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金带紫
原文:南郡龐士元聞司馬德操在潁川,故二千里候之。至,遇德操採桑,士元從車中謂曰:“吾聞丈夫處世,當帶金佩紫,焉有屈洪流之量,而執絲婦之事!”德操曰:“子且下車。子適知邪徑之速,不慮失道之迷。昔伯成耦耕,不慕諸侯之榮;原憲桑樞,不易有官之宅。何有坐則華屋,行則肥馬,侍女數十,然後為奇!此乃許、父所以慷慨,夷、齊所以長歎。雖有竊秦之爵,千駟之富,不足貴也。”士元曰:“僕生出邊垂,寡見大義。若不一叩洪鐘、伐雷鼓,則不識其音響也。”
这里引出成语“佩金带紫”。意思很简单,却引出一段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南郡庞统听说司马徽在颍川,特意走了两千里路去拜访他。到了以后,正遇上司马徽在采桑,庞统就在车里对司马徽说:“我听说大丈夫在世间,就应该做大官,佩戴金印紫绶,你怎么能压抑江河般的志向气量,去做那些养蚕缫丝的女子做的事呢?”司马徽说:“您先下车听我说,您只知道抄近道,却不害怕迷路啊。从前伯成宁愿回家种地,也不贪慕做诸侯的荣耀;原宪宁愿住在破屋里,也不愿去做官。谁说一定要住在豪华的宫室里,出门就必须肥马轻车,左右要有几十个婢妾侍候,才算是与众不同的呢!这就是隐士许由、巢父、伯夷、叔齐他们为之感慨的原因。就算是得到了吕不韦的爵位、齐景公的财富,也没有什么值得被尊敬的。”庞统说:“我出生在边远地区,很少听到真正的道理。先生您的言论正如洪钟雷鼓一般,振聋发聩啊。”(出自《世说新语》.言语第九篇)
原文: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这是《世说新语》中最著名的典故之一,表现了东晋士人任性随意的性格。
说的是:王羲之的第五个儿子王徽之住在山阴县。有天晚上下大雪,他一觉醒来后打开房门,让家人倒上酒来喝,眺望四周,一片洁白,就起身徘徊踱步,吟咏左思的《招隐》诗。忽然非常想念戴逵,当时戴逵住在剡县,他马上坐上小船去找他,经过一整晚才到。到了戴家门口,他没有进去就转头回去。有人问他为什么,王徽之说:“我本来就是乘着一时的兴致而来,兴尽了就返回,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戴逵呢!”(出自《世说新语》.任诞第四十七篇)
原文:褚季野语孙安国云:“北人学问,渊综广博。”孙答曰:“南人学问,清通简要。”支道林闻之,曰:“圣贤固所忘言。自中人以还,北人看书,如显处视月;南人学问,如牖中窥日。”
这段简单的对话中引出多个成语,讲述了当时的人对南北方学者做学问的不同特点:
名士褚季野对孙盛说:“北方人做学问,功底深厚又善于融会贯通。”孙盛回答:“南方人做学问,清晰通达又简明扼要。”高僧支道林听说后,说:“圣贤那个级别的就不用说了,对中等资质以下的人来说,北方人读书,像在明亮的地方看月亮;南方人做学问,像是从小窗里看太阳。”(出自《世说新语》.文学第二十五篇)
潘文乐旨 [pān wén lè zhǐ])
原文:乐令善于清言,而不长于手笔。将让河南尹,请潘岳为表。潘云:“可作耳,要当得君意。”乐为述己所以为让,标位二百许语。潘直取错综,便成名笔。时人咸云:“若乐不假潘之文,潘不取乐之旨,则无以成斯矣。”
这个典故说了一个为文写作的道理。故事是这样的:
尚书令乐广擅长清谈,但不擅长写文章。他想辞掉河南尹的官职,请潘岳替他写奏章。潘岳说:“可以写啊,就是必须先知道您的想法。”乐广便对他阐述自己辞职的原因,一下子说了二百来句话。潘岳直接把他的话拿来交叉编排了一遍,就成了一篇名作。当时的人都说:“如果乐广不借潘岳的文辞,潘岳不借乐广的立意,就无法写出这篇好文章了。”(出自《世说新语》.文学第七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