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中的一件事

孟庆国
创建于2023-06-09
阅读 258
收藏TA

需扫码在手机上打开
文章后点击更新提醒

         农村真的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在这里你不仅仅是能了解到一些在城市里触踫不到人和事,还真能锻炼和增强你的生活适应能力。

    1976年开春不久,生产队长安排我和一个当地村民去市里一个化肥厂将一种叫氨水的农用化肥拉运回村里。化肥厂在济南东郊,距离我们这里来回大概有一百多里地远。那个时候国家实行的是计划经济,生活物资和生产资料都是限量供应。这次这些化肥就是村里向上级申请了好久才给分配到的。为了能保证将化肥拉回来,队长交待我们必须要早去一些。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这个村民就叫醒我和他出发了。我们拉货的车是个人力车,在这当时是非常普遍的,车上有两个空的汽油桶,据说每个可装二百公斤氨水。也就是说回来时,我们俩人要拉着八百斤重的货物步行五十多里地。现在想想还是觉着那时的我还是挺坚强的。

   这个村民姓蒋,正值壮年,中等身材,长的挺结实。平时不太喜爱和人说话,都三十好几了仍然是个单身汉。当然,这在当时这个年龄段的没有娶上媳妇的这个村的青壮年还有好几个,人都还不错,就是太穷了娶不起媳妇,同村的有些年轻女子大都嫁到了邻边几个富裕点的村。

    那时候我虽然已经十八九岁了,但由于家庭条件差,营养不良,所以身材有些单薄,一开始他看我这样子就有点担心说:路这么远,东西又重,队长怎么会安排你去。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沉默了一会说:“上车上去,我拉你一段”。但我想,这哪能行啊,我年轻轻的怎能让你拉我呢?于是就回答:“你年龄大还是我拉着你吧”。他接着说:“这路很远,回来还要装上货很费劲,去时你不省点回来时怕你受不了的”。我说:“没事,只要你能行,我也可以”。他见我不上车有点急,就下命令一样的说:“你这孩子这么不知好呆,抓紧上车”!我看他那吓人的样子,没敢再争辩便一下跳上了车。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俩走到了去化肥厂的必经之路当时叫向阳区的堤口路。由于我家就在这条路不远的一个胡同里,我就给他商量说:“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了,我们能不能到我家歇会”?他回答说:“我们到化肥厂还有很远的路,而且还要在人家下班前赶到地方,所以先不去了,等拉上化肥回来时再去吧”。我没再说什么又和他继续向化肥厂走去。由于这段路都是柏油路比较好走,于是我们两个人轮流交换着拉着走,为的是彼此都能节省点体力吧。

   大约又走了三个多小时,目的地化肥厂到了。他让我在厂子大门外坐车上等着,他从挂在车把上的一个破帆包里掏出来一张纸应该是提货单,然后给传达人员打了个招呼就朝厂里的一间平房走去。

   我趁这空看了一下这个厂子。很大,有好几个高高的烟囱立在厂区内。其中离我视线最近的是一个挺大的四层楼,它的西侧有一排平房。院里有几棵树但大都是光秃秃的看不到树叶,只有大楼门口有两个象松树一样的但叶子也都有绿有黄。在离我视线很远的地方有两个高高的大圆筒,直径估计得有十米的样子,我想我们拉的化肥氨水就贮存在这里面吧!厂子里很静,没有机器的声响。我走到厂子门口传达室往里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钟表才知道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了。怪不得我的肚子里也咕咕的叫呢。这时候他也拿着办好手续的提货单回来了,说了句:先吃饭吧,人家下午一点上班后我们才能装货。

   饭是昨天晚上知青点负责做饭的一个叫“老袁”知青根据带队干部的安排给我预留的,还不错。是白面馒头和白菜炖肉,而他所带的饭我看到是几个玉米面饼子和水煮萝卜片,里面看不到丁点油花。趁他去传达室接水的时候,我把我带的菜的一部分倒进他的菜里,他回来吃了口后对我笑了笑但没说什么。

