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篇献给2023年6月18日父亲节:父亲的“第五大灾难”

千里马
创建于2023-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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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的话

       父爱如山,孝以载德。父亲的“第五大灾难”,来得如此突然而凶险,但并没有将他最后击倒,而我也经历了有生以来最艰难的抉择和考验。饱含热泪制作完成这一美篇,意在讲述一个故事,记录一段传奇,赞美一个群体,讴歌一个时代。感谢市人民医院的医者仁心,感谢各方人士的关心厚爱,感谢这个伟大的新时代。谨以此篇,诚祝普天下的老父亲,生逢盛世,安享晚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第一章  突然来袭

         2022年8月27日,星期六,晋城正处于新一波新冠疫情的静默管控期。晚上9点一刻,我坐在电脑前刚上完网课,父亲从城里打来的一通电话,一下子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继,我跟你说个事!”父亲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什么事,您说吧!”我答道。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便血。”父亲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多长时间了?”我急切地问。

        “有一、两个月了吧,大概四十多天。”父亲说。

        “什么颜色?鲜红的还是暗红的?”有点常识的我进一步问。

        “暗红的,大便时也不疼,有下坠感,去了还想去。”父亲解释说。

        “那您为什么现在才说?”我还在穷追不舍。

        “我怕给你们添麻烦,想着看看再说吧”。

        “这不是理由!您不想给子女们添麻烦就能不麻烦吗,越往后拖只能是麻烦越大,我们家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母亲患癌走得早,就是因为没能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我有些发火地埋怨道。

        “……”那一边父亲欲言又止。

        “一个夏天了,我隔三差五回老家看您,也没见您说起过。现在全城疫情封控,小区出不去,怎么跟您去医院;而一旦解封,我弟弟又面临开学上课,哪来的人手。您要早点说,该多好!”我还在不停地埋怨,父亲已无言以对了。

        但埋怨归埋怨,面对这突然来袭,事已至此,不敢久拖,只能与时间赛跑!8月30日,市人民医院普外一科,挂王路晋主任专家号就诊,指诊后未发现明显异常,要求做肠镜;8月31日,市人民医院内镜室做肠镜,提示“结肠多发腺瘤?直肠Ca?”,要求进一步做病检;9月1日,病检报告显示,“(肝区)增生性息肉、(直肠)中分化腺癌”;9月5日,携病检报告,迫切咨询王路晋主任两个问题:一是现在这个状况还能不能做手术、二是如果能做是在晋城做还是去太原等外地做,王主任答复说,还能做,但他年龄大了,疫情去外地也不方便,就在晋城做吧!

        父亲年轻时吃过苦、受过罪,是从困难时期过来的人,平时生活节俭,家常便饭足矣,偶尔喜欢吃点红烧肉、晋城胡卜肉等软乎烂乎的东西,但次数并不多,不晓得怎么就得了这种消化道的肿瘤!

        插图一

        这是我家现存最早的一组老照片,应该是在晋城当时最好的照相馆照的。父亲和大姨夫是表兄弟,兄弟俩迎娶了母亲和大姨姐妹俩。这两对“亲上亲”的美满姻缘,在当时传为美谈,令人称羡。那时二十几岁的父亲,英俊而儒雅。(前排左一)

第二章  第一次住院

        9月6日,做过核酸检测后,正式办理了住院。住院的头三天先是做了一系列检查,心脏彩超、肝胆脾胰双肾超声检查、肺功能测定、全腹部平扫增强CT检查、直肠MR检查(核磁共振)、胸部正位普放检查,我陪父亲跑上跑下,预约、检查、取结果,全身上下查了个遍,主要是看有没有癌细胞转移,还能不能做手术,结果未发现有明显转移。

        市人民医院普外一科,组建了由王路晋、原江亮、张敏杰老中青三代医生组成的手术小组。已接诊过的王路晋大夫是退休返聘的原普外一科主任,曾是市人民医院成立初期最早的一批外科医生,手术技术娴熟,临床经验丰富,在晋城享有盛誉,也算是晋城手术界的“一把刀”了。9月8日中午,父亲用力吃完了手术前的最后一顿饭,妹妹亲手做的一饭缸拉面,迎接即将到来的“大考”;下午,年轻的张敏杰大夫找到我们兄妹三人详细介绍了手术原理,并要我们签字;晚上,父亲开始一整夜的灌肠、洗肠,为次日手术做最后的准备。

