因此,我执意要父亲去人民医院看看,父亲拗不过我,在车上,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生活中的一幕幕。
父亲勤俭持家。小时候,我们一家五口挤在分家时唯一的一个房间,阴暗潮湿,地面打滑,特别是夏天,打个赤脚,摔个跤是常事,即使冬天穿着布鞋也要小心翼翼。吃饭、做饭是在一个只能一面进光的矮屋里。那矮屋大约两米高,每逢外面下大雨屋内就下小雨,龟裂的墙壁,吃饭时我经常会用小手敲打座位背后蓬松的墙面,害怕地对母亲说:“阿妈,那墙会蹋了,我怕。”母亲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不会的,乖儿,现在还不会蹋,过几年我们住新房子。”那矮屋一开始是没大门的,空着一个门洞,后来听父亲讲是在老屋大厅祠堂里头搬来两块闲放的门页挡住。记得有一年夏天狂风暴雨,大风硬生生地把那“大门”给刮倒了,砸在姐姐头上,起了个大包,顿时晕过去了,母亲抱着姐姐安抚着、抽泣着,不停地用口水涂抹伤处,此时此刻,又有谁知道母亲内心的委屈,所幸后来没大碍。父亲知晓后,晚上在煤油灯下和母亲说:“我们再苦再累也要把房子建起来,不要苦了娃儿。”那时,父亲是一位民办教师,一个月十几元的微薄工资省吃俭用五六年也做不起房子呀,所以,家里还养了猪、狗丶鹅丶鸡等家禽家畜,耕种了稻田,父亲是个种田的好把式,一套程序,妥妥帖帖,产量总比别家高。再后来,父亲自己出砖(用固定无底长方体加活动面盖制成的用具制砖,制作过程: 填泥、放干稻杆、踩实、踏平、表面撒沙、放盖、脱斗),加上族亲鼎力相助,建起了“四室一厅”的砖瓦新房,告别了潮湿的矮屋,母亲心里也更亮堂了。
父亲的爱润物无声。父亲是我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老师,现在回想起来,父亲的课重点很突出,注重教方法、善于举一反三,注重知识点的归纳,并且巩固很到位,那一届的小考,我以优异成绩统招进入了遂川中学初中部(父亲带的毕业班每年都有上遂川中学的),那时甭说小孩,好多大人都没进过城,九月一日开学那天,我和父亲坐班车去报名,那是我第一次坐车,一缕缕温暖的阳光从挡风玻璃进入车内,在颠簸的路面上晃着晃着就差点睡着了,隐约听见父亲说:“躺我腿上睡吧。”就这样一直到了县城,到了学校。报名、缴费、领书,找寝室。那时只有两个缴费窗口,人多又不排队,拥挤不堪。我清楚地看见,父亲随着人流挤在里面,一会又被挤出,好几个回合才又挤进去,父亲左手紧紧地抓住窗户木条,右手快速把票钱递进去,好不容易才缴完费,来到我面前已是大汗淋漓,接着父亲带我找好寝室,下午在父亲的阵阵叮嘱声中分开了。遂中三年,父亲经常写信给我,信中提到最多的就是做人之理,并且信中会寄一些父亲剪下来的觉得好的感人文章,让我去阅读,潜移默化,学会感恩,学会做人。
“注意安全,跟车别跟那么紧”,父亲急促地说。前车一个急刹,幸好我反应过来了,从濛濛思绪回到现实,急忙带着父亲去人民医院,通过医院检查,又是结石病,后来通过碎石、药物把结石排了。
父亲现在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也衰弱了许多,血压又高,有一次因高血压还差点晕了过去,后来父亲才告诉我,我问他:是不是降压药没按时服用,结果的确是。父母身体每况愈下,他们别无所求,求的是儿女的陪伴。因为工作关系,我们不可能随时陪着父母,但我想,尽量做到常回家看看,至少在父母最需要我们的时候能出现在他们眼前,在生病时能第一时间赶到他们面前,让他们感觉不孤单、有依靠、心存温暖。