   饭很快就吃完了,我们便找了朝阳的墙根靠着歇着,也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今天又起的早,不一会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我的二哥开着一辆崭新的大卡车来到了我的面前,还给我带来了一些好吃的。他对我说:听母亲说你今天出远门拉化肥了母亲怕你受不了就让我开车来帮你了,快吃点东西,坐我车走。我一高兴便一跳爬上二哥的汽车,但又不知为何一下又跌了下来,着实吓了一大跳!忽然一阵金属的敲击声传来,我睁开双眼,眼前哪有汽车,更不见我二哥的身影。原来是我刚才做了个梦,而敲击声则是人家化肥厂到点上班了!

   装货很顺利,不到半小时就完事了。

      但在往回走的这段过程中却遇到了一些让我和他意想不到的麻烦,这也真的是让我这初步走出校门踏入社会“学生后”尝到的人生中第一次苦头。从中体会到了人生之路真的不易。

  首先是我由于在这之前少有接触这种人力拉的车,更没有干过类似的活。所以当他双手驾着车把准备往前走时,我在他的右侧用一条拴在车上的绳子也用力拉车。可能是我想帮他拉的心情太急切,也可能是原来没干过这活不会配合,结果还没走出三米远,我就象醉了酒一样脚底下一滑,朝前一爬摔倒在厂区水泥路上。他赶快停下来将我拉起,我看到除了右膝盖处有点被水泥擦伤的血迹外没什么。就跟说:没事,我们走吧。他也帮我查看一下觉着没有什么大碍,就提醒我注意点,少使点劲就行,因为路还远着呢。大约走出有十几里地后,我隐约觉着脚裸处有些不舒服,并有些一阵一阵的疼,但觉着还能忍着就没吱声继续往回走。但又走了有近十里地远的路,脚感觉疼痛有点历害了。但我仍没有跟他说继续坚持着往回走。当时我想:脚脖可能是刚才摔倒时晃了一下,走路多了所以有点疼是正常现象。再走些路,不远处马上就要到我家了。等回家再说吧,因为到家后什么问题都好处理。就这样我继续坚持着往回走。就在接近傍晚七点钟左右的时候,我们到了我家附近。他停下来对我说:“我在这儿歇会抽会烟你回家看看吧,最好快去快回”。我回答:好的,可转念又说,要不咱们一块去我家吃了晚饭后再走吧。他说:“咱这东西挺危险,放在外边无人照管可不行”,还是你自己去吧。拿着我的水壶回来时捎点热水就来就行。我答应着便朝家中走去。

    停下来的地方离我家只有三四百米远。当路过那个小沙堆时,脑子里还闪现了一下“她”的身影,仿佛又看到了“她”站在那里用铁锨筛着什么。心想也不知“她”现在做什么工作?是进工厂做工人,还是到商场当营业员?但又一想,反正干什么也比自己当这个农民强,想着走着就进了家门。

   父母见我这个点回来先是一惊,接着便问:“这么晚回来怎么回事?吃没吃饭”?我把事情给他们说了一下。母亲听后便对父亲说:“我们快去把人家那位老乡叫来一块来家吃点饭,我去帮他看车”。说着老两口便出门找那老乡去了。

    我在家里找出了一瓶父亲喝的白酒,倒在脚上,一边不停的用手搓着,一边吃着家里做的饭菜和热腾腾的小米粥。心想要是能在家住上一宿明天再走多好啊。一是从过完年后这是第一次回家多给父母多说点话,而是我的脚可能歇上一夜就好了。可是不行啊。记得昨晚生产队长还强调说让我们务必早走早回,麦子地里正急着用这些肥料呢。这会母亲领着那位老乡进了家门,简单客气了会便给他盛上饭菜我俩算是吃了顿热湯热饭。

