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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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Uvac -塞尔维亚情缘2023

创建于2023-07-06 阅读667

这里是三个老朋友在塞尔维亚的旅行经历和感受,其中包括了我们对自然界的认识和探索,还有我们眼中的塞尔维亚人民。


我们三人之间有着五十多年的深厚友情,他们二人住在中国,我住在加拿大,虽然彼此一直保持联系,但是从未以这种方式一起旅行。如今在疫情三年过后,有了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以这样一种特别的方式,我们得以遵从大自然的召唤,相聚在异国他乡,已属难能可贵,至于行程啊,景点啊,无须多虑,这是真正的“自由”行,只要跟着感觉走,一切随缘。

第一部分 - 初识Uvac

按照计划,我们重逢在贝尔格莱德机场,来不及叙旧就取了车上路,在东部的多瑙河畔和南部的城市尼什盘桓了几天以后,我们对塞尔维亚有了初步的了解。我们的下一片目标区域是西南部,驻地选在坐落在莫拉维查河(Moravica River)谷的小镇伊万尼察(Ivanjica),它是那一带的交通枢纽,后来我们多次经过那里。

一、我们的世外桃源

我们一路沿着蜿蜒的盘山路来到了新驻地,它在离伊万尼察十七公里以外的一个群山环抱的小村庄,那里只有四户人家,一共八口人。我们住的是山坡上的一个独立的房子,离坡下那四户人家有几十米,周围绿草茵茵,果树行行,环境优美,视野开阔。清晨我们趟着露水上山,雾中看脚下炊烟袅袅;傍晚坐在庭前饮茶品酒唱歌聊天,远山上云卷云舒相伴,好不惬意。

从坡下上来并没有路,或者说有很宽的路,只需踏着茂盛的草地,任露水打湿你的裤脚,很明显走的人不多。我看见旁边树上钉着几个木牌,上面写着暖心的话语,“我心完美,你在其中”,”宽广的心给予爱,狭隘的心索取爱“。


村里一条流浪的小花狗成了我们的忠实朋友,它每天在门口等着我们回来,陪伴我们坐在门廊下,跟着我们山上山下地走来走去,夜里也不离开。

时逢几十公里以外的科索沃冲突正酣,路上也曾见到运兵的军车,有耳闻说总统武契奇近日来这边视察,双方对峙颇有要开战的架势。我们这里却风平浪静,俨然如市外桃源一般,一如往日地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房东夫妇与我们的年龄相仿,他们的三个孩子都去城镇工作了,只有九十岁的老妈同他们住在一起。他们都是非常善良淳朴的山民,自己养鸡养牛养羊养蜂,做面包做奶酪做泡菜酿酒,自给自足,怡然自乐。男主人最近伤了脚,走路还不太方便。女主人风风火火的,直率爽朗,一直冲着我们大声说塞尔维亚语,她想让你懂的方式就是自己不断地重复这句话。老妈妈不但人客客气气,利利索索,还不停地干各种活。家里房子不大,却处处整洁温馨,厨房里有烧木柴的烤面包炉,冰箱上晾的是自制的茶,墙上挂着全家福还有儿女们各家的合影。他们听的是我们六十年代用过的木框的黄色收音机,用的是我们九十年代用过的按键式小手机。虽然往来种作,却穿着干净整齐,事事有条有理,处处都透着对生活的接纳和满足。

神奇的是我们和房东之间没有任何一种共同的语言可以交流,多数时间是各说各的,沟通主要靠比划,重要的内容则要借助手机翻译,特别是语音翻译和图形扫描翻译要比文字翻译更有效。虽然翻译的延迟和错误会影响到沟通的流畅性,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可以交流的。

邻居们也都非常友好,一天在后山遇到一个出来放牛的邻居,试图聊了一阵子却什么也没懂,正准备说再见,他却微笑着用手势表示让我跟他走。沿着后山唯一的小路来到了他家的后院,他示意我玩吊在大树上的秋千,并帮我荡起来。我注意到大树上也钉着几块木牌,上面的话虽然看不懂,但是那几颗红红的心型也能让人感到善意,赶紧拍了下来,准备回去研究一下。

这家主人的年纪也同我们差不多,儿子从外面回来探望父母,正在帮他们拾掇覆盆子园。顺便说一下,塞尔维亚是世界第三大覆盆子出产国,仅次于俄国和墨西哥,这里到处都是覆盆子园,看上去同葡萄酒产地的葡萄园差不多。家里的女主人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跟我们的女房东的个性完全不同,不说话,但一直保持微笑,忙着给我们拿水,方糖,现煮的土耳其咖啡,当然,还少不了自己酿的果酒。旅行手册上说过,对塞尔维亚人待客的酒,要一饮而尽,我们一直乐此不疲。


我们正在他家院子里费力地“聊”着,这时一辆车过来在附近的一小块空地上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五六十岁,长得很壮实的男人。他本来是要向另一个方向走的,看见我们坐在那里,就走了过来,在院外就放下了手里的一大堆东西,自己开了院门,进来坐下。主人家也没有特别热情地邀请,但是女主人马上端来酒和咖啡,也许是乡里乡亲的,不惜外。他伸出宽厚的大手和我们握手打招呼。小村里的另一家邻居就这样出场了。

二、什么是Uvac?

