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迷信,然而,这次不同,我真的被“老天爷”的“举动”震撼了。
辽阔的呼伦贝尔草原
蒙古族传统——喝一碗下马酒
7月,是草原最美好的迎客季节,2005年,一伙儿阔别草原多年的知青回到了呼伦贝尔盟新巴尔虎右旗曾经插过队的地方。我虽然不是在那片草原插队,但我随他们一起去了。
草原的一切还是让人那么亲切——蓝天、白云、绿草、羊群……草原的一切又是那么让人惊喜——驰骋的摩托、新鲜的蔬菜、牧民定居的装饰如同城里的砖房、家家一口“大锅”可以看到“凤凰”的电视……
身后就是思歌腾广场(汉译为知青广场)
知青展馆的外墙装饰
三十多年过去,我们也到了感慨“弹指一挥间”的年纪。新右旗阿拉坦额木勒镇上的“思歌腾”广场是天津知青发起捐款建成的,如今,知青烈士张勇和19只羊的雕像陪伴着新右旗的人民在这里休闲、娱乐。那19只羊既再现了当年知青的劳动生活,又暗喻着张勇生命之花绽放的年华。
岁月曾沉淀下千千万万的人和事,但也使其中某些更加突出出来,即如张勇,她的名字当年曾传遍全国,如今她的形象又永驻在新巴尔虎草原上。
广场上的张勇及牧羊塑像
但是,历史并不都是用辉煌的文字写成,总有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也有当年的同伴儿没有回城,就在草原做了普通牧民。
张勇墓前合影,右起王超章、刘桂珍、马桂兰、支淑秋、娄向丽。其中支淑秋与刘桂珍在草原上安家留下了。如今支淑秋已于2019年去世。刘桂珍是张勇的小学同学,也是邻居。
还有,一起返乡的阿敦础鲁苏木的两位知青回访归来,谈起了另一位留在巴尔虎草原的同伴儿。
“他叫郭四虎,当年是个淘气鬼,在草原上还小有名气,就是因为淘气,在蒙古包内坐着还不老实,用脚踹着火炉(夏天没生火)天上打雷时被劈死了。一个包内别人没事,只有他遭遇不测……我们与他并不熟悉,原先不是一个学校的,插队也不是一个大队的。但是我们知道,他的坟应该在那一带,就去了。三十多年才来这一次,总得有人去看看他。这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真不敢相信——那天,本来晴朗朗的,我们带着一瓶酒爬上了那个坡,到那儿一看,唉,棺材都露出来了,准是许久许久没有人来看过他了。站好后,我们把带来的酒洒在坟周围,一瓶酒还没洒完,怪不怪,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片云彩,就在我们头顶上,下起雨来,周围哪儿都是晴的,唯独我们头顶下雨……”
讲述的人哽咽了,我们所有人全不语,每个人心里都涌上了同样酸酸的念头:他哭了,他哭我们为什么才来看他。
对不起,小郭,我们大多数人以前都不认识你,不知道你,现在我们才知道,你和张勇相仿,生命的鲜花才只绽放了20年,而沉睡在这里已经三十多年了。我们现在仍然无法准确地知道,像你这样留下来的知青弟兄,在草原上还有多少?
在上世纪那个特殊的年代,成千上万的城市中学生来到了草原,来到了边疆,投入到一种迥异于他们少年时代的另一种生活。寒冷、艰苦、不同民族的生存文化,给他们的生命注入了别样的烙印。可以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小段生命留在了广袤的绿色大地。其中也有一些因各种原因年轻轻地就长眠在这里了。不管是一小段也好,全部也好,这些生命的付出在历史上刻下了一页记录,以致今天翻开,仍令人们感慨不已。历史就这样安排了知青与草原的渊源。
所以,小郭,还有其他不知名的兄弟姐妹,你们不要难过,我们都明白,虽然只有张勇屹立在广场上,但其实她不是一个人,她更是一个象征,是一种意义的代表。
知青回访团与旗领导座谈
如今,知青与草原的渊源并未因时间久远而割断,所有年轻生命的付出都会成为一种纽带,系牵着内地与边疆,城市与草原更为深层的关系。希望工程也好,知青林也好,白灾时来自知青的自发捐款也好,回乡探亲时带来各种商机和联系也好,都是明证。
张勇,小郭,所有留在草原的兄弟姐妹们,你们看着,我们这些你们当年的伙伴儿们,正在尽绵薄之力加入草原在新时代的建设,为了草原更加兴旺,更加幸福,也为了你们在这里留得安心。
我想,小郭孤寂的灵魂一定得到安慰了,他在天上笑了,不然为什么当伙伴们离开时,云开日出,草原又是晴朗朗了呢?我一向自诩是个唯物主义者,但这次我宁愿相信,在草原这样充满自然灵性的地方,天和人,一定是有感应的,天亦有情啊!
雨后草原上的双彩虹多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