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逛超市,居然看到有售无花果,就挑选了几颗。对于无花果,记忆是相当深刻的。
外婆的屋旁有一块荒地,外婆开辟出来成了一个菜园子。面积虽然不大,但一年四季都没闲着,因此我总能在外婆家吃到最时新的菜蔬。白菜,红萝卜,长缸豆,红薯,生姜……物种相当齐全,四季常绿。
园子的一角有一棵大柚子树,高高的树干,大大的树冠,浓密的树叶阴蔽了一小块地,那地是种不出什么菜的。外婆也不打算将它砍走,只是任其四季变换。但也不是不作为,每逢树底下长出杂草就把它拔掉。有一年,长出了一棵植物,像株辣椒一样,筷子粗细的梗,绿绿的叶子,只是它长出的不是长长的青辣椒,而是一个个绿色的小圆球。后来,青色变成橘红色时,我就摘了一个,用力一捏,爆出橘红色的汁。这东西不能吃,也不好玩,我想拔掉它。外婆却说,这一棵植物上挂满了红色的果子,你看,多好看,多喜庆啊,就留着吧。的确,红红的果子像一个个小灯笼,装点着这个绿意葱茏的菜园,挺美!
菜园子里种出的最好吃的菜应当属大玉豆了。即使自家里也有种白玉豆,好进厨房的父亲也总能把它变成一盘味道鲜美的肉炒玉豆——在当时应该算得上餐桌上的佳肴了吧,却仍比不上外婆煮的。虽然每次外婆家煮的豆子只有一小碗,朴素的只有几滴油,几段葱花,但它那粉糯糯的味道令我至今回味无穷。
种的最新奇的要数向日葵了。每年夏天,篱笆旁边的架子上总挂满了丝瓜。有一年,丝瓜下种着一排向日葵。至于向日葵的花是不是随太阳东升西落而跟着转的,我倒没在意。只是心底里很惊艳它那小小片的花瓣围成的大大的花盘,圆圆的,金灿灿的,中间还有一个一个小黑点。突然,有一天,向日葵不见了,外婆笑眯眯地晒着一匾子葵花籽。伸手正要抓时,被外婆阻止了。外婆说,那是生的,晒干了,过年炒着吃。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大圆脸就叫向日葵,瓜子就是它生出来的。
外婆的菜园总能给我带来各种惊喜。后来,外婆岁数大了,菜园子也慢慢荒了,连石头砌垒的矮墙也倒塌了一半。猛然发现矮墙外竟有一棵无花果树。树不高,树杈很多,树叶厚厚的,大大的,貌似还有一层细细的小绒毛。
树是隔壁邻居的。邻居家有四个小孩,最大的跟我同龄,还跟我一样的小名。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两家小孩的关系一般般。盛夏,无花果的树上就会结出许多果子,然后慢慢成长,成熟,那有纹理的紫红真是令人垂涎三尺。邻居小孩总在黄昏时把成熟的几个果子摘下来吃,而大多数,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津津有味地吃。不过也有幸运的时候,哪天熟的多,摘的多了,我还是会被分享的。那一刻,就像数学考试考了班上第一名被老师表扬一样欣喜,如获珍宝般把它捧在手心,果柄上乳白色的汁液还在流。掰开,啃食……滴在手里的乳液还没来得及干,一颗果肉就已经下肚了。可味道终归太香甜,太令人迷恋,于是,又开始期盼第二次的恩赐。然而,总不能遂愿。心急又嘴馋的我终究还是找到了方法一解嘴瘾——趁大家午睡的时候偷!……
那天,阳光格外刺眼,四面无风,在蝉鸣的助攻下,我和弟弟蹑手蹑脚地走近外婆的园子,来到矮墙边。观望到邻人的房门紧闭,庭院里平日里总是叽叽嘎嘎的几只鸡和鹅也躲在门廊下没精打采地打着瞌睡,心里也就多了几分胆量。吩咐弟弟放哨后,我越过矮墙,在树底下站定,抬头在阔大的绿叶间急急地寻觅着红透了的果子,或踮脚,或攀枝,摘上五六个赶紧溜之大吉!那天,我分到了三个,总算是足足地过了把瘾。
自那以后,我不再像尾巴一样跟着邻居小孩一起摘果子,而是隔三差五自己去摘了。我一直庆幸摘果子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外婆把赶集买回来的枣子——外婆一向简朴,很少买这种奢侈品,送到邻居家。邻居一脸笑意,一个劲地推说:“……小孩子吃点自家的东西不碍事的,长树上不摘也是被鸟吃的……”我才明白,偷无花果这件事,外婆早就知道了,邻居也早就知道了。我羞愧不已,再也不敢去摘了。但隔三差五的我还是能品尝到邻居小孩送过来的无花果。
就这样,外婆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而今,几十年过去了,关于童年的事很多都随时间消散了,但外婆和无花果的记忆仍深深地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