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
今天朋友送了一篮筐杨梅,说是哪个杨梅种植场采摘来的,我没听清楚。看着一篮筐红的发黑的杨梅,我思绪远飘。
杨梅虽能生津止渴,和胃消食,但其酸甜的口味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多数人尝了几个之后眉头紧锁,便不再青睐,而我却对杨梅情有独钟。
小时候,几乎见不到买卖水果,我们的水果来源于山里的野山楂、野猕猴桃、覆盘子。野山楂成熟于秋天,皮厚子多肉少,并不招人喜欢。野生猕猴桃可遇而不可求,偶尔遇见也是生的,摘回家放在秕谷里面藏了半月,还是硬邦邦,等再次记起时,早以和秕谷融为一体。只有五月那酸甜的杨梅让我欲罢不能。可那时父亲太忙,早上我还在床上,他已出门,晚上我已睡,他才回来。记不清几岁的时候,邻居送的一碗又大又红的酸甜杨梅,可根本解不了馋,便撺掇家里的堂兄弟姐妹一起去摘。然而一下午,我们四个一起也没摘到一碗杨梅,还是别人挑剩摘漏的小小的青里带红的杨梅。回来时什么心情忘了,只记得晚上洗澡时,手上脚上几处火辣辣的痛,脚底板却是无以言说的痒。尽管这样,可却不敢和父母说。第二天起床,才发现左脚心黑了一大块,脚掌及脚指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大小水泡,而且是长在皮肤里层的。好在第二天父母发现我的异样,给我涂了不知什么药,几天就好了。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上山摘过杨梅,但却在每个杨梅成熟的季节,不再眼馋别人家的杨梅。后来,每个杨梅成熟的季节,父亲再忙,他也会赶在我起床前,偶尔也会是某个晚饭前,用草帽顶顶一草帽又红又大又间或有点青白的杨梅回家,那时,我却埋怨他怎么摘青白杨梅,可父亲就一脸笑容说:"那是糯米杨梅,长不红,但味道却好极了"。就这样,童年时光,杨梅不再缺席,上大学了,杨梅成熟季节,也只是电话里听母亲唠叨几句,“你爸又去摘杨梅了,又没人吃,摘了也是倒”。
再次吃父亲摘的杨梅,是2009年,我已在大港上班,女儿正在肚子里。一天我正打算去上晚自习,刚下楼,就瞧见一辆摩托车咔的一声停在面前,“娟,我给你摘杨梅来了,刚摘的可新鲜”,来不及摘下的头盔里夹杂着喜悦声传来,我一时懵了,可还是顺手接过了父亲递来的袋子,同时,也嘀咕一句:“也不换身衣服来″。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听到,只见他局促的扯了扯上衣,“你先上班,晚上吃,过夜了就不新鲜,我先回家”。于是,摩托车的尾气在朦胧的夜幕中升起消散,给我留下的是一长串轰鸣声。
去年,66年父亲摘杨梅失足,一下断了6根肋骨,而我却正赶上中考,中考完,再去看他时,表面上看似乎没大碍,但是母亲却说,这次几乎要了父亲半条命,一辈子没喊过疼的人,不肯上医院的人却要求治疗,并在医院哀嚎了两天,只是为了不耽误我,没告诉我。
上星期周末,女儿去九江参加活动,又赶上父亲生日,我就打电话说我去九江,一进门,父亲又变魔法似的从冰箱里掏出杨梅,"你爱吃",我心里一紧,嘴上却是一句,"还没摔怕”。父亲听后讪讪的搓了搓手。这时,母亲插话:“你爸以为你昨天来,昨天就摘好了,赶紧吃,别坏了”。于是我伸手抓了一个又大又红杨梅放在嘴里,瞬间,整个口腔弥漫着酸酸甜甜的味道,似儿时的酸甜,又非儿时的酸甜,因为,儿时的杨梅再酸也不会让我鼻子发酸,如今的杨梅比儿时的甜了许多,大了许多,红了许多,可我却鼻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