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做了个奇怪的梦:空旷的操场上站了个人,穿一件很好看的粉绿长大衣。她背对着我,虽然看不到脸,但身材修长、挺拔,我一眼就认出她是MM。我从她身后走过,似乎喊了她一声。然而,她没回头,也没应答,始终背对着我。
大凡梦境都是黑白片(据说,有彩电后,人开始做彩色梦),这天的梦,我清楚地记得,其他景象都是灰白一片,唯独突现这件粉绿大衣。粉緑大衣穿在她身上,合身、大气、真是好看,雍容华贵…… 奇怪,怎么做了这么个梦?
我和MM相逢于1979年6月。命运使两个身处不同城市、本该没有交集的人走到了一起,我们做了同事、做了邻居、做了朋友,45年。
我们曾经都是下放知青,我长她几岁,职业不同,有共同语言。她人情练达、思维敏捷、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快人快语,在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的职场中,为人处世游刃有余,时常令我自叹勿如。
她的婚礼,我、Y、L、R都去了。宴席上,我口渴,正准备端起宴春酒桌上一碗水往嘴里灌,MM眼疾手快,立马跑来,按下我手中的碗,凑着我耳朵,小声说,是净碗筷用的。她机灵、善解人意,我记忆犹新。
MM,热情、开朗、乐于助人。
她曾陪伴R走出人生的至暗时刻;我进修日语,她帮我照看孩子;她常帮年迈的L老师买个东西递个水。 Y说,MM是开心豆;L说,她是快活林。
我家老爸每次来镇,MM一定会招呼他:外公,你又来啦!
至今,我还保存着一张照片:南京美龄宫前,她抱着我的孩子。那时的她,容光焕发。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的孩子,她的孩子,都长大了。孩子的孩子也不小了。
MM最引以为傲的、也是最让人羡慕不已的,是她出类拔萃的女儿,考入985,一口气读到硕士毕业,后进了BAT头部大厂,手上还带着一帮人,妥妥的一个 “别人家的孩子”。
人到中年,孩子出息,且事业有成,还有什么比这更让父母欣慰、又夫复何求呢?
俗话说,少年从父,老年从子。十年前,我离开镇江;之后,她去了中国IT产业最发达的城市。
我们时有通话。
今年春节,互通信息,从房子聊到孩子,从天南聊到海北。后来,她告诉我,节前才出院。电话那头的她,讲话依然快人快语,中气十足。那天,我们聊了五十多分钟。
7月中的一个夜里,我突然做了个开头说的那个奇怪的梦。
不想,几天后,从友人处得知了她的消息,忍不住泪水涟涟,不能自已。
我想,许是她放不下的事太多,许是她走得太匆忙,但终究记起了经分分合合,细浪淘沙后剩下的若干朋友,回头来作别的。
只是,MM,梦中,我喊你,你为何不答应?甚至不回头,如此决绝?
一曲《花妖》,告诉众生:他日,即便去了同一个世界,也将各自轮转在不同的时空,终不能见。
所以,梦中的你,特意回来知会我:缘起缘灭,就此别过,再不相见。
你转身离去,最后留给我的,依然是优雅、挺拔的身影。
MM,谢谢你!
2023.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