(写于2018.4高坪中心小学)
我 的 母 亲
母亲明年就是古稀之年,眉宇间“八”字纹格外清晰,那分明是岁月的痕迹。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与田地为伴,与日头为友,勤于劳作,孩儿是她的心头肉。母亲排行老大,只上过一年级,母亲说,她底下有六个弟妹,其中两个夭折,那时家里穷,能填饱肚子就谢天谢地了,为看管弟妹,母亲只上过几个月学,那阵子因为没学上还哭过几天鼻子。
小时候,过年是要穿新衣服的,虽然那时家境贫困,但年前母亲总会和父亲商量给我们三姐妹做新衣的事,当街日领着我们到街上布行选布,然后再到裁缝店量好身高尺码,并反复交待裁缝师傅一定要给做得合身。鞋是母亲纳的布鞋,看似简单的一双布鞋,制作过程却十分复杂繁琐,光纳鞋底就工序繁多(粘布板:铺好报纸在门板上,把废弃布料用米羹糊在纸上,压实;晒布板;剪样:依据脚长在布板上剪好一块块鞋底板料;叠样粘实、打孔、纳底、切边角),还要缝制鞋面。煤油灯下母亲纳鞋底时用钻打一个孔,就把钻尖斜着往头发上滑一下,每穿一孔麻绳则把麻绳利索地在钻子木把上绕三圈然后用力拔紧,发出那“喳喳"的响声至今依然清晰如昨。大年三十,我们姐妹仨都穿着新衣新鞋,蹦蹦跳跳,感觉空气都是甜的,阿爸阿妈看到我们高兴,笑容也自然多了起来。更开心的是年后正月去外婆家做客,穿着新衣新鞋,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坐在母亲挑着的一头箩筐里,晃悠着,小手扶着箩筐边,无比惬意。
母亲一生辛劳,每年“双抢”(所谓“双抢”就是要抢收和抢种,也就是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期间,早稻就已经熟了,必须要马上收割,然后再把早稻田翻耕、耙匀、平整,在最快的时间把晚稻秧苗种入田里。抢时间,争速度)是母亲最忙最累的时候,八九十年代的时候田地多,远的要走三里多路,母亲身体单薄,体重从没上过九十斤,但弱小的身体却要挑上百斤重的稻谷,“双抢”时天蒙蒙亮就出去,摸黑才回来,而且至少半个月才能完成,那种苦与累九十年代出生的孩子估计都没体会过,母亲在工夫之余,还经常结合身边的人和事告诉我们读书的重要和做人的道理。
“儿行千里母担忧”,在遂中念初中的日子是母亲最惦念我的日子,特别是上初一的时候,年纪小,才13岁,却要远离家乡进城上学,那时甭说小孩,连很多大人都没进过城,乘车要到五里外的圩镇上,当时因为全乡只有一辆班车,而且始发早,每次出发头晚,母亲总是帮我收拾好东西,煮好一两瓶干菜放入缝制的布袋中,反复叮嘱,临行前还要再仔细翻看一遍物品,生怕漏了什么,每次出行,母亲总是目送着我走远,直至拐弯处。后来,母亲说,担心你开始在遂中学校不习惯,自己还偷偷地流过几次眼泪。初中三年,写信是与家人交流的最好方式,因为母亲不识字,我每次寄回的书信母亲都要父亲念给她听,迫不及待地询问我学习生活情况,生怕孩儿受丁点儿委屈。
现在,母亲老了,但每次回家,母亲总会把家里的新鲜土鸡蛋用纸包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塑料袋,轻轻扎好袋口,交待捎给她孙儿吃,补充补充营养,这难道不是爱的延续?
静寂的夜晚,月光温柔地洒落窗台,我轻拾一束悄藏心头,安然入梦。
(写于2020.10.31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