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堂,请你留下来

和平龙哥
创建于2023-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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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堂码头

天津市第一缕阳光照到的地方

大神堂,请你留下来


    前些天,从家族一个晚辈的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了他的一段文字,“天津唯一一个幸存的渔村大神堂,也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季节。”简短的几个字,仿佛是一个鱼刺卡在喉咙里,说不出的一种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怎么,大神堂真的要消失了吗?为了一探究竟,趁着周日公休的机会,我驱车89公里来到大神堂。

    说起大神堂,并非是什么名胜古迹,也不是什么著名的景区,外地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它,就连天津本地人也鲜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百度地图上搜索你会发现,它只不过是坐落在渤海一隅的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渔村而已。它即将消失的消息之所以深深触动了我,完全处于对渔民文化的留恋。

    对于我来说,我根本没在海边生活过,也从未进过渔村,更没有过渔民海上打鱼的经历。因为出身农民家庭,所以,自然就对他们的生活多了一分关心。

    天津地处渤海之滨,陆地海岸线长度达到153公里,沿着海岸线坐落着大大小小村庄,历史上这些小村庄基本上都以打渔为业。随着社会发展,不少的渔民陆续弃船登岸,拿起锄头加入了农民大军,而那些年轻人或者成为生意人或者走进了工厂,渔民的队伍逐渐萎缩,以打渔为主业的小渔村所剩无几。从前几年的马棚口、驴驹河、北塘、蔡家堡、大神堂等几个小渔村,到现在基本上都在走向消失。

    十几年前我曾到过蔡家堡,当时是为了带着八十多岁的老母亲看看海,特别是想让他看看在家里总吃的海货在哪里弄上来的。蔡家堡是渤海之畔的一个小渔村,村子不算大,但是走近码头,吵杂的叫买叫卖声和机船马达声交织在一起,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渔村码头是一个人工修建的避风港,去的时候正赶上长大潮,避风港里挤满了准备出海的渔船,渔船上的红旗在海风吹动下扑啦啦作响。渔船汽笛长鸣,声声鸣叫之后开动机器,渔船鱼贯而出,朝着大海驶去。

    那天中午带着母亲在靠近码头的那家饭馆吃的午饭,全是海鲜,只是那顿饭贵了一点,让母亲直心疼。

      有时候我普遍认为海鲜产品在海边一定会比市区要便宜,实际上不是那回事儿由于新打上来的海鲜非常新鲜,吃起来口味非常鲜美,价格也就贵了许多,特别是你想在当地直接吃鲜,所以价格自然就更贵了。

    大神堂,津城第一缕曙光照耀的地方,但是,由于那天是下午到达的,加上天气有些阴沉,自然就看不到一丝阳光了。汽车停在渔港入口前的一处简陋的停车场里,这里是没有人收费的。走向渔港的路上,常常有三三两两的游客从我身边经过,路边有零星的村民摆地摊,兜售的海鲜。主要有海虾、皮皮虾、牡蛎、毛蚶、花蛤等。走进渔港、一艘艘渔船安静地停在渔港里,在潮水的拍打下左摇右摆,摆出一副慵懒惬意的样子。岸上的拴锚桩周围摊着一大片牡蛎,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大声吆喝着。我弯下腰拿起一只看了看,牡蛎个头不大,但是却很肥,一问才知两块钱一斤,还算便宜。

    沿着防潮堤坝向渔船入海口走去,走到头就看到了那块刻有“津门第一缕曙光”字样的石刻巨石,坐到近前仔细一看,石上的刻字出自天津市书协主席唐云来先生之手,字体雄浑厚重,代表了小渔村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唐云来先生本是汉沽人,这块石刻由他亲自书写代表了老艺术家对家乡的热爱之情。

    大神堂,这个名字对于多数天津市民来说还比较陌生,早在明朝就有了大神堂村。据说,大神堂原本叫做陆家庄,明朝洪武帝时期,曾在这里打了一场恶仗。据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后迁民到这里又遇到瘟疫,丰南术士说只有神才能镇住邪气,因此设立神坛,进行作法驱邪。后来当地人把村改名神堂庄,后北面又建了个小村庄,因此神堂庄叫做大神堂,小庄叫做小神堂。大神堂村是汉沽最东边的一个渔村,也是天津至今仍保持传统打鱼作业的唯一的渔村。村中800多户居民、2405名渔民、80多条渔船,一早出海打鱼,傍晚回港卖海货,大多数渔民依然保持这样的传统生活方式,每天周而复始。

    站在这座标志性石刻前,凭栏远眺,远处海天一色,泥泞的海滩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螃蟹洞,这些小海蟹个头只有乐陵小枣大小,据说这种海蟹一生就长这么大,所以当地人管它叫鬼蟹。刚刚泥滩还是一望无际,不知不觉中大量的海水渐渐向岸边漫来。忽然听到身后哟脚步声,我回头一望,一个年纪越有七十来岁的老年人朝旁边的渔船走过去,我想从老人的嘴里了解更多关于大神堂的故事,于是我主动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老人姓李,今年73岁了,是大神堂村里的老住户了。老人很健谈,思维也很敏捷,听说了我的来意,他就打开了话匣子。

