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出生于一个农村家庭,他的父亲三代单传,在当时可算是个有文化的人,但生不逢时,听父亲说当时的所有运动他都赶上了,精神上受了一定的压力,所以63岁就离开了人世间,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到了父亲这一辈幸运的是不再是单传而是家丁兴旺,但人口的增多让这个清贫的家庭生活更加的艰难,父亲兄妹六个,两个弟弟三个妹妹,父亲为长子,但就数他身材矮小,就这样一个身材瘦小的父亲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
听奶奶说在那个物质生活特别贫乏的年代,除了种庄稼,闲余时间为了生计父亲常和同村的人外出找活,记忆最深的是父亲经常和同村的人拉着架子车,从渭南到蒲白拉煤换粮来弥补家里的紧缺,路途的遥远,往返途中的艰辛难以想象,只记得他描述每次进蒲城县南环路和尧山有个长坡(现在已修缓了许多),同路的就相互合作,大家先帮一人将拉煤的车推上去,再帮另外一个人推上去,每次都需要三四趟,这样一来大家精力透支,就随手将盖煤的垫子铺在地上睡觉,饿了就吃点带好的干粮,这样的情况大多都在农闲的冬季,寒风凛冽,冰天雪地,手脚不知磨破了多少个泡,我不知道他瘦弱的身体是怎样承受下来的,这条路上挥洒了他多少艰辛的汗水,但他坚信勤劳一定能改变现状,只要不惜力气,一切都会好的!
为了改变贫困的家庭现状,70年代煤矿招工,瘦小的父亲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听说当时和他一起的有好多人,但因为井下作业的辛苦和危险,没多久大多数人都退缩了,可父亲没有退路,再累再危险都必须坚持,谁让他是家里的老大呢,眼下弟妹婚嫁读书,那一样都需要钱啊!因此也顾及不了井下艰苦的环境和所面临的生命危险,幸运的是父亲井下工作期间还算顺利,从此家里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但令他遗憾的事情仍有发生。记得父亲说起小叔上高中时,那时小叔活泼开朗,爱好文艺,能唱会拉,在校经常参加许多文艺节目,后来学校推荐去上文艺学校,因学费问题,又赶上二叔要结婚,无奈只能放弃一个,小叔的学业也就结束了,这也是父亲一直以来觉得亏欠弟弟的。直到后来,公社保健站推荐医务人员,父亲觉得不能再失去机会,再难都要让弟弟学点啥,于是他的工资除了补贴家用,还要从自己的饭票里省点给小叔生活费,后来小叔自然做了大队保健站的医生,父亲心里也欣慰一些。现在小叔是一名小有名气的乡医,服务乡邻也快四十年,一直以来他深知大哥为他所用的心,所吃的苦!这种兄弟情义小叔一直深埋心底,但我们却能感觉的到!
