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引
文化艺术是人类情感与思想的载体,是塑造一个民族形象的主要表现方式。作为一名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作为一名自由职业美术工作者,站在我们自身的角度,如何更好地钻研传统文化,守正创新,积极开拓,以饱满的热情深入生活,以充满激情的人生态度投入创作,在属于“自我”的艺术道路上,感怀时代,抒写时代,创作出思想精深,艺术精湛的艺术作品。如果能通过这些好的艺术作品去传播一种正能量,并获得一种高尚的,唯美的,健康的,精神的,充满力量的,影响深远的价值体现,这将是我们艺术工作者为之不懈努力,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一辈子为之奋斗的大事。
未君《山路漫漫》纸本设色 138×69cm,2022年
▋根植于童年时代的审美趣味
我们可以肯定的得出一种结论,一件好的艺术作品,绝对会跟作者的人生阅历,人生态度及思想深度有关。从稚嫩到成熟,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一点一点地发生改变,当然,这种变化是令人欣慰并令人向往的。
我的父亲年轻时是一名农村打铁匠,母亲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兼赤脚医生,我就出生在这样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那个年代,能靠一门手艺吃饭是可以“人前显贵”的,但年轻的父母书读得很少,显然是不具备太多书面文化,而父母拼了命似的最本真的爱,却使我感受到了一份幸福。我庆幸在我的童年时代就阅读了大量的“小人书”,这种小巧而图文并茂的图书在那个年代成为我们课外最有兴趣也是唯一可以为之疯狂的阅读文本。
于是在我的少年时代就阅读了“小人书”中的《西游记》《三国演义》《红楼梦》《水浒》等四大名著,在那个充满和谐的纯真时代,那些斗智斗勇的神话故事,那些古代历史人物,那些时代英雄人物就这样悄悄地根植并感染到了一颗幼小的心灵里。“悲天悯地”“家国情怀”也曾从我幼小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戏剧人物
好在我的童年和少年,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剧院”里度过。在那个乡村剧院的大舞台,我似懂非懂又十分着迷地观看着一场又一场来自各个地方,各个剧种的演出。那种光鲜亮丽的舞台布景,那种装扮各异的古装人物,每一次一举手一投足,每一次一个美丽的转身,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都是那样深深地吸引着我。以至于每一场戏我都可以认真的把它看完,“花旦、老旦、青衣,武生、小花脸……”
那种人物特征的把握和他们高超的演技让我深深折服,有时也随着剧情的发展而偷偷抹泪。 我猜想,我后来对于文学的热爱,对于绘画的痴迷,对于艺术的审美,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悄悄定格在我的内心深处了。我对于事物的观察方法,对于事物的审美倾向,已经由感性逐渐转变成理性,我热衷在某个角度进入“大人”一样的思考。那些感动我的故事或者剧情,也许一样在感动他人吧。但那些感人的场景和一些模糊的画面,以至于在我出走故乡数十年,依然会记得那些不断被“蹉跎”了的记忆碎片。
我的青春在我偏于理性趣味的审美阶段里,经过年轮的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推移着向前滚动着,直到我成为一名专职美术工作者,在我自己的生命轨道上,南来北往。 我确信好的艺术是可以给人一种力量的,这种力量有时就会转化成一种能量,能慰籍你难以平息的情绪和伤愁。这种力量会使我坐在这样一个深秋,当疫情还在各地不断萌生的情况下,我依然可以借鉴我对于审美的情趣,与众人分享我艺术上的精神角落,我愿意把我对于绘画创作的感受,毫不吝啬地讲给你听。
▋“真得鹿,梦为鱼”之真义