此后的两个晚上,这位邻居都主动地来到我们这里一起聊天,我们也请他喝酒喝茶。他能说很少一点点英文,依然是通过极少的单词,加上比划,再加上手机翻译,我们了解到了他的基本情况。他孤身一人,职业是木匠,经常在外面打工,这阵子正在附近的一个修道院做修缮工作。


我们正在计划去北边一点的西摩拉瓦河(West Morava River)上的峡谷 (Ovcar-Kablar Gorge) 看鸟,旅行手册上说那里是观鸟的天堂,有一百种鸟类,其中有大型猛禽翼展达两米多的金雕 (golden Eagle) 和另一种在鸟类捕猎时俯冲速度名列前茅的中型猛禽游隼 (peregrine falcon) 等。


于是,我们向他咨询看鸟的事。一提到鸟,他不接着我们的话题往下说,却不断重复着,“Uvac (读乌瓦茨),Uvac, 3 meters”,一边张开双臂扇动着。我们问什么是Uvac?费了好大劲,才弄明白他说的是一种翼展达三米的鹰,比金雕还要大些。又把ipad地图打开比划了半天,他指向了西南方向的另一条河。但是关于去那里的路,他只能确认到Kusici,后面的就说不太清楚了。

01:07

当时我们所有的理解就是,Uvac 是一种很大的鹰,Uvac水库 (Uvac Reservoir) 那里有这种鹰,具体在哪里看,怎么能看到?完全不知道。我们决定花上住在小村庄的最后一天先过去看看究竟。

三、初见Uvac

根据木匠朋友提供的大致信息,我们上了路,目标是Uvac 水库大坝,地图上标明那里是“Uvac 特别自然保护区 (Uvac Special Nature Reserve) 。过了重要的中间点Kusici,后面的路就不是很清楚了,谷歌导航遇到问题,两次将我们导向看似泥泞的小路都被我们拒绝了,经过一番曲折之后,我们终于接近了大坝。居高临下,水库风光尽收眼底 。

照完了水库风光,我们向下直奔大坝。原以为大坝的另一头是保护区的办公室,下去以后才发现是游船码头。那是高高架起来的木制码头,码头下面的水边有若干游船和一个不大的停车场,一个女人坐在码头的入口处售卖本地特产和纪念品,旁边立着一排保护区的宣传板,有图标有名字的保护区的车停在旁边。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没时间看宣传板上的介绍了。


五六个船家正站在码头上聊天等客人,我们的到来立即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我走了上去,不知道该跟谁搭话,他们也没有人马上开口,似乎不好意思互相抢生意。终于有一个看上去高瘦的人过来开了头,这时别的人就都立刻退去了。三个小时的船包括两个小时的往返时间,加上一小时徒步上下瞭望台,价格是每人20欧元。

不到两点我们出发了,船上只有船长和我们。他看起来是个话不多的人,虽然人到中年,还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挺帅,体型也不错。我们在船上匆匆吃了带去的简单午餐,还请船长尝了我们的中国烟和茶。小船静静地走着,一路几乎没有见到其它游船,我们沿着蜿蜒的河道转来转去,穿过两岸连绵的青山,越走河道越窄。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乌云正与我们相向而行。“要下雨了”,船长说。


船在一个河道转弯处靠了岸,我们上了岸,船长把船栓在树上,指着一条崎岖小路说从那里可以上到瞭望台。我因为几天前刚崴了脚,想一起上去却遭到队友们的强烈批评,只好留在下面。几分钟以后,天开始下雨,而且越下越大。我和船长慌忙地躲回船舱里,放下防雨的厚塑料帘,把两侧都固定好,开启聊天模式。

他先拿出来一个塑料的烟荷包,虽然样子更像那种钱夹,从里面拿出一张小纸和一个过滤嘴,把过滤嘴放在纸的一头,再从钱夹另一侧的袋里掏出一些烟丝放在纸上,慢慢卷起来,舔一下再沾上,就成了,跟买的烟差不多,只是短一点。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完成整个过程,就跟小时候在中国农村看到的一样。不同的是那时候没有过滤嘴,而且中国人卷的烟是一头粗一头细的,卷完以后要把粗的那头多余的纸卷揪下来扔掉。小孩子都好奇,我那时还自己偷偷练习过多次。
谈话以我发问为主,不只是我的个性和兴趣,也是为了避免尴尬。没用多久,我就已经把这个保护区和他个人的基本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Uvac 保护区位于塞尔维亚的西南部,建于1971年。目前面积是117平方公里。它包括了Uvac河 (Uvac River) 狭长的河谷地带。谷内有三个水电站形成的三个人工湖,为区内居民供水供电,从地图上看起来像三个长尾怪物。我们所在的是最南边也是最上游的谢尼察湖。

这一带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有平原,洼地,天坑和岩洞等。附近的Usak洞穴系统探明长度有六公里,是塞尔维亚最大的洞穴系统,其中有一部分是冰洞。Uvac河水不断地侵蚀着石灰岩的河床,从而形成了峡谷和悬崖。


这里最大的特色还是河道的蜿蜒曲折,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片大地上连续刻下了八道规则的回头弯,一眼望去,那圆润而又充满张力的曲线,就像一条舞动的蛇。山的刚健和水的柔美相互映衬,完美地体现了阴阳之相生相长,天地之辽阔包容。

