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处西南丘陵地带,前山长满苦竹,房子侧面有棵高大的老柿子树,房后是个坡,坡顶土地平坦得如同平原。我在这里长大,童年记忆里除了物资短缺这唯一的烦恼外,净是山林野趣。
阳春三月,摘野生的红树莓、茶果。夏日里,满竹林的寻笋子虫、猪儿虫,摘土边的羊奶果、镐秧泡。当然还做了好多我分不清季节的好事,比如:撬折耳根撬坏别人田坎,扯对对草、躲猫草、扯海金沙、摘茶叶、捡樟叶,补贴家用,摘野生杨梅解馋、摘木香子玩耍、扯九节风( 又名草珊瑚)鹰爪风(一种中药材)烧成洗澡水、折别人桂花闻香……我那时从不乐意午睡。一来自己精力旺盛,从不犯困;二来世上好玩的事情实在太多;三来中午时大人是一定午休的,那时便无人监管我,我此时是最自由的。我实在不愿意把美好的中午时光浪费在睡觉上,所以中午的我多半是满山遍野的乱跑,或是跑到发小家蹭动画片看。
这么多年过去,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我,物理距离上离老家越来越远,有时一年也回不去一次。但这片生养我的土地赐给我的爱好,我是一点没变,我在几百公里外的城市生存生活,我一有空闲就想往山林里跑,释放我的那份野性。
现在的老家,年轻人一个不剩了。别说三十岁以下,就是四十岁以下的人都没几个。我和弟弟念书考大学,都安家成都。我的发小,弟弟的发小,也都外出谋生讨生活。只有逢年过节,小山村里才能有些人气、有些活力。但只要我的脚一踏上老家的那片土地,我就会获得一种全身心的放松。从头皮到脚底,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适无比。老家人从不思考你在城市生存得人模狗样,还是狗模人样。只要你回家了,长辈们就觉得你荣归故里了。仿佛你走出去,你踏出农门,就入了龙门。
家门口的苦竹林该还是很绿吧,老房旁的柿子树今年结得该是丰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