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正好七八岁。那段时间,国家施行电力调度。当时我家在包头市东河区复成元巷49号大院,每天傍晚8点到9点左右都会停电。
妈妈的手真巧,她不仅会织毛衣,还能让缝纫机飞速的转动,随着家中牡丹牌缝纫机上线轴的不断跳跃,我和弟弟就有了自家制的军装穿。
我妈的嘴也巧,讲的故事跟真的一样。我听过很多很多的故事,永远不会忘记的,还是我妈给我们讲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名字是杨秀女十二打虎。”妈说:
“她比老虎厉害是因为她孝顺,孝顺父母天降幅,孝顺父母的人老天爷也会帮助他,孝顺父母天降幅,懂了吧?”
“从前哇,有个小孩儿,从小就没了亲妈,他爸呢就给他找了个后妈。后妈又生了个弟弟。他爸是个地主,家里有钱。后妈想着以后把钱都留给弟弟。不想分给他。”
“嗯,还是亲妈好。”我和弟弟直点头。
“冬天最冷的时候,他爸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他爸赶着马车,手里拿着鞭子。两个孩子坐在车上。他爸回头看见,弟弟红光满面喜笑颜开的看雪景。再看老大冻得筛糠,一直哆嗦。”
“过去人家教严。当爸爸的一般比较严厉。‘看把你没出息的怂样!’挥起手中的马鞭,一马鞭就抽在大儿身上。”
“疼不?”我和弟弟都紧张的很。
“冬天穿的是棉袄。”妈解释说。
“然后呢?”我又问。
“然后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棉袄被抽破裂的地方飞出许多的芦花。到处飘啊飘的。”妈说。
“啥是芦花?”我问。
“就是芦苇的絮,像羽毛一样飘。”妈说。
“为啥不是棉花?”弟弟问。
“因为,棉花暖和。芦花虚腾。看起来厚实,其实根本不保暖。过去的衣服都是自己家做,不是街上买现成的。”
“两个孩子的衣服表面上一样,可是后妈在里边填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才会一个孩子暖和,一个孩子冷。”
“那后来呢?“我问:”他爸知道 老大的衣服是后妈给故意装的芦花。咋办?”
“他爸要把后妈给休了!”妈说。
“啥意思?”我问。
“过去的女人没地位,不工作靠男人吃饭。休了就是不要了,不管她饭吃了。”
“也是,谁让她坏呢。”我弟说。
“结果,老大跪在地上,手抱着他爸的腿。不让赶走后妈。说:‘现在我没亲妈,冻我一人。以后,如果我弟也没有了亲妈,两个儿子会一样受冻。’他爸心软了,后妈也知道错了。”
“妈明天再给你们讲,王璇儿卧冰吃到鱼,李璇儿卧冰扯了肚皮的故事。今天不早了,赶紧睡觉。”
“嗯嗯。”我牢牢地记下了妈妈讲的故事。
妈的口头语也非常富有哲理。
“穷家富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
“银子不露白。”“养儿方知父母恩。”“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骨头就能长肉。”
“没钱老汉力气大,有钱娃娃会说话。”
老头儿受了一辈子的苦力,自然有把子力气;娃子兜里装了钱,人也自然揣着胆。
“大地方的娃娃,小地方的狗。”
“从前哇,在太行山和吕梁山之间,有一个馒头形状的大山,山下有一个叫赤堡的小村。”
“嗯嗯,长生不老。”妈说。
“那是神仙吗?” 弟弟问。
“龙厉害还是神仙厉害?”我问。
“泰山上的神仙是谁了?”
“神仙是泰山姥姥,叫碧霞元君,是财神赵公明的妹妹。和妈一样姓赵。”妈说。
“桃花女又问,‘睡着了,咋醒?’泰山姥姥指尖拈个花瓣。说:‘你睡着以后,我在你前襟上呢,放上一瓣桃花。等我把花瓣一拿开,到时候你就醒了。’。”
“明天,再给你们讲,该睡觉了”妈说。
“那妈你给我们再讲讲,山西奶姥姥的故事哇。”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不想去睡觉。
“妈是1949年8月18号阴历牛年七月二十四出生的。妈小时候住在山西应县臧寨乡北官庄村。奶姥姥有白内障,她把我拉扯到8岁,妈跨过桑干河从大同到包头。”
“妈,也不是都厉害。妈初中个子就是班里女生里最高的。遗传你姥爷一米九的身高。妈在十九中上完初中,就去兵团了。”
“后来,妈大串联的时候,当过红卫兵。还在北京展览馆,见到过毛主席,就是西直门动物园那边那个。”妈说。
“妈在河套地区的下乡戍边。后来偷跑回城,没有户口,就靠你姥爷养活。当时也很郁闷。龙龙,你要记住有骨头就会长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妈后来有了工作,去蛋库上班。然后才在恩义成食堂从洗碗低级工作干到开票的好工作。”妈继续说。
“那妈卖磁带,是啥时候了?就是郑钧最火的那几年。”我问。
“妈买磁带是在三蛋的音响店。后来,为你上学攒学费,还在你爸二十三中做过早点,可忙了几年。”妈轻拂额头的汗滴。
“妈,照顾我闺女,替我弟带娃。儿子都记得!”我清楚的记得闺女和她奶奶首都博物馆之行的画面。
“妈,我爸很想你,我记得,当年我爸找对象的时候对你是一见钟情。给他看不上的人起雅号'移动的肉山’。”想起这件事,我就很佩服,我爸的幽默。
“妈妈,我一直没有告诉别人,你回天上的事情。担心爸爸知道。近来关心你的人微信探寻的也不少,我想是时候告诉大家了。”
“妈以后就专管春天了,玉兰盛开的季节。每一朵花里都能看到妈。”我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