保护区的设立主要是为了保护这种稀有的鹰,区内一共有七百只。成年鹰体长可达一米二,体重可达十五公斤,翼展真的可至三米,所以特别能飞翔。多数时间,它们根本不扇动翅膀,而是利用气流自由地翱翔。据说航空工程师参考了它的飞翔原理来研制飞机。它们只吃动物尸体,相当于自然回收,从而阻止了疾病传播,是生态系统中独一无二的环节。


区内共设有12个瞭望台。除去我的队友们正在上的这个以外,河的对岸山上还有另一个,从停船的地方就可以看见。另外,在附近什么地方还有一座吊桥。

说到船长本人,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太太是幼儿园老师,他们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叫塔拉(Tara),那也是塞尔维亚西部最有名的国家公园的名字。说到女儿,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天下的父亲都这样。谈到女儿的未来,他说还是要去贝尔格莱德工作。他还有一个妹妹也住在附近,家里有三个儿子,都比他女儿大得多,而且已经有了第三代。这条船是他三年前买的新船,旧的已经送给朋友了,朋友也在做这行。他每年在两个工作之间轮转,夏季前后开船,冬季前后去剧院工作。我问他是不是做演员,他说他是艺术家 (Artist),画布景什么的。这里存在着一个东西方语言文化上的差异,西方文化中的Artist 没有中文的“艺术家”那么正式,爱好艺术的普通人有时也会说自己是Artist。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不想看表,因为他已经在不时地向外张望,我知道时间应该过了一个小时了。雨还没有停的意思,我在想我的队友们应该浇成水鸭子了。他说“等他们回来雨就会停了”,没想到被他不幸言中。


看起来他实在耐不住了,趁着雨小了一点,我们钻了出来,山上云雾缭绕,看不见人在哪儿。我只能喊他们,“你们在哪儿?”过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回应,可还是看不见人。船长指着山尖说,他们在观景台,就是马上下来也需要半个小时。


环顾四周,这个三面是水的小小半岛上遍地开满了野花,他弯下身摘了两朵鸢尾花,一朵深紫色,一朵浅黄色,很绅士地送给我。两种颜色是如此的不同,而放在一起又是如此的协调,就像我们跟他来自不同的世界,谁能想到今天在这里不期相遇,青山绿水相伴,听着他娓娓道来他的故事。

再次进入船舱,我把谈话的形式从问答变成了议论,一个是没什么好问的了,另一个是因为熟络了一些,可以谈论了。


从中塞两国百姓生活的同与不同,说到贫富差距。他说塞尔维亚也有很富有的人,过着与平民百姓完全不同的生活。然后,话锋一转,他说出了一番让我非常震撼的话,“我是富有的 (I am rich),因为我有妻子和女儿,我有朋友,有船。我每天在这么美丽的自然环境里工作,我就是富有的。”

队友们终于回来了,还好,没成水鸭子,看上去既兴奋又疲惫,他们告诉了我他们登瞭望台的经历。


因为山路本身陡峭,雨中道路又泥泞,加之他们带了很多摄影器材,上山是手脚并用的。雨一直下,又要保护设备,只能走一会儿,躲一会儿,断断续续地,花了很多的时间,终于到了山顶上一片比较平缓的地带。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间小木屋,门上上着锁,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小屋的门前有供人休息的桌凳,他们抽了支烟休息一下,然后再向水边的方向,继续冒雨行进了大约一百米,就上到了Ledeni 瞭望台。


登顶以后,天地间豁然开朗。头上阴云密布,细雨纷纷;眼前山峦起伏,一望无际;脚下河道婉转,河水静静流淌。他们兴奋地同Uvac 打招呼。


“Uvac,我们来啦!”


声音在山谷里和天地间回荡。也许是喊声吓到了鹰们,也许是它们不善在雨中飞行,他们等了很久也没见鹰的踪影。他们用相机的长焦镜头到处探寻,也看到了河对面山上的那个瞭望台,还发现离它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三个有绿色尖顶的小木屋。同时心里盘算着,“要是能住在那儿就好了!”

时间飞快地流逝,他们听到了我的呼唤,还说从山上看我在山下小得像蚂蚁。他们知道已经超出了预定时间,于是立马收兵下山。


谁料下山比上山更难,经过雨水的冲洗,路上的乱石像抹了一层油一样湿滑。等他们再出现时,我看见的是两个拄着破棍子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口中还念叨着:“这路比俄乌战场上的路还难走呢”。一边抱怨,一边还不忘用GoPro记录他人的狼狈像。


虽然在瞭望台上没见到鹰,但这是第一次拜访它们,不得其门而入也正常。再说在来往的船上都拍到了停在岩石上的鹰。这只是第一步,就如上山,当然还有下山,路都要一步一步地走。我们相信,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会有收获的。

正好也到了该搬家的日子,与Uvac的缘分才刚刚开始。对它的兴趣已经超越了一切其它的东西,我们必须继续向它靠拢。


上网搜索绿顶小木屋,却楞是找不到,谷歌地图上只有Ethnic Village Molitva,在Booking上看到的Etno Selo Molitva 在地图上又根本没有,而且保护区的那一片就叫Molitva,这到哪儿去找呀?