此身天地一蘧鹿,世事消磨绿鬓疏。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这是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诗人黄庭坚的一首《杂诗七首·其一》。黄庭坚与张耒、晁补之、秦观都曾游学于大文豪苏轼门下,一度被称为“苏门四学士”。黄庭坚的诗我读得极少,但我曾临习过他的书法,对“黄体”多少有些感触的。黄庭坚行书笔画多取横势,结体欹侧,左低右高,有峭拔之态,充分体现了“黄体”小行书的特点。
这里,我不是要谈他的书法,好像也不是要专门谈他的诗,只是当我读罢此诗,却是让我浮想联翩了一阵子,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此身天地一蘧鹿,世事消磨绿鬓疏。”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诗人另一种洒脱的人生态度,悟透了人生活着的真义。而我感叹他与老师苏轼的人生轨迹“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原来亦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 自从我离开家乡,历经南下北上,工作,求学,成家,立业,养儿育女,一转身,却已过去数十年。
生命看似很漫长,其实就是短短的一瞬间,有时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就已年过半百,原本黑黝黝的头发此时仅见两鬓白发。好在有“一门技艺”来创造自己不老的青春,虽然世事沧桑苍老了容颜,但宣纸上的的笔墨图式却从没改变我对于理想的热忱与执着追求,手中的毛笔也一直在勤勤恳恳为我创造一幅又一幅隐秘的“神话”。这“神话”养育着我及我背后的家人,养育着我对于生生不息“美”的创作语汇的建立,养育着我在对于故乡的厚土深情,对于自然与生命深情的描绘,并欣慰地一直受到他人的关切与尊重。
黄庭坚 行书《惟清道人帖》 纵29.3cm 横31.8cm 故宫博物院藏
五代佚名《丹枫呦鹿图》纵118.5cm,横64.6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我没见过更没读过《列子》一书,但黄庭坚诗中“真得鹿”之典故是出自《列子·周穆王》一章中的,其“蕉鹿梦”的民间传说是我较为熟悉的一个故事(这也是我画了很多以鹿为题材作品的原因之一)。大意是说郑国有一名樵夫,有一天他正在深山砍柴,突然从身边跳出来一头鹿。樵夫喜出望外,挥动柴刀将鹿砍死。由于樵夫个人力量有限,拉不回一头鹿,于是决定先将鹿藏起来,迅速跑回家叫人。当他和妻子回到深山藏鹿的地方,却不见了鹿。樵夫的妻子没见到鹿,大为恼火,大骂丈夫:“哪里有什么鹿,怕是你白日做梦吧”。 原来在回家的途中,樵夫怕忘了藏鹿的地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结果被路人听到,路人立即跑去把鹿拉回了家。路人把偷偷得了一头鹿的经过告诉妻子时,不料妻子怒骂道:“哪里有什么樵夫,你是白日做梦吧,分明就是你打死的鹿,怎么会是你偷来的。” 结局很搞笑,樵夫真的把鹿砍死了却没有得到鹿,妻子骂他白日做梦。路人本不该得到鹿,却偷偷得到一头鹿,妻子也说他白日做梦。
事情的结局都出乎各自的意料,故事把“鹿”赋予一种财富或者权力的象征,有时看似真实的事情,却是虚幻的。有时看似虚幻的事情,却是真实的存在。有的人从富豪可能一夜间变成了穷光蛋,趾高气扬的某些大人物也可能一夜间落得阶下囚的下场。得之如梦,失之如幻,可谓得失无常。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试问人世间“几人真得鹿”? 诗中“梦为鱼”的典故出自《庄子·大宗师》孔子和颜回的对话:“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大意就是,你梦见自己是一只鸟,便会振翅飞向蓝天,梦到自己是条鱼,便会摇尾潜入深海之中。梦中的你,可以是鸟也可能是鱼,但鸟和鱼并不是真的你,你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很显然,诗中的“鹿和鱼”已经不再是现实世界中我们所认知的鹿和鱼,而是身外之外,它可能是财富,可能是权势。但所有这些,来了又走,有得有失,又有谁最终能留得住。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属于自己的那头“鹿”,却时常信以为真,在事实面前,到头来一切都是那么漂渺和虚幻。