    吃完饭他问了下我的腿怎么样,因为我不愿让父母知道了这事,怕让他们牵挂就说没事了。但心里却是顾虑重重。

    我们吃完饭又休息了片刻就准备走了,这时我母亲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找出几片白色的膏药递给我说:“先贴上这个,回去后给人家队长请个假好好歇两天。”我点点头把那膏药贴在脚伤处,又偷

偷看了母亲一眼,见她眼睛里已涌出了泪水,我想她一定是知道了我今天的情况有点心疼,这一点我是能感受到的。

   从家里出来后,我俩一气又走了一个多少时,在晚上十点左右到了我们的公社所在地,这儿离我们村还有八里地运的路要走,路不算长但特别的难走。不到两米宽的土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有的地方因为靠近水沟,还有一些淤泥。加之那天没有星星月亮四周一片漆黑,空旷寂静的小道上,只有我们俩的脚步声和那装着重货的车的“嗄嗄吱吱”车轮声。我的脚刚才在家歇了会多少有点缓解,在平坦的柏油路上走勉强还行,但一走到这种高低不同的路上真的是难受极了,但一想到离村不远了也就硬咬着牙坚持往回走。大概又走了三里多地的样子突然车子一个轮子掉进了一个有着淤泥沟里,车身一歪爬在那里不能动了。还把他架车把的胳膊扭了一下。他忙走过去点了根火柴照了下对我说:“完蛋了,车轴断了”。我说:“怎么办呀”?他没回答只是又点了支烟,不难看出他也有些犯难了。等这支烟抽完后他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咱俩有一个在这里看着,一个抓紧回村再弄个车来把化肥拉回去,这个车白搭了”。说完他抬起头来对我说:你在这儿看还是回村送信。说真的这件事让我真的没法回答。因为如果回去送信我不知道回去找谁能够弄到车,再者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一个人行走也真的有些害怕,再者我的脚此时此刻疼的也有些难以忍受了。但如果选择在这里看着,倒是能歇歇,可他走了就我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万一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心里也是非常担心。他走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正在我左右为难时他突然说:“有办法了”。我听了一时感到了有些惊喜。他接着说:“我的一个亲戚就在前面不远的庄里,我去他那儿看看能不能找个车,顺便叫人来帮我们一下”。我忙说:“太好了,你快去吧”。他又点着一支烟,对我说:“在这里等着别乱跑,别睡觉”。说完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就这样我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路旁一棵倒伏在地的树干上望着黑呼呼的田野心里真的是有些不寒而栗。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在等人,越昐时间就越长,越急越觉时间越慢。我一个人在这里忐忑不安,一会站起望望一会走走看看,直昐着他马上来到我的跟前。初春的夜里,气温也是下降很快。白天赶路身上直冒汗,但现在一停下来又是接近夜里所以我真的有些冻的浑身发抖,这时我想倒点热水,哪知道水壶里的水早已变成凉水,不喝还好,越喝越冷。这让我一个十七八岁刚从学校出来不久的知识青年来说真是个艰难的考验,这也可能是上天又一次设难以磨炼我的意志,让我能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走得更远。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我听到黑夜里传来声响,仔细听来是有节奏的马蹄声,中间还夹杂人的说话声。我忙站起来朝前迎了上去。一看是他和另一个村民赶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我喜出望外,高兴的就象今天第一次坐飞机外出旅游一样难以形容!原来他到了人家那庄里,他的亲戚已经睡觉了,他砸开门后说明情况还告诉人家有个知青伤着腿跟他走了八十多里路,亲戚很感动,俩人又找了村书记,书记便让他俩赶着村里的唯一一辆马车来帮我们。我听后两眼潜然泪下。然后同他们一道将盛氨水的汽油桶和坏了的人力车一同搬到马车上回到了知青点,这时我们的带队干部和村支书还有生产队长三人也正在焦急的等着我们。我看了看墙上的表已是深夜两点多了。第二天早上我看到我受伤的那支脚肿的象个红色的萝卜,疼得更不敢下地走路了。

阅读 258
文章由 美篇工作版 编辑制作
投诉