索性我们就租了Booking上的那个,反正位置也差不多,先租一天看看吧。同时开始考虑是否取消最后几天在首都贝尔格莱德的计划,把更多的时间留给Uvac。


次日,我们告别了房东一家,离开了已经住了五天的坡上房子,把那两朵鸢尾花留在厨房的桌上作为留念,心碎地看着还在门前乖乖地等我们回来的小花狗,心中忧虑着它未来的生计,只能默默地为它祈祷。

第二部分 - Uvac的鹰缘

一、走近Uvac

经过又一场与谷歌导航的斗争,终于看到了分布在路两边的一群小木屋,一边是几个已经建好正在营业中的,但是跟网上的照片长得不大一样,更多的是在建中,在路的另一边。我走上前去问路,度假村的主人出来热情接待,他可以说一些英文,他说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等负责的人来了就可以入住。既然他都说是了,我们便消除了怀疑,坐等吃饭。


大热的天儿,赶了半天的路,有这么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喝茶可是太好了,正好也有时间同这位主人攀谈。他从土耳其来,还介绍了他妹妹给我们认识,她也刚从伊斯坦布尔来这里。聊了半天,我们说到路上已经联系过了,对方说在等我们,怎么还没到呢。他开始疑惑,于是我们又拨通了电话让他们互相沟通,结果证明是乌龙一场,谁知道他竟连自家庄子的名字都搞不清楚。


根据他们沟通得到的信息,我们还要继续行驶三四公里,其余的路怎么走这个老板也说不清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用什么语言交流的。我们只好继续前进。这段路是新建的,谷歌地图上根本没有。途中正犹豫之时,一辆无牌红色宝马过来停在旁边,一个穿红色T恤的小伙子探出头来。我抓住机会,让他帮助电话联系,他看了看号码说:“那是我哥”。于是,他跟他哥简单说了几句,大概是“我见到这几个傻冒了!”,然后利索地扭头告诉我们:“跟我走”。


下午两点多我们到达了新驻地。你猜怎么着,它就是队友们从对岸的瞭望台上看到的那些绿顶小木屋!我们又中了谷歌地图的奸计,因为地图上是翻译成英文的名称,Booking上是塞尔维亚语的拉丁文写法,同一个硬币的正反面。这个名字翻译成中文应该叫Molitva 民俗村或者文化村,虽然也没啥真正的民俗或文化在里面,其实类似建筑在欧美的各种自然旅游区并不少见。

这村里共有三栋出租屋,我们住的小木屋在最里面,面前就是河,左前方有一栋大点儿的木建筑作饭店兼办公室,它就建在峡谷的边缘,旁边也有一个秋千,让人感觉一荡就能把人甩到河里去。河面上波平水静,不时有鸟儿飞过。不知道是哪种鸟儿,成群结队地,或三只五只,或十只八只,像飞机编队一样整齐地飞过,带着它们水中的倒影一起离开。后山坡大片翠绿的草地上点缀着白色棕色褐色的牛群,它们在闲散地吃着走着,过着它们千篇一律的慢生活。

没抱期待地来到了曾经非常期待的小木屋,大家都喜出望外。再看看这个可爱的小屋,还真是有点儿小,虽然比昨天在对面看已经大了许多。进了门,一股沁人心脾的松油味扑鼻而来,看样子,这房子也是新建不久,松木的清香味还很浓郁。“这种味道有催眠作用,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有专家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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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置完行李,已经三点多了,还没吃午饭。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己不做就只能在他们那儿吃了。进了餐厅,有人过来接待,我们都惊呆了,这不是刚才为我们带路的小伙子吗?可似乎又比他壮一些。看到我们疑惑,他笑着叫他弟弟出来,兄弟俩站在一起,一个黑衣服,一个红衣服,我们才敢确认这是两个人,因为这俩长得太像了。


又是一顿齁咸的(还算不上是这次旅行中吃到的最咸的)烤肉烤肠加双手可数的黄瓜片和西红柿块以后,我们打包了剩下的肉。怕齁死还得自己做呀。做是做,可是那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厨房里没有能做粥的家什儿,有米无锅之炊谁也难为呀。去厨房借一个吧,他们也没有。怎么办?人家居然派人回家里去取了一个来,要知道这方圆十几公里都没有人家,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取来的,真心感激啊!


小木屋的氛围让我们很兴奋,所以最终决定不去贝尔格莱德了,就留在这里。遗憾的是小木屋在随后的四天里都没房,只好赶紧交钱预定了四天之后的两天,也就我们行程中最后的两天了。一切安排停当,我们就去找Uvac了。这次我们上了附近的Molitva 瞭望台,从驻地开车不到十分钟,再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跟多数风景点一样,所谓的瞭望台,或者叫观景台,就是一个木制的架子,几平方米的面积,搭在一个合适的高度和角度上。当然还要有一条不太难走的路通过去。这个瞭望台有一点特别,就是这条路开始的一段在一片私人的土地上,偏巧这个地主老头把监督游客当成本职工作来做,几乎每次到达和离开都见他在入口附近,多数时候还算友好。