我的作品《听闻远方有鱼》描述的这样一种景象,或许是你经历过的,也或许你正在经历。看似厚重,坚硬,真实的巨石,却一直处于晃动与漂流之中。看似非常虚幻,不切实际,构思可以可说是天马行空,其实描绘出的景象何尝不是一种现实的不可言说的真实。石头也有它的宿命,有它不为人知的一面,没有人在乎它产自哪里,又该飘向何方。而它就像我们的生命,随着时间,将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浮,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上。
一头鹿悠闲地趴在石头上面,它是在欣赏水中的鱼呢,还是翘首以盼地等待鱼的欣赏。鱼鹿无言以对,各怀心事。唯有水边的桃花开得正盛,那静静的时空里,似乎听到满树桃花开的声音。一静一动之间,优雅与美丽均溢于言表。
一幅好的作品,早已不是停留在技术技巧层面上那种简单的审美要求了,它背后深层的含义应该是直击人的心理层面,慰籍人的灵魂,启迪人以思考,帮助我们找回一些远逝的记忆。它也不仅仅是看起来赏心悦目那么简单,赏心悦目依然是表层的,只是使人获得一时的喜悦。就像看一个优雅的美女,外表漂亮,内心不再善良且狠毒无比,这样的美女相信谁都会远离她。能够与之产生共鸣的作品,自然会有一定程度的精致细腻,但它更为重要的核心元素却藏在画的背后,它能够抓住你的内心,让你获得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感。
一幅能够让你痛,让你落泪的作品,让你驻足良久,它本身就具备了一种无可替代的价值,它的意义,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世界,似乎充满了许多不确定因素,但没有谁能真正停下追寻的脚步,今天,我们可能是大海里一条追逐嬉戏的鱼儿,明天可能是高山上一头无惧风雨的鹿。或许,鱼和鹿都有所感怀吧,鹿已看透世事,但它并不害怕孤独,它期待从鱼的身上获得新的启示。而鱼过于从容,它只要心怀理想,鱼们相信自己的空间足够宽广,但鱼却想着石头上的鹿,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其实,鱼和鹿,谁也无法活成彼此的模样。
在我们每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我们只想自由地呼吸和遨游着,能看到花开花落,能看到岁月静好。作为一名美术工作者,我们描绘的不仅是一个物象,它应该是一种创造,一种挑战,一种生命状态。让人沉浸在你的作品里,读你,懂你,获得对于生命的意义或者其他灵感的来源。
或许艺术的魅力还在于,作品的每一处我们都知道它的来龙去脉,我们能够看得见,摸得着,可以慢慢品味。 当有一天,你推开窗,刚好看到这样一幅画,看到这样一番景象,除了鱼和鹿,除了那片湛蓝的海水,桃林深处,你看到的那个身影仿佛就是自己。
未君《听闻远方有鱼》69cm×138cm 2022年
未君《早春三月》69cm×138cm 2022年
未君《远方有你》 138×69cm 2022年
未君《流水遇知音》 138cm×69cm 2022年
未君《山路漫漫》 138cm×69cm 2022年
未君《仅此一抹清泉》 138cm×69cm 2022年
未君《浮生一梦》130cm×73cm 2022年
未君《花开有声》132cm×81cm 2022年
未君《佛影如来》134cm×84cm 2022年
未君《花木有灵》134cm×84cm 2022年
▼作者简介
21岁首次同时期在《人民日报》《深圳商报》发表中国画作品;26岁在深圳书城展览馆举办第一次个展,同年,由内蒙古远方出版社首次出版文学集《欲望的城市》;28岁首次签约陕西省历史博物馆画廊达两年;30岁考入天津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班就读,期间,作品首次入选参展中国美协主办的全国性大展并获入会资格;32岁应聘至广东某本科院校艺术系任专业教师,任美术学教研室主任,艺术研究所副所长;34岁放弃优厚工作离职赴北京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艺术家至今。
一直致力于对于传统绘画的学习与研究,致力于中国工笔重彩画花鸟画和中国山水画创作,在学术理论研究方向特别强调坚实的画史画论和美学基础研究并富有独到的见解和认识,已出版个人画册专著二十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