        张大夫说,病变在肛门口上方8公分左右的直肠往结肠拐弯处,还能够“保肛”,不需要做永久造口。手术有两种方案,第一种是只做一次手术,切除肠道病灶后还从直肠排便,但预后难测,创口愈合不好还得重新开腹缝合,那会比较麻烦;第二种是要做两次手术,切除肠道病灶后暂且不从直肠排便,从右下腹引出一段小肠作临时造口,三个月后再做还纳手术,这样病灶切除后不会重复感染,可以有充分的愈合时间,不过需要家属换一段时间造口,就看病人和家属能否接受。这时我们兄妹才知道造口为何物,两种方案比较,前者省事但风险大,后者麻烦但有把握,可想到换造口的麻烦劲儿、父亲能否接受等,我们决定选择第一种方案。

        回到病房楼道碰巧遇到了王主任。王主任是个直爽人,话不多,但一句顶一句。听了我们的选择后,他干脆利索地说,切除肠道病灶做个临时造口多好,虽然麻烦一点,但总体上说还是省事有好处的。我们是外行,只能听从医生最终的决定。

        9月9日上午8点,父亲被推进了手术室,先做全身麻醉,手术由王路晋主任主刀,原江亮、张敏杰大夫配合。手术进行了四个半小时,中午12点半,张大夫将切除下的肠道病灶拿给我们看,足有成人拳头大小,叫人惊讶不已!随即父亲被护送回病房,护士们心电图、血压心电监测、供氧吸氧、配药输液,忙得不亦乐乎。

        病床上父亲处于半昏迷状态,双眼微闭,取掉假牙后的上下嘴唇向里卷曲着,全身从上到下鼻孔插着吸氧管、胃管接负压引流,锁骨下留置着静脉输液管、24小时心电图接线口,手指头接着血氧探头、心律监测线,腹部左下方拖着引流管,右下方包扎着手术刀口和预留造口,正下方接着导尿管,腰部用腹带紧紧包裹着,还要定时进行促进刀口愈合的红外照射、使用预防静脉血栓的气压治疗仪,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用管线重新组装一样,着实让人泪目。液体一瓶接着一瓶输着,滴速慢得不能再慢,一天要连输十几个小时。

        9月10日是教师节,恰逢中秋节。上午陪侍间隙,我忙里偷闲将一篇新创作的《西林老师》分享到我初中老师和同学群里,祝老师节日快乐,同时联系太行晚报登载。晚上病房窗外,一轮明月悬挂在东边的天空,我和值班的几名护士、病房病友一起分享了从家里带来的月饼,在这特殊场合共庆花好月圆,共祝病友们早日康复。本想着晚上也就是看着液体输输液,可谁也没有料到,手术后的这第二个夜晚,3号住院楼501病房1号病床太不平静!

        午夜过后,父亲手术后的剧烈反应一并迸发出来。先是扶着他吊着输液瓶,通过手术刚切除后的直肠艰难地排了两次便;回到床上,突然一阵恶心,一口吐出几百毫升褐色液体;接着,心率加快、高烧不止、浑身冒汗,腹内翻江倒海疼痛难忍,父亲魂不守舍地挣扎着双手乱抓,我紧紧抱住他大声喊着叫他别动,生怕左腹部固定的引流管揪出来造成更大麻烦。值班护士露露和刘医生赶忙过来,发现右腹部预留的造口崩裂,他们迅速处置后决定接入造口袋。污物洒满了床单、被罩、睡衣睡裤和腹带,还得连夜收拾清洗。

        折腾了一晚上,天亮了,他睡着了,我是一眼儿没合。早上普外一科金主任带队查房,下达了“病重通知书”,目前诊断为直肠癌术后,局限性腹膜炎、脓毒血症、呼吸衰竭、心律失常、高血压病2级(高危)。如果感染不能控制,则需二次手术;脓毒血症加重,可能危及生命。