晚上回来埋锅造饭,畅饮畅聊。夜里邻居们都睡下了,只有我们的小木屋还灯火通明。外面一片漆黑,万籁俱寂。也不记得为什么,那夜只见月亮,并无星光。聊累了,在松油的清香里各自“唱”着自已的“调”入眠,虽然都是独唱,却也互不干扰。


第二天一早在大雾中起来,用借来的锅做了早餐,把锅洗了又洗,还给他们,谢了又谢,然后就又去会Uvac了。

中午要退房了,我们收拾东西离开保护区,途经伊万尼察办事,然后北上去塞尔维亚西部与波黑交界的巴什纳巴斯塔 (Bajina Basta)小镇,那一带有塔拉国家公园,应该是塞尔维亚除城市之外最热门的旅游区了。

在巴什纳巴斯塔住了三天。其中休整了一天。有两个傍晚去了著名的德里纳河中小屋 (Drina river house),据说它是上过国家地理杂志封面的。还有另一个打卡地,老村庄户外博物馆,俗称木头村 (Sirogojno)。因这些与Uvac无甚关联,此处只上几张专业级别的照片,就不予详述了。

其实,打卡景点对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我们最大的兴趣还是在Uvac。在那边转了两天,就是在等着回保护区。在回去以前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没定去哪儿。这时,有人忽然聪明才智显现,说咱们回保护区附近先找个地方住一天,然后再去小木屋呗。此言立刻赢得一致赞同。我心说,对啊,咋没想到呢?


我们又一起研究了地图,地点定在保护区南部的谢尼察 (Senjica) 小镇,它地处21号和29号公路的交汇处,交通方便,去两边瞭望台的路程也差不多。赶紧上网搜寻,发现了一个刚营业不久的89平米公寓,价格也不错,就它了。

二、再会Uvac

三天过后,我们一路向南到了谢尼察,顺利入住大公寓。嘿,新楼新家具新设备,房间宽敞,家用厨用样样俱全,还绝对整洁。住过各种民宿以后,的确发现有的房东很能对付,给你用的都是自己家里不用的东西。此外,房东的家和自家开的杂货店就在旁边,非常方便。路对面是清真寺,从阳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来往的教众。这一带是波西尼亚族聚居区,他们是穆斯林,每天做五次祈祷,清真寺按时用大喇叭提醒。


接待我们的小伙子和他的aunt在等我们,一进门就端上热咖啡和方糖,各种嘘寒问暖。小伙子英文不错,精明强干,落落大方,也有些见识,我跟他聊了很长时间。他的aunt曾经在德国工作,是这个房子的房主。他从波黑的萨拉热窝大学辍学,学电气工程的,现在在帮忙经营这个民宿,楼里一共有两套出租公寓。除此之外,他还给我介绍了一些塞尔维亚和波西尼亚的历史。可以说他是这次旅行中遇到的最有文化的房东了,也许在其它地方我们没有机会多聊。


这个家住得太舒服了,这里的羊肉也特别新鲜,大厨们有了施展的机会,烤羊排,羊油炸土豆炸鸡蛋下挂面,一通发挥,猪队友们也被喂了若干大餐。以至于第二天我们去退了原订的小木屋,把最后两天也留到了这里。跟小伙子也聊了更多,并交换了联系信息,考虑未来扩大联系面,与塞尔维亚或波黑人民建立更持久的关系。关于这个,列位且待后续。

我们又回到了心心念念的保护区,不是为了羊肉和公寓,还是为了Uvac。我们抱着虔诚的心情,珍惜每一段能与Uvac相遇的时光。除了吃睡以外,所有的时间都泡在这个几平方米的瞭望台上,起早贪黑,风雨无阻。不知道是不是季节的关系,多数的下午都要下两三个小时的雨,而下雨时候鹰一般不会飞起来,而我们就要在瞭望台上淋雨等待了。通常我们早饭后去几个小时,回来吃饭以后下午再去直到天黑。甚至有一天带了面包和水,从上午十点一直待到晚上七八点才往回走。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在那里等鹰,因为不知道它们什么时间,从什么方向飞过来。


没有鹰的时候仍然要保持搜索状态,从而一旦鹰出现就能尽早发现。其实,一天里没有鹰的时间占绝大多数,也许对很多人来说,这种持续性和高度不可预知性让人厌倦,而对我们来说,这些反而会提高发现鹰时的喜悦。无论多么无聊,怎样的昏昏欲睡,只要一句“来鹰了!”,立刻全员精神抖擞。随着每只鹰在极短的时间内飞近又飞远,相机快门的哒哒声像机关枪打飞机一样急促。

00:36

在一天的时间里,一般能见到三五拨鹰,每拨大概十几二十几只不等,它们陆陆续续地沿着几乎相同的路线飞过。有的时候条件不适合我们这边,只能看着它们或者沿着对岸的山峦飞过,或者在远山的上空朝着同一方向盘旋,在这种情况下都只能看,无法拍到好片。


如果幸运,鹰会从我们这一侧河谷飞过,多半是从右边的下游飞来,向左边的上游飞去,高度就难说了,有时低于,有时高于瞭望台的高度,最好的时候它们会从我们眼前飞过。它们翱翔的姿态是那样的自由,自在,自信,沉稳,任凭你激动万分,人家无动于衷,既不改变速度,也不改变路线,只是在掠过的时候瞥你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你的存在,一派王者风范。这当然就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刻了。