在大家共同努力下,家里的生活慢慢好了起来,兄妹六个都陆续结婚生子,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父亲这个当大哥的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但父亲对兄妹的责任仍没有完全放下。记得我上初三那年的冬天,父母回家为奶奶过生日,听奶奶说前段时间二姑不知啥原因突然昏倒,父亲和母亲去看姑姑,了解病情,得知是颈椎和长期营养不良,就和母亲商量决定把二姑接到我家,因为北矿有职工医院,就医比较方便,刚好当时医院的大夫张智力叔叔擅长牵引,针灸,只记得二姑来的时候需要人搀扶,父亲和母亲每天用自行车推着送她去医院做治疗,这一待就是三个月,好在二姑的病情好了许多,后来也能自己去医院,这期间担心影响家里的农活没有让姑父来陪伴,年后又来治疗了一个多月,都是大哥大嫂陪伴,直到二姑治愈才送回家,临走之前父亲还做了一个可以在家治疗颈椎的牵引架。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没过多久二妈、堂弟也因检查身体,做治疗来家里,父亲依然每天带她们去医院,直到康复,在我的记忆里家里弟、妹,侄子一有疾病都会来找父亲,好像父亲是会看病的医生,其实是父亲尽心尽力的找医治,母亲细心热情的照顾,让每一个来家的人都内心有了依靠,深深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父亲也觉得这是他理所当然的。
父亲是家里的老大,母亲也是,她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按农村的说法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再说自家生活也不富裕,可父母亲不那样想,他们会一视同仁。印象最深刻的是二舅人生的两次劫难,第一次是1998年我上大学,二舅检查出来很严重的结肠疾病,听父亲说病情特别严重,再晚治疗就会癌变,当时只知道二舅很消瘦,又说拉肚子吃药不见好转,父亲知道后和母亲一起陪舅舅去西安检查治疗,舅舅三个儿子大的比我还小,可昂贵的费用对农村的舅舅来说就是天文数学,如果凑不到钱只能放弃治疗,听母亲说父亲找朋友东拼西凑了六千块钱,这最起码是父亲两年多的工资啊!再说我们姐妹还在上学,家里这么多人还要吃饭,可父亲说救命要紧,钱可以慢慢挣,慢慢还,舅舅出院后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在家治疗,父亲又怕在农村活多,治疗跟不上,饮食不注意,就把舅舅接到家里照顾,又是灌肠,又是买药,这一待就是几个月,就这样舅舅捡回一条命;二舅一生也是多灾多难,那是收麦的季节,二舅从收麦的车上摔下来,竟然摔断了颈椎,在当地简单治疗后又送往西安红会医院,庆幸的是治疗及时没有影响下肢,但需要手术用卡子固定,这次又是人命关天,父亲和母亲忙前忙后,凑钱出力直到二舅出院。二舅家接连不断事情让他顾及不到孩子的教育,老大早早就辍学了,父亲就把他接到家里,教他做人,让他学技术,这一来又是好几年,父亲只有我们三姐妹,没有儿子,邻居朋友还以为父亲要了个儿子呢!
父亲对弟妹子侄可谓倾其所能,孝敬父母就更不用说了,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和外爷去世的早,和奶奶外婆生活的情景比较多,记忆最深是每年暑假家里的四位老人。奶奶因为常年在家带孙子古稀之年也不能和我们住一起,父亲尽孝只能每年暑假才能把奶奶和所照看的两个孙子一起接到家里住上一两个月,奶奶和外婆做姑娘的时候就认识,再加上后来是亲家,有很多共同的话题,父亲就把外婆也接到家里相互作伴,这下可好了,奶奶的外甥女(姐姐家的女儿比奶奶年龄还大)听说她姨来了,就从西文化来看望,外婆的妹妹(同父异母)从蒲城上王村也来看姐姐,这样一来家里就是四位老人,神奇的是她们相处的特别融洽,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因此每年父亲都会把她们接到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再加上一赶上暑假,姑姑家的孩子,舅舅家的孩子都想来家里转转,邻居们开玩笑说,你们家一到暑假就像养老院和托管所,父亲和母亲笑笑说,辛亏是夏天可以打地铺,不然还要到你家借地住呢!这样的情景大概持续了好多年,直到奶奶去世。后来就只有外婆来家住,外婆眼睛不好,只要父亲在家,吃饭都是由父亲夹好菜,调出可口的味道才端给外婆,外婆逢人就夸女婿好!外婆晚年比较幸福,享年96岁!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瘦小的个子,一生都在努力的扮演他的角色,不管是作为父亲,儿子,女婿,大哥,大伯,舅舅还是姑父等等,他都是榜样,可这一切都停留在2023年的七月二十一日,他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留给我们三姐妹的没有高深的伦理道德,没有严格的家教家规,更没有什么万贯家财,但他留给了我们一个和谐融洽的大家庭,一种兄弟姐妹之间相互帮衬、相互扶持的亲情,在这个大家庭中大家都能敬老爱幼,以大让小,以强帮弱,各自明确责任,学会担当,他所留下的这些让我们受用不尽,我们也将视为珍宝!
这就是我的父亲,平凡而真实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