        一时间,病房内呼吸科、心内科等各科医生前来会诊,移动监测设备悉数到场;原在晋煤总医院工作过的原江亮大夫经验丰富,亲自给予通畅引流,用注射管一管一管从腹内往外抽消化液脓血水;人血白蛋白、注射用生长抑素、抗感染药、营养液全部用上。

        医护人员连续数天的不懈努力和精心护理,终于收到了效果——排有大量黑色胆汁、胰液、胃肠液的造口袋充气了,意味着肠胃通畅了;十来天粒米未进,总算可以吃点流质食物了。无论是乘坐轮椅下楼进行术后复检,还是推着手扶车、挂着输液瓶在楼道里慢慢锻炼,可以看到父亲眼窝塌陷,颧骨突出,身材消瘦,步履蹒跚,但正在恢复元气。

        随着父亲术后稳定,逐渐能吃些东西,造口袋也开始排有便便了,护士长还隔袋捏捏检查一下软硬。但随之而来的是造口袋会不定时地泄漏,造口袋一漏,护士就得马上更换,并要我们跟着学学。

        出院前一天,我向张大夫进一步询问了后续治疗。在他的建议下,我又陪父亲咨询了肿瘤科李霞主任。李主任早年曾就职于晋煤总医院,算是晋城肿瘤界的权威了。她说根据病情需要,直肠癌术后可以进行辅助化疗,考虑到老人的年龄和身体状况,建议口服“卡培他滨”药物化疗,共需六个周期,并定期复查。

        出院时张大夫叮嘱,这次手术够了三个月,再来做第二次还纳手术;护士露露吩咐,回到家子女们一定要学会换造口袋,求人不如求己,她们也没把握。我赶紧到院外的九天大药房买了镊子、弯形剪刀、棉球、棉棒,一套底盘和造口袋及换袋所需的四种膏剂粉,剩下所需的大量底盘及造口袋叫弟、妹着手网购。

        从9月6日入院到9月27日出院,父亲第一次住院长达21天。我们兄妹三人每天四班倒。上午我值守,下午妹妹接班,傍晚我再接班,晚上当教师代初三的弟弟才有时间夜班陪伺,每遇星期天哥俩再调换一下,妻和弟媳则全力做好后勤工作。

        我跟父亲说,你们这一代是受罪人同时也是享福人,因为老来得个病,子女们能轮流照顾过来,这叫先受罪后享福,先苦后甜,晚景好,要是等我们老了以后,大多都是独生子,一旦有个病呀灾呀,可就没有你们这么幸运了!

        插图二

        1984年9月,父亲送我赴秦皇岛求学,途经北京中转,在天安门广场留影。那一年,父亲人到中年,已进不惑。

第三章  换袋的烦恼

        出院后,换造口袋就成了父亲居家护理的主要任务。由于换袋掌握不好,疫情一波三折,二次住院一推再推,让人好生烦恼。

        临出院护士最后一次换的造口袋到家只坚持了三天就漏了。这下没有依靠了,我硬着头皮第一次临阵上场,照着护士的步骤上手实操:先用镊子掀掉泄漏的造口底盘,用棉球擦洗干净造口周边;再用剪刀裁剪新底盘上的造口孔至合适大小,和腹部造口相吻合;接着洒上护肤粉、涂上防漏膏、喷上皮肤保护剂,贴上造口底盘并用棉棒旋转压实;最后在造口底盘旋上造口袋关紧,粘合好袋口。

        这头一次“撞大运”,坚持了6天时间。在医院,护士换一次超不过半个小时,而我换这一次用了近两个小时,每一步比护士操作更细心、更费时。这种二件式造口袋,由底盘和造口袋组成,先粘贴上底盘,再旋上造口袋,我们用的好一点的一套底盘和造口袋得上百元。造口漏了,主要是底盘开口了,和皮肤产生缝隙了,一有漏口整个一套就报废了,所以粘贴底盘尤为关键。