    “你看现在渔港还在,渔村也还在,说不定哪天就没有了”。

    “为什么呀?这个鱼码头真的会消失吗?”听了我的话,老人长叹一声继续说:“谁也说不好啊,谁知道哪天有人看上了,一搞开发或者把码头收购走了我们的船停放到哪儿去啊,到那时啊想干就得花钱停到人家买下来的港口里边,没有别的办法。”说这话时老人眼中掠过一丝无奈。

    李老汉介绍说,他们家世代居住在这里,以打渔为生。过去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了干活,那时候全村共有八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都有十条船,64条帆船、16条机械船。那时候的船马力都都不太大,最大的也就32马力。不像现在的,有的达到200多马力。说着话,她回过头去指着不远处的一艘船对我说:“你看,那艘船就是我的,240马力,都已经好多年了,快要报废了。政府70万收购,我一直没卖,没有了船我就没有了经济来源啊再在就和几年吧,到那时我也老了,孩子们也没人下海了我就把他卖了。”

    老人的眼中一片迷茫,不知道明天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打电话向海洋局的朋友了解得知,由于过度捕捞、海洋污染,大神堂海域面临着严峻的生态危机。为了保护海洋渔业资源,改善村民的居住和生活条件,2016年大神堂村拆迁工作开始陆续启动。村民们通过宅基地换房,以及补贴等政策,纷纷就近搬入了汉沽城区。2018年9月,大神堂又被纳入海洋生态红线保护区,将实行最严格的管控措施。全村80多条渔船,大功率的渔船只有12艘,可以去远海捕鱼,而小渔船只能在近海打捞。由于近海捕捞区日渐缩小,渔船密度大,自然影响收成。近年来,为了保护生态,每年政府都出资购买大量虾苗、鱼苗往作业区投放,休渔期后再让渔民出海捕捞。休渔期间,政府给还给渔民一定的补贴。

    十几年来我是渔业部门一直致力于大神堂海域的渔业资源和生态环境研究。2009年,天津启动“海洋牧场”建设计划,要连续多年在这片海域投放人工鱼礁,人工鱼礁下完之后,可以起到障碍捕捞的作用,同时人工鱼礁就相当于在海底给鱼安了个家,海洋生物喜欢到礁体里边进行栖息,躲避敌害。大神堂海域是渤海多种海洋生物的主要产卵场、栖息地,人工鱼礁投放到海里,能够产生两种流,一种是上升流、一种是背涡流。鱼儿、虾蟹等这些海洋生物,很喜欢在背涡流里待着,因为这样的区域,不仅海水流速小,而且上升流还能把海底的营养物质带到表面,给它们提供更多的食物,所以投放人工鱼礁,能够吸引更多的生物前来。每年,水产局、海洋局等多个部门,还要进行增殖放流,根据季节的变换,向海洋中人工投放不一样的苗种。虾蟹、鱼类是每年4、5、6、7月投放,然后下半年的10月份,投放毛蚶、花蛤这些贝类,来帮助资源恢复、种群恢复、环境改善。截至目前,天津已经先后增值放流海洋生物21个品种,其中鱼类9个品种、甲壳类2个品种、贝类9个品种,放流的苗种总量达到了126亿,大大增强了渤海湾的生物多样性,激发了这片海域的活力。

    听李老汉介绍说:“目前正处于休渔期,从四月开始到七月,渔政部门对渤海海域进行不间断的巡查,防止有人私自捕捞,但是”老汉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码头上的那些船接着说:“你看到了吗,再过一个小时,那些船就出港了。”

   “出港?不是禁止出港禁止捕捞吗?”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渔政部门不是白天巡逻吗?晚上都下班了,下班后就没人管了,晚上随便出去,下好网,天亮之前赶回来就行了。”

     听了李老汉的话,我的内心忽然抖动了一下。自然环境的被破坏是一方面,渔民这种不顾政府管理的野蛮捕捞方式,也是海洋渔业资源逐渐枯竭的症结所在,可是这种饮鸩止渴式的生活方式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有效管制呢?

    大神堂,天津的最后一个自然渔村,即将成为历史的时间将不会久远了,与其说是消失在了时代的发展浪潮中,倒不如说是葬送在所有人的漠视里。多年后的一天清晨,当津门第一缕曙光照在大神堂的海岸线上时,目及之处再也看不到扬帆出海捕捞的渔船,再也听不到机船马达的轰鸣声,再也见不到海鸥在渔归船只周围争抢船上的鱼虾的情景,这种演习了几千年的古老传统渔业,将悄无声息地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而我们失去的难道仅仅是这种生活方式的消失吗?当然不是,其中一并消失的还有一段珍贵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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