一天又一天,拍鹰的工作虽然艰苦,但进展令人满意,不断有好照片涌现出来,每一天都听到有人说“啥也别说了,今天有这拨就值了,比昨天的还好,是不是?” 我觉得可能是鹰也认识到了与我们的缘分,并且和我们越来越熟的关系吧。

在塞尔维亚的行程一共是十九天,我们前后在Uvac保护区花了将近五整天的时间,净占所有时间的四分之一。可以说,Uvac是我们这次旅行最重要内容。这场与Uvac的情缘是行前完全没想到的,更有随着这份情缘的发展,我们有机会接触到很多塞尔维亚人和来这里的游客,由此我们也同他们发展出了另外一份情缘。

第三部分 - Uvac的人缘

对于我们来说,旅行的意义在于认识世界,这里所说的世界既包括自然界,也包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我们会在旅行中时时处处尽量多地同他人交流,或多或少,无论他们来自什么国度,什么文化,讲什么语言,是什么年龄,性别和身份。特别是驻留在瞭望台的几天里,让我们有机会“接待”了无数的游客。

一、相遇在瞭望台上

一群穿着像钢铁侠似的摩托车手中一个大个子主动同我打招呼,我问他们来自哪里,他回答说捷克。我说我去过捷克,他问除了布拉格还有什么地方。我好不容易想起了Brno,他高兴地说,“我就住在那儿”。我又想起了那个印象最深的CK小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全名是什么。因为那里太有名了,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对加拿大很有了解,去年来过渥太华开会,今年夏天要同住在西部的cousin一起去温哥华和班夫国家公园。


同样,一个波兰学校的代表团有四五个人,他们在跟塞尔维亚的学校做校际交流。谈到去过波兰的历史文化名城克拉科夫,并且从那里南下斯洛伐克北部的Poprad,去高塔特拉山和附近那些美丽的国家公园,他就说,Zakopane,那是波兰和斯洛伐克边境上的小镇,也正是波兰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处。


一对退休的法国夫妇,男的一句话也不说,女的跟我热聊起来,特别是当我在谈话中加入很不熟练的法语的时候,让她很高兴。他们的一双儿女都在我们加拿大魁北克省工作,女儿就在蒙特利尔,儿子在魁北克城。他们老两口来过十几次,对这里非常了解,聊起来就像老乡见了老乡一样兴奋。


这样的例子太多,不能一一列举。我想,不论种族、文化、宗教背景如何,人与人之间交流最好的方式就是寻找共同点。如果你了解对方的国家或者文化,双方的距离就拉近了很多;如果你还讲对方的语言,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给双方更近的感觉。

在保护区的最后一天下午,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去瞭望台。天气不太好,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站在瞭望台上,阴冷阴冷的,我穿上了所有的上衣。跟以往一样,我们在等鹰。这几天我们已经有了经验,知道这样的天气它们不太可能来,只是因为最后一次的关系,我们都不想走。


这时候上来了一个人,看上去像当地人,大约五十岁上下,那么冷的天,只穿着短裤T恤,背上背了一个不大的双肩包,手里只拿了把雨伞。忘了是我俩谁先搭话的,因为这人比我还能聊,也是个职业的“嘴力劳动者”,在当地的一个公司接客服电话。

公司是在加拿大的塞尔维亚人开的,卖家电并提供小额贷款。由于加国对最高利率的限制不适用于塞尔维亚,老板用奇高的利率坑人。很多人初时不以为意,却越陷越深,到根本还不起破产。老板对员工则是想方设法地克扣佣金,“你只拿了你给他挣的钱的不到2%”,他这样说。


这个公司在几十里外,他休假来到谢尼察,似乎那并不是他自己的家,因为他给我看的是他niece的照片。他花了四个小时从家里走了十五公里到这个瞭望台,准备休息两三个小时以后再走回去。他说不常这样走,一般一两年走一次,目的是“烧”一些卡路里。


看来客服的工作确实不容易,吃了客户很多气,特别是疫情这几年,大家都郁闷,态度不好。每当客户发脾气,他们只能听着,太难听了就客气地挂断。由于与北美有时差,他一直都是从晚上五点工作到夜里一点,压力全靠休假这段时间来释放。


他也确实释放了不少压力。在两个小时里,他一直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来了他人也全不在意,以至于我都不太敢插话了,不是怕他吓到人,是怕吓到鹰。中间我插空问他,“你不冷吗?”他打开了小背包拿出一件外衣,我以为他要穿上,结果他又放了回去,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人。


因为有他,我们才坚持着没走,等到了最后一拨鹰,而且它们就是来跟我们告别的。不但有时两三只一起飞来,并且就在我们头上飞来飞去。这些都是前几天从未见过的,冥冥之中它们懂我们,懂得我们的真诚和我们的付出,这就是它们给我们的回报。让我们再一次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你的爱总会被感受到和接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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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Uvac 的正解

在这最后一次的瞭望台之旅,从这位仁兄的口中,才解开了我们关于“Uvac”的误解。原来,这个保护区叫Uvac特别自然保护区,它位于Uvac河的河谷地带。由于成立保护区的主要目的是保护这种鹰,所以我们想当然地把Uvac当成是这种鹰的名字,以为其它这些都是因它而得名。