        想不到10月份前后这一个多月里,换袋所遇到的问题甚至有些让人绝望了、崩溃了!在这段时间里,造口换了漏,漏了换。每次都是一样地耐心一样地细致,可是多则三四天,少则不隔夜就又漏了,一个多月时间,换了有十来次。有几次前脚我刚换完离开,紧接着父亲打电话说又漏了。换不好,父亲难挨无助不说,代价昂贵也不说,关键是太费时、太费力,而且没把握,很是折磨人。

        最烦人的是每次换造口袋时,我一门心思低头操作,父亲小腹上的肠造口却不停地往外流便便,我这边刚清完要贴底盘,他那边又流出来了,我得用事先准备好的一叠小纸片不停地擦。我不耐烦地呵斥父亲能不能控制住点,他说“我也由不得自己”,搞得我哭笑不得。这时我只好边换边跟父亲聊家常说,我活这么大,一共给三个人换洗过屎尿:十岁时帮妈妈给刚出生的弟弟,在老家的小河边洗屎尿布,那年月寒冬刺骨,冻得双手通红;结婚后,在矿上分到一间旧楼房,条件稍好点,给新出生的女儿换洗屎尿布;年届五六十岁了,又给您老人家刮屎倒尿,清洗衣物。不知下一个又会是谁!

        我是既担心又讨厌造口袋时不时地漏了,不过还是安慰父亲说,我24小时开机,漏了及时呼叫,随叫随到。好几次后半夜发现漏了,父亲不愿打扰到我们休息,就先一动不动地坚持着,等我一大早到了,只见他端坐在床沿,左手托着造口袋,右手护着被褥睡衣,生怕祸得到处都是,好生可怜。

        但令人心烦意乱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详细看过换造口的说明书,为什么每次漏了都是同样的换法,就是坚持不了几天。父亲央求道,我们重新住院吧,哪怕给医生护士磕头作揖呢!我说,只是换个造口袋,人家也不接受我们住院呀!

        我打电话求助市医院医生和护士反映情况,他们也无能为力。妹妹查信息网购了一种造口环,用上也不管用。万般无奈之下,我让九天大药房尝试咨询厂家。针对父亲手术刀口长,缝合后造口周边皮肤凹凸不平,人家才说造口底盘有平面的还有凹面的,可以试试凹面的。弟弟火速网购回凹面底盘,同时又求购了专门固定底盘的腰带,并咨询网上说气温低了,粘贴底盘最好先用电吹风预热一下。我们只好多管齐下,摸着石头过河。

        我把换造口袋的所有医疗器械和药膏都集中在一个纸箱盒里,盒随父走。11月份,父亲在妹妹家小住期间,小区因疫情又出不去了,我最怕接到父亲的电话,说造口又漏了。不过还好,换一次总算能坚持十几天了。

        哪怕每次换得再细一点、费的心思再多一点、花的时间再长一点,只要换好后能多坚持几天,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我才真切地感受到,凡事亲力亲为,多闻多问,亲自上手,关键时刻是多么重要。我跟父亲说,我不是学医的,也没有当过一天护士,一个大老爷们儿硬生生锻炼了一个换造口的本领,要是别人雇我,一天一万块我也不干!

        12月7日,父亲做完手术已近三个月,可以做还纳手术了,晋城疫情也稍有稳定,我们也想赶紧解除换袋的烦恼,我便陪父亲到市院拟办理二次住院。可张大夫了解完情况后说,吃完一个周期的化疗药必须停药够两个星期才能做,你这刚停了才几天不能做,等一个多星期再来吧。

        这一错过,便世事难料!一个星期后,父亲做核酸准备住院可混管阳性,第二天重做虽呈阴性,但当我再次联系张大夫住院时,他说医院全乱了,病人只出不进,普外一科除了两个医生,其它医生护士和病人都“阳”了,看看再说吧!从12月中旬起,晋城及全国疫情放开,人们都在无奈被迫待“阳”。

