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拉着一捆和他一般高的纸板等垃圾去卖,我陪着他一起去垃圾回收场,还顺手提了一个捆不到一起的似乎是个接收器的垃圾!
父亲已古稀过半了,曾经也是令多少人艳羡的工人阶级👷,记忆中在那个缺吃少喝的年代,因为有父亲一份微薄的工资,我们一家不曾饱食奢靡,但也从来没有缺衣少喝过:那时候的冬天我们家每年有红薯吃,有白白的大米。每当父亲单位的大卡车将这些东西送到家门口时,我无比的自豪:我的爸爸是工人,我们家也算半个城里人,邻里之间总是投来羡慕的眼神。
那么一大摞垃圾,有点高,而下是个几根手指粗的金属条组合的小拉车,负着这一捆垃圾不太稳,摇摇晃晃,随时都会侧翻。父亲小心翼翼的拉着,我在一旁扶着。从父亲家到垃圾回收场其实不到二百米的距离,从门口出来要绕道马路上才好走点。我和父亲拉着垃圾要让开门口的小道,要让开门口的水果摊贩的车,本来就不稳的一车垃圾,绕来绕去,再加上路面几个小水坑,才走出小区门口,就感觉很辛苦!终于,还没来得及给父亲说小心,就把路旁的一辆自行车给碰到了,我赶紧把车子扶起来连声给一个正在买水果的大姐道歉,可能是她的车子!小区门口的马路边上天天有买水果的三轮车,本就不宽敞的马路,经他们的车子一停,路口显得很堵塞!
慌乱中扶起跌倒一边的自行车,有时候人会很多蠢笨,小小一辆自行车我却放了半天才放稳当,不好意思的离开时,似乎听到那位大姐在嘟囔,本就愧意的我又走会去问她,她说:“刚给孩子做的饭,叫你给碰着倒出来了。”我一看果然自行车筐里放着一个饭盒,已翻倒。饭菜已倒在车筐里了。实在是尴尬,大姐说:“娃等着要吃呢,这一倒孩子吃什么呀!”她一脸的生气。这种窘迫从来没有过,父亲不知发生了什么,已拉着车走远一截路了,回头看我时发现我在和路人说话,又扯着沉重的垃圾走回来问我咋了?我说没啥,刚才不小心碰倒了别人的车子。一边是不知如何是好的老父亲,一边是愤怒的大姐。我想如果今天不是父亲,或者父亲不在身边,是我碰倒了别人的东西我都不会这么尴尬!这个世界上我们能承受很多难为,唯独不能承受自己的父母受一点点委屈,尤其来自外面的。我不停的给大姐道歉,可是一顿孩子急着要吃的饭我道歉也无济于事,看着大姐也挺难为的样子我说:“要不,我给你扫点钱,你给孩子在这儿买一碗饭菜可以吗?”似乎大姐也感到了尴尬,倒了的饭菜如何赔呀,唯有如此。可是大姐应该是个善良的女子,无奈的说:“算了吧!”“实在不好意思!”我歉意的扭头走了!
这不到二百米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是因为我们拉着沉重的垃圾?或是因为今天的窘迫?路上父亲突然显现出一脸的愤怒,他又开始唠叨母亲。我理解是为什么,两个冷战了一辈子的老人,从不懂得妥协。我从婆家清楚的懂得了一个理:一个家庭的和谐,一定需要有人妥协或者互相妥协的,而这妥协并不是懦弱无能,也不是委曲求全,而是以退为进的大智慧。我的父母一生都没明白!
一路摇摇晃晃,我们像是颠沛流离了一个世纪,终于到了垃圾场,父亲说:把一个铁块丢了,那很重的!呵呵,一生大手大脚的父亲怎么会这么在乎这一点点的垃圾!回收站的中年老板静静的看着父亲自己卸下垃圾,再拖到称上。我准备帮父亲取,虽然只是一些纸板,但捆到一起还是很重的。父亲却制止我:别过来,这儿很脏,我来弄!我望着父亲驼腰吃力的拉扯那些垃圾,咽喉有点哽咽,我的父亲突然间有点卑微了,是老了的原因?还是拉扯垃圾的原因?我知道,都是也不都是,当人的一生走到后来时,就会渐渐失去被需要的价值,而他们却需要努力让自己不拖累家人孩子。我的父母亲并不需要捡点垃圾为生,也许这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排遣人到老年时寂寥的方式。往日,因为照顾小儿父母为我分担了很多,也给他们带来了天伦般的快乐,如今我儿渐渐长大,少了给姥姥姥爷的陪伴,因此父母亲在家久居减少,他们更喜欢在外面走动走动,活动活动筋骨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体僵化得那么快,因为他们一生并没有其他特别的爱好,捡垃圾好像是挺不错的一个活动。
父亲曾经是那么荣耀的工人阶级,还好,这个社会还未曾忘记父亲这代人的贡献,他还有对他们来说很富足的薪水,就是静静地享受生活都绰绰有余。然而,我的父亲母亲,这一代人的勤俭,质朴是我们永远无法比及的。我的眼前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