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晚,一切都恢复了宁静。
白天喧嚣了一整天的人们,或干了一天农活,或做了一天生意,或陪了一天笑脸,或为一点钱愁了一天。这个时候,从一天的情绪里安静下来,时间和宇宙都停止了运转,一切暂时安歇下来了。
白天飞累了的尘土,也在人家的屋顶上、窗台上、汽车上。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安定了下来。
秋天的尘土总是不厌其烦地奔跑,挨着村子的土地开始变得干燥,它们争先荡起身躯,穿行在大街小巷。加上土地入冻前的这一段时间,街道上不是在接自来水,便是在通下水,再不,就是在安暖气管道,不止是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在广袤的田间,在狭窄的街巷里也挖呀挖呀挖……变美的红利就在明天,今天正在抵达前的驿站!
尘土在村子弥漫,跟尘土比起来,村子便显得无力和弱小些。它看着尘土肆意飞起落下,自己到不了高处,去不了远方,尘土却可以。
路旁停着洗过也只锃光瓦亮一时半会儿的车,前一晚停在上面的旧尘土,借着一股风,飞到了旁边的树叶上一些,昨天路过的尘土裹挟了一片树叶,又落在车身上,停留了下来。
到了夜里,尘土们也终于尘埃落定,安贴了。空气中少了土腥味。
只有在夜里,或是那些轻风微尘的时刻,村子才觉得自己端庄而有力量,那些轻飞的尘土,只是谄媚而温柔地轻轻抚摸村庄。
狗子不甘于宁静,极力从远处搜索到一点声响:或许是晚行的路人,或许是路过的一只猫。警觉地吠两声,隔着两条街都能感出它声音的孤寂。嗓子里不甘心地咕噜噜收个尾音,爬到墙角卧倒了。家猫最会讨好主人,不会轻易弄出声响,这时候,早已躲起来,做春秋大梦去了。如若白天睡过了头,这个时间又突然来了点精神,也只会去招惹别人家的猫,别人家的狗。
蚊子闲不下来,在一片寂静里,突然飞近你的耳朵,嗡嗡地把你从刚酝酿好的一场梦里唤出来。你翻个身,继续你的梦,任它自得一会儿。没等续起前梦,你露在薄被外面的脸,脚,耳朵,就被叮个包,痒不可耐,不得不抽离这场秋梦,撤被,开灯,专心对付蚊子。然而,墙白灯昏,一只认真跟你捉迷藏的蚊子绝对让你怨恨自己的卧室是太大了。一晚的觉,就这样,在我进敌退,且战且退中,折腾萎靡了。
夜 更寂了。
没有风会把无眠的一场心事吹跑,只能指望它自己慢慢的 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