        是停药等待还是继续吃药?医院何时具备入院条件?网购的造口袋和底盘面临断货快递到不了怎么办?手术后患有肿瘤基础病的父亲一旦“阳”了怎么办 ……这一系列横亘在我眼前不可逃避的问题像一座座大山,挥之不去,难以决断。

        但不管怎么地,造口一有泄漏,那是一刻也等不得!就在我“阳”了感冒发烧这几天,造口又漏了,我拖着病体驱车赶到省运家中,全程戴着双层口罩处理造口,哈气雾了镜片也不敢有丝毫马虎。因为我知道,处理不好,这边一走那边又漏,还是麻烦事。

        12月下旬,父亲出现感冒症状,我询问李霞主任化疗药还能否继续服用,她说考虑到处于疫情期间,老人的症状不能排除“阳”的可能,为安全起见,先停掉化疗药,度过疫情之后再用。而在此期间闻悉,和父亲同期住院的邻床的晋城市上党梆子剧团原掌鼓板的著名艺人,出院后在家“阳”了不幸离世。人的生命真是有时很强大,有时又很脆弱。还好,父亲一向坚强,硬是挺过来了,并无大碍。

        转眼进入2023年元月,当我们寻思着看能否在腊月里抓紧时间住院完成还纳手术,利利索索、干干净净迎新年时,王主任打来电话说,年关临近,人心慌慌,疫情放开后仍不稳定,你们还得坚持换段时间造口,过完年再说吧。

        哎,又得等,何日是个头啊!

        插图三

       2019年5月,我陪父亲到宝岛台湾环岛游,完成了我的一项使命,了却了父亲的一桩心愿。

       

第四章  第二次住院

        2023年1月28日,农历正月初七,新年过后上班的第一天。就在我刚到班上,热心的小张大夫打来电话,说病房有床位,医院都“阳”过了,赶紧来住院,准备做还纳手术。我喜出望外,赶忙陪父亲,随人带上换造口袋的纸箱盒,办理了第二次住院。从第一次肠道病灶切除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又二十天,中间经过换袋折磨、疫情煎熬,总算有盼头了!

        入院后复查做了双侧下肢深浅静脉彩超、心脏彩超+左心功能测定、全腹部平扫加增强(胸部平扫)CT检查、电子肠镜等,均未发现复发转移,还是由王路晋、原江亮、张敏杰三位大夫组成的手术小组,决定第三天就做手术。

        1月30日上午10点,还纳手术结束,张大夫又一次送出一小块切除的废弃小肠让家属过目,并说二次手术也很顺利。临时造口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我也可以光荣地“下岗”了。中午12点,我把平时换造口袋的所有药品和医疗器械重新整理集中到纸箱盒里,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家庭群里,想到五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想到弟妹们绞尽脑汁的付出终于换来一个满意的结果,我兴奋地发微信说:“毕业”了!作为兄长,感谢家人们近五个月来方方面面的辛勤付出!

        还纳手术在父亲腹部右下方,原临时造口处,留下的密密麻麻缝扎的创口仍有两寸多长,医生护士们输液、换药、抽线,护理得井井有条。两次住院,特别是这些护士,无论剃毛发、插尿管、换造口,不嫌弃,不烦气,一丝不苟,无微不至,很让父亲动容。他动情地说,没想到现在的护士,真是比自己的亲生子女还贴心、还周到!要知道她们年经大点的三四十岁,小点的才二十几岁,正是爱干净、讲漂亮的花季年龄。

        2月5日,元宵节,看到父亲津津有味地吃着妻从家里做好的鸡蛋羹,全家人的心总算落了地。晚上,病房窗外又是圆月当空,街道上节日的彩灯流光溢彩,远处市人民医院新院址两栋高大的住院楼霓虹闪烁。疫情过后的第一个元宵节,晋城到处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第一次住院巧遇壬寅虎年八月十五,第二次住院又逢癸卯兔年正月十五,父亲前后两次住院,时间横跨五个多月,虽几经磨难,但总有明月来相伴,意寓好人一生平安。

        2月6日办理了出院,这次住院前后共十天。回到家后,父亲按照肿瘤科李霞主任的吩咐,又吃了四个周期的化疗药,每个周期血液化验都很正常。父亲拿着住院费用结算单算了又算说,两次住院总共花了近十万,除了医保报销,自己实际才支付了一万五,门诊化疗药还能报销70%,这在以前老百姓是想都不敢想的,十几年前你妈妈患癌住院看病还没有这样的社会福利,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这个新时代!