这种鹰的正式名称是格里芬秃鹫 (Griffon Vulture),塞尔维亚语是Beloglavi Sup,译成中文是白头鹰,和贝尔格莱德(Belgrade)的中文意译是白色之城相似。难怪我们看见鹰就喊Uvac的时候有人会投来有点奇怪的目光。其实前面的某当地游客也提到过Sup这个名字,只是因为我们对Uvac的理解有误而且印象深刻,加之语言交流一直都有问题。


格里芬 (Griffon) 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叫狮鹫,也叫狮身鹰或者鹰头狮。由于鹰和狮分别为天空和陆地之王者,它们结合为一体的形象被作为强大和尊贵的象征。1953年,为了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加冕仪式,工匠们雕刻了一枚狮鹫纹章,如今它被加拿大文明博物館收藏。也由于这个原因,格里芬秃鹫也被称为狮鹫,并被人们看成是一种在神、人和地狱之间的鸟,它的寿命可达五百年,有千里眼,能够预测暴风雨,杀害它的人会引起众神的愤怒。


秃鹫本是鹰的一种,中文也叫座山雕,是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类之一,可达万米高空。格里芬秃鹫并不秃,只是头部和颈部都是白色的绒毛,使它们便于食腐和清洁。

格里芬秃鹫在塞尔维亚曾经几乎灭绝,到1970年只剩下七只,从1971年建立保护区到1990年也只有十只。1992年波西尼亚战争爆发后有一群秃鹫从那边迁过来,保护区也开始投喂它们,由此繁衍出来新的种群,到2018年就已经恢复到六百只。随着种群数量的激增,保护区已经不能满足它们的需要,前些年人们已经把一些鹰重新迁回波西尼亚的原居地。由于种种原因,另一项把一些鹰迁到塞尔维亚东南部与保加利亚接壤地区的计划搁置多年至今。


跟踪显示,Uvac 保护区的秃鹫在整个欧洲和中东一带转悠,曾经有一只向北飞到波兰后受了伤,塞尔维亚驻波兰大使用飞机把它运回了保护区,治愈后被以塞尔维亚末代皇帝的名字命名。另一只鹰飞到了土耳其和叙利亚边境,发现时它已经精疲力尽,它也享受了“打飞的”回保护区的高规格待遇。


有一点需要说明,根据网上资料,塞尔维亚国徽上的双头鹰并非仿照格里芬秃鹫而设计的,而是与其他若干欧洲徽章一样,来自罗马文化的影响,更可能的来源是帝雕 (Imperial Eagle)。还有一种鹰 - 金雕 (Golden Eagle) 在其它一些文化中也有很重要的地位。这两种鹰在塞尔维亚也都有所分布,但是没有像格里芬秃鹫一样受到特别的保护。

三、热情的塞尔维亚人

Uvac的故事讲完了,在保护区追寻Uvac的过程中我们不仅感受到了探索自然的极大乐趣,并且感受到了在那里生活或旅游的人们的极大的善意。这种善意在塞尔维亚的日子里到处都能体会到。

从Kucevo去尼什 (Nis) 的路上,我们跟着谷歌导航进入了一条小路,在疑虑中刚走了一段,这时发现连网络信号都没有了,导航瘫痪。时间不多不敢贸然前进,我们不得已退回到一个小村口,正在犹豫应该前进还是后退。


这时候一个拖拉机带着拖车经过,开车的是一位老人,拖车上站的是他的妻子,看样子他们是劳动了一天,正收工回家。他们停下车,妻子先下来帮我们,我们比划着说要去尼什,问路是这边,还是那边?她懂了我们的意思,便回头叫了老人下来。


老人不会看手机地图,但对去尼什的路线成竹在胸,确定地说不能往前走,必须退回Kucevo。他一边用木棍在地上划着,一边解释途经的重要城镇。可是我们对那些地名完全不熟,一下子在手机上也找不到。我急中生智给他拿了纸笔,他坐在路边,一个一个地写出途中城镇的名字,并且注明了每一段的公里数。


待我们在手机上找到路线以后,他又比划着跟我们说了很多,大意是他对中国有所了解,并且知道领导人的名字,好像因为什么地方有画像,其它的就是使劲猜也猜不到了。最后我们合了影,与他们分手了。我们开玩笑说他是铁托的战友,其实他的年龄同我们差不多。

塞尔维亚的年轻人非常开朗活泼,中学生们见到了我们这样的外国人,会主动上前来用英文打招呼,然后试着用简单的英文交流。跟我们小时候一样,有的孩子自己想说话又不好意思,却用力地往前推那些不想说话的孩子上来说话。一旦他们开了口,便不再拘谨,就争先恐后地聊起来了。


在木头村我们遇到了一大群中学生,多是女生。她们嬉闹着走来,请我们给她们照相,然后要求看照片,看了照片后很是高兴,又大声地打着招呼走了。洋溢着的青春活力,就像一片快乐的云飘来又飘去了。