        近日,我又陪父亲进行了全部化疗结束后的一次复查,血液化验、胸部和腹部CT检查,结果仍很正常。这次复查是在市人民医院新医院进行的,从发病到两次住院,到前后八个周期的化疗,再到这次阶段性复查,历时近九个月,看到宽阔气派的市人民医院新医院,父亲心中感慨万千。

        插图四

        他常说,没有经过严寒的人,不知道太阳的温暖。在城区洞头观看孙女的红色经典诵读《信中国——赵一曼给儿子的一封信》,父亲抚今追昔,喜极而泣。这一难得的瞬间,被新闻媒体航拍捕捉到。

        红色经典诵读结束后,父亲和孙女合影留念。

后     记

        父亲年老后回忆他的一生,逢人就讲他所经历的人生“四大灾难”:第一大灾难,是七岁那年被狼衔走,出深宅老院后巧遇邻居大爷救下;第二大灾难,是1963年春,由晋城搭公司油罐车到沁水汽车站发工资,途经周村时为躲避行人,油罐车六轮朝天、头顶朝地翻倒,卡在一块大青石上动弹不得,而他与司机却幸免于难;第三大灾难,是“文革”期间两派械斗,在后河遭遇从广场方向射来的飞弹顺耳边发梢飞过,命悬一线;第四大灾难,是1980年代,为省运晋城公司改革和发展奔忙,疑似泌尿系统肿瘤的不明原因尿血。父亲的“四大灾难”历经解放前后、“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等多个时期,而在他退休多年进入耄耋之年,又罹患直肠癌,这应该说是他人生的“第五大灾难”了。

        经历了这“第五大灾难”,父亲又不无感慨地说,上世纪六十年代,与他前后参加工作的省运老同事,能数得上姓名的一共有38个人,现在已走得差不多了,前年还剩三个,去年又走了一个,眼下只剩他和另一位同乡老友俩人了,如今自己也身患癌症与癌共存,不过和先去的老同事比起来,他俩算是最后的幸运者了!

        家家都有老人,人人都会变老。我忽然觉得年近花甲,身为人父,还有老父亲健在,还有老父亲与我们相随相伴,真是人生一件幸事。其实仔细想想,人的一生就是在经历一次次不幸与灾难,与命运的一次次抗争中苦度终生的,只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老得慢一点,活得久一点,活得质量好一点。但愿父亲能和子孙们能多处一些时光,多看看这日新月异的盛世中国!

        插图五

        建党百年,父亲赶上了。妻为他整理衣扣,他要留住这历史性时刻。

        光荣在党五十年。

(全文完)

故事还在延续

        2021年“三八”妇女节,我陪妻带着相机在白马寺植物园游园,偶遇市医院的三名医护人员。“人面桃花相映红”,我为她们留下了这美丽倩影——

        2022年又是“三八”妇女节,我陪妻带着相机在南洋花城水系游园,又偶遇市医院的一名医护人员。芦苇还未返青,却挡不住她那爱美的心——

        6月13日晨,文章最后定稿前,我请李霞主任在化疗的叙述上把把关。当我顺便把上面照片发给她,问她是否认识这些人时,她惊奇地说,“当时你帮我们拍的呀?第一张左边的红衣女子就是我,缘分啊”!而我向她寻医问药大半年,竟然没有把两年多前的她认出来。

        连续两年、两个“三八”、两个不同的地方,巧遇市医院爱美的医护人员,最后居然和她们打上了交道,真是无巧不成书!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这世界很大,有时又很小。有缘的人们,总会不期而遇;善良的人们,总会再次相逢!

撰       稿   田继锋

摄       影   田继锋

配       乐   金波《父亲》

特别鸣谢  市医院李霞主任、张敏杰大夫技术支持 

友情电话   13935645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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