我自己作为生活在国外的中文教师,深深地理解向年轻一代介绍不同文化的重要性。教育这一代人相互理解,乐于沟通,友好关爱,这个世界才有希望,因为他们就是世界的未来。

地处东西方文化十字路口的塞尔维亚有二百多所东正教修道院,其中两所已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文化遗产名录。这里我想说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道院 - Ceteraze 修道院。


到达塞尔维亚那天正好是周末,计划是从机场一路向东去多瑙河边的国家公园,共260公里路需要三个半小时。由于进入五月以来每周末都有群众集会,很多路需要绕行。我们绕来绕去绕到了147上,它是那种单车道的公路。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我们的路程才走了不到一半,一路虽然青翠欲滴,却也没时间多看。爬上了一个小坡,忽然眼前一亮,一座白色红顶的修道院出现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有这样的美景在,我们肯定是走不动了。于是我们停车拍照。我说要进去看看,队友们还有那么点儿疑虑。


刚走进去,就有人迎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叫神父,他和妻子带着狗就住在教堂旁边的建筑里,那里应该也是修士们住的地方。看来平时没有人来,他见我们到来,就马上去拿了钥匙,打开所有的门,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去,领着我们各处参观,还给了我们一些资料。他知道我们是外国游客,明显也不是为了宣传宗教,只是出于对于自己工作的热爱。我们也为他的热情所感动,放下了拘谨,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在塞尔维亚的那些天里,常常会遇到这样热情善良友好的人。比如杂货店里收银的小伙子,随便走进小店问路时正在卖水管的店主,坐在餐厅外面吃饭等雨停时的服务员,修道院里遇到的住在附近的村民,有的时候就是路人。


一天我们正在路边拍照的时候,一个牧羊女赶着羊群走过,对我们大声说:“Zdravo, dobar dan!"。她正穿行在树丛中,我们甚至看不清她人,只听见了这一声问候。我捕风捉影地猜这句话的意思是 "Hello, Good Day!",于是我们学会了这句话,并且作为任何时间的问候语。后来才知道,其实它是 Good Afternoon!"。但是我相信大家都感受到了我们的善意。


去到一个语言完全不通的国度,遇到许多素昧平生的人,它让我们走出一个固有的圈子,来到一个更广阔更多元的世界。其实语言只是多种交流工具中的一个,无疑它是最有效的一个。其实,成功交流的关键在于双方的交流意愿,以此为前提,无论用什么方式沟通,人们对善良和友好的感受都是不会错的,因为那是做人的底色,即使只是萍水相逢。

第四部分 - 后记

在不断地追寻Uvac的过程中,我们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它,与它结缘,并因它与塞尔维亚人民结缘。深化并发展这两种缘分的过程成为我们这次旅行的最大收获。曾经对Uvac的误解使这个过程更有趣,更丰富,就像Uvac河水一样,经历曲折却成就一种圆满,这个关于Uvac的故事的圆满。旅行是结束了,不过结束的只是这一次的旅行。我们深深地相信还会与Uvac,与塞尔维亚人民相见,再续前缘,并且走向更远的未来。


也许你很难以想象,十九天的时间,就在这么一个面积与重庆市差不多大小的国家旅行,还只走了它的一半,而且并没有真正进入首都贝尔格莱德。这里我只能说,对于旅行的理解和目的各有不同,去了解历史文化,山水风光,还是风土人情,都无所谓好坏对错,完全看各人的兴趣。即使是同一个人,想法也可能随着经历和时间而变化。


就我个人来说,这些年来也“自由”地走了不少国家。从无计划到有计划,再到行前研究旅行手册,行程准备事无巨细以后,开始向往“更自由”的旅行,那种想住就住,想走就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按计划赶行程的旅行。而且期待在途中有意外发生,即便是带来困难的。更期待与那些不期而遇的人聊聊,最好不是都市里行色匆匆的精英,而是乡村里粗茶淡饭的百姓。他们简单的生活和平和的心态告诉我追求物质生活并不等于追求快乐;他们的热情和真诚让我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情;他们用善良和正直再次证明这个世界并非充斥着误解与偏见。


旅行的目的是快乐,快乐有多种多样。有一种快乐是用你的心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爱,大自然给予人类的爱,他人给予自己的爱。同时,更大的快乐是把自己的爱给予大自然,给予他人,回馈给这个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说,真正的快乐其实不是来自于外界的环境,而是每个人自己内心的选择。当然,快乐也不必一定在路上,在平凡的生活中一样可以感受爱,付出爱,传递爱。人生的一种意义就是让这样的爱得到发扬,并薪火相传,温暖他人,也照亮自己。


终于,我也弄清了小村里邻家小木牌上的话,”AMOR OMNIA VINCIT“,或者它的另一种形式”OMNIA VINCIT AMOR“。它源于古罗马著名诗人维吉尔 (Publius Vergilius Maro) 出版于公元前37年的田园诗集《Bucolica》,至今还是最常用的拉丁语成语之一,它的意思是:


爱可以战胜一切!


最后,熟悉旅行的朋友都理解,一次完美的旅行其实是毕生难得的。需要有熟悉的队友、共同的爱好和相同的三观,对于其中任何一条的一点点让步都会使之减色。感谢我的队友们和我一起成就了这样一次完美的旅行,如今我们挥手道别,愿这次旅行带给我们的快乐伴随着我们走向未来。

2023年7月1日于蒙特利